书城仙侠十里竹林录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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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变化

井桃将秦雪送进书房,便退出屋子关上了门。洛叮咛正坐在窗边想着什么,闻声,不禁转过头来向秦雪一笑,“来了,请坐。”秦雪向洛叮咛恭敬一礼,“属下见过洛护法!”洛叮咛道了句免礼,秦雪便在旁边坐了下来。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天回城的静里居。”洛叮咛道:“不怕你笑话,我第一眼瞧见你的时候,就觉有些心动。我便想,如此清尘脱俗的女子却置在一片污浊之中,委实可惜了。却原来,你本是个出色之人,一切也不过迷障罢了。”

“蒙护法抬爱了!”秦雪道:“属下也的确是污浊之人。”“从今往后,你便在这雪尘阁呆下,只是,不必再与我如此生分。”洛叮咛道:“我唤你秦雪,你叫我叮咛,就当作朋友一般,如何?”秦雪道:“属下不敢!”洛叮咛不置可否,转了话题,“你那日受伤之前或是之后,可有遇见可疑之人,或可疑之事?”

闻言,秦雪不禁抬眸看向了洛叮咛,“不知护法在怀疑什么?”洛叮咛道:“你冰雪聪慧,自然知道我指的是什么。”秦雪垂眸沉吟道:“当时乱糟糟一片,各人都在着紧自己的性命安危,何曾有功夫理会其他?况且,我跟着那陈维诚进入山中深处,一路上,莫说是妖,便是仙,也不曾多见一个。那厉害的阵法不分仙妖,悉数斩尽,十分霸道。想来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没人敢轻易靠近。”

洛叮咛点头,“我也陷在同样的阵法中,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你今日妄受这一场灾祸,只怕是有人处心积虑,或是……你无意中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真的没有一点印象吗?”秦雪摇头,“若真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属下绝不敢欺瞒。”洛叮咛道:“我不是信不过你,你还是再仔细想想,当晚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的可疑之事,不一定只在紫岩谷。”秦雪点头,“属下会再仔细想想的。”

元夕之夜,海藏宫上下,醉里谷内外一片热闹非凡,处处张灯结彩,人头攒动。洛叮咛在普通民区缓缓步着,听着四周高声笑语,脑中不禁想起多年前同少婵她们一起游玩的元节。那时,少婵还与叶潇琳争抢一盏水晶帘灯来者。却不知,那盏水晶帘灯,如今已去往了何处?

“主子。”井桃凑近洛叮咛道:“秋英殿只怕已经人齐了,主子也该过去了。”洛叮咛看了看四周的熙攘,轻叹着点了点头,井桃与翼遥便护着洛叮咛离开人潮拥挤的街道,向着远处的醉里谷而去。醉里谷之名是洛叮咛取的,想不到柳言星也依她了。

最初的时候,洛叮咛其实很没有勇气面对这一切,几乎日夜醉酒,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暂忘过去的痛苦。所以,洛叮咛随口将如今海藏宫的中心之地取名醉里谷,也不过是因为醉生梦死的缘故。后来见柳言星默然地处理所有事情,几乎累地脱形,洛叮咛才回过神来,担负起应有的责任。逝者已矣,活者,却还要再坚持下去。

来到秋英殿,果见众人都已在座,连柳言星也已经就位。不过,今日柳言星的案桌……洛叮咛已走到主座近前,垂眸一礼,“属下洛氏拜见宫主!”柳言星道:“不必多礼,过来坐。”闻言,洛叮咛奇怪地看了柳言星一眼,但见众人的目光都扫了过来,洛叮咛只得谢过以后缓缓来到柳言星身边坐下。两人齐座同案,底下众人也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柳言星看了洛叮咛一眼,多年的相处,洛叮咛早已与柳言星十分默契。见柳言星端起了酒杯,洛叮咛也跟着举起,两人齐向在座众人一敬,柳言星道:“今日元夕,一贺佳节之喜,二庆团圆之乐,我与副宫主同敬诸位一杯。”洛叮咛看了柳言星一眼,心中一叹,却还是将杯中酒饮下了。

柳言星虽是自作主张,让她骑虎难下,但洛叮咛也的确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扫柳言星的面子,柳言星还真是越来越固执了。殿中众人起身饮过酒,便各自坐下了,其实众人对柳言星改口称洛叮咛为副宫主已经不那么稀奇了。

毕竟这些年来,洛叮咛虽无副宫主之名,却早已有副宫主之实,甚至可以说洛叮咛与柳言星的地位在海藏宫都是一样的。便是雪尘阁众人,也早已被洛叮咛调教地喜怒不形于色。所以,除了一些新进醉里谷的人,稍感惊诧外,殿内其实仍是没什么太大的氛围变化。

紧接着,柳言星便吩咐开席了,席间,还适时地与众人说了几个笑话,众人真心乐的,故意捧场的,皆是俯仰大笑,反正殿中气氛热烈便是了。很快,柳言星便着人公布了新封的护法与各殿殿使名单,新晋众人皆跪谢恩德,自然跪谢的不止柳言星一人,还有洛叮咛。

晏晏听到自己被封为红尘殿副殿主的时候,还挺惊诧的。上次翼遥虽然听井桃说了,却并未说破。晏晏本以为自己能重新当回个殿使就了不得了,想不到自己还有这造化,于是欢欢喜喜地谢过。汉青听到自己被封为副殿主的时候,眉头反而微微一皱,像是不太情愿的模样,洛叮咛看在眼里,只是淡淡一笑而已。

付眉雪、闵嘉志与齐妙仪三人被封为护法,都是意料中事,也的确如洛叮咛与柳言星想地那样,并无在意之态,但礼数还是做足了。自从上次的事过后,付眉雪倒很少来找洛叮咛了,洛叮咛也因事忙着,所以不曾去看过她。但洛叮咛觉得,付眉雪似乎变地静默了些,想来闵嘉志同她说了什么的。不过,洛叮咛今晚总感觉付眉雪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流连在自己与柳言星的身上。

事毕,柳言星便借口不堪酒力离开了秋英殿,洛叮咛也道自己有些醉意,跟着离开了。一时殿内的气氛更加热烈起来,相互庆贺的庆贺,外出游玩的外出游玩,难得一宵热闹与放肆。不过到底是在醉里谷,众人也不敢太过放肆,不过在秋英殿附近玩闹罢了,其他地方倒还算寂静。

洛叮咛正欲回雪尘阁,忽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叮咛。”洛叮咛转身看去,含笑道:“眉雪姐姐。”付眉雪看了一眼井桃与翼遥,走近洛叮咛道:“我也有些醉意,便陪你醒醒酒吧。”洛叮咛一点头,朝井桃看了一眼,井桃会意,领着翼遥等在原地隔了些距离才缓步跟上并排而走的洛叮咛与付眉雪两人。

付眉雪深吸了一口冷气,然后打了个寒噤道:“这里的气候倒比天回城正常多了。”洛叮咛一笑,“天回城四季如春,各物生机一片,却是许多修仙与普通人梦寐以求的居地呢。”付眉雪摇头,“真正的修仙之人,就该以身融于自然,而非呆在像天回城这样的如梦境一般的所在。”付眉雪话语一顿,转头看向洛叮咛道:“叮咛,你与柳言星,在一起了吗?”

洛叮咛摇头,“我与言星,是知交,是战友。”付眉雪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看他待你极不寻常罢了。”洛叮咛道:“我们本是旧友,又……同病相怜,后来更是一起撑起这海藏宫,感情自然不一般的。”付眉雪道:“其实,我是想跟你说,我能逃出天回城,是因为陌染他存心的。还有那张烟袅峰的地形机关图,也是他给我的。所以说,紫岩谷之事,真正出力的,是陌染。”

洛叮咛顿住了脚步,垂眸道:“我知道。”付眉雪看着洛叮咛,微微诧异了一瞬,随即一叹道:“有些话我知道并不适宜这个时候说,但我觉得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的。”付眉雪转身看向远处,“我只陌染一个弟弟,但我却从来没真正了解过他的心思。一直以来,我都是自以为是,以为他薄情无义,却原来他比我隐忍,他做了太多我做不到的事。当年,我以为他喜欢的是鱼红谣,其实,从头至尾,他喜欢的人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明念心。”

付眉雪话语一顿,“我知道你没有办法忘记当年的恩怨,也没有办法原谅他对你下杀招,我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但我感觉得到,这些年来,他仍在念着你,从没有改变过。如今的他,就同当年的明念心一样,总是身着一袭紫衣,然后将真正的心思深深地藏了起来。我当年第一眼看到明念心的时候,就是这个感觉。”

洛叮咛缓缓抬眸看向了付眉雪的背影,付眉雪长长一叹,“这些日子,我时常在想,明明喜欢的两个人,为何会变成了今天这个模样?明明是同一阵营,最后却居然成了仙魔对立?叮咛,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一天,你与他战场对立,你真的能够……痛下杀手吗?”音落,付眉雪缓缓转身看向了洛叮咛。

“属下拜见副宫主!”突然一道声音岔了进来,洛叮咛转开目光看向了来人,见是柳言星身边的侍卫陈颂,不禁问道:“何事?”陈颂道:“回副宫主的话,宫主有要事需同副宫主商议。”陈颂看了付眉雪一眼,又加了一句道:“是关于浮幻岛之事。”

洛叮咛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复命,我一会儿便来。”陈颂一脸为难,付眉雪已经道:“没事,你去吧。咱们如今同在一檐下,还怕没有机会说话吗?既是浮幻岛之事,想来要紧。”说着,付眉雪向洛叮咛一礼,“属下先行告退。”见付眉雪走地远了,洛叮咛才领着人随陈颂往三章阁而去。

来到三章阁,柳言星却不在会厅,陈颂反而领着她往园子里五柳轩而去。井桃与翼遥都被留在了三章阁内,说是有肴馔相候,洛叮咛便随三章阁的人侍弄了。未进五柳轩,洛叮咛便远远地听闻一阵弄琴之音,洛叮咛愈感奇怪。似乎自从柳悬与伊颜死后,柳言星几乎再不曾从碰乐音之器。况且,洛叮咛从前也只听得他奏笛,不曾闻他弄琴。

尚在疑惑间,洛叮咛已经进了五柳轩,果见一身宽大玄衣的柳言星正坐在大窗边抚琴,意态清雅,曲音幽邃,竟有些不似凡音。洛叮咛不久前便感觉柳言星通身上下有些变了的感觉,如今听了这琴音,心中愈发这样觉得。似乎不知从何时开始,柳言星变得令洛叮咛有些不熟悉了。

眼见桌上放着糕果热茶,洛叮咛径自在桌边坐下,带着审视的意味打量着柳言星的一举一动。一曲音毕,柳言星抬眸看向洛叮咛,温和一笑,“来了?忘了告诉你,我的人亲近得了一本曲谱,我便试着抚了两曲,果觉不同凡响,你觉得如何?”

洛叮咛点头,“只应天上有,人间不得闻。”柳言星笑了起来,起身来到洛叮咛身旁坐下,吩咐人端上了热粥,然后亲自替洛叮咛盛了一碗,“方才看你没吃多少,用些软粥罢。”洛叮咛闻着柳言星身上的气息,似又没有什么特别。洛叮咛心不在焉地拨着碗里的勺子,道:“陈颂说你欲与我商议浮幻岛之事?”

柳言星自己也盛了一碗,陪着洛叮咛用粥,闻言,点头道:“你先用完粥,我再同你说。”洛叮咛只得将一碗小米粥徐徐喝下,刚放下碗,就见柳言星递了块帕子过来。洛叮咛抬眸看了一眼柳言星的神色,只见柳言星神态平常,似对洛叮咛的打量无所觉。洛叮咛接过,道了声谢,轻轻抹起嘴来,但闻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沁入鼻中,洛叮咛竟觉得有些熟悉,但脑中思索一番,却怎么也记不起来此香为何香。

洛叮咛看了斟茶的柳言星一眼,默然将帕子收在了袖中,柳言星也似未觉,替洛叮咛换过一杯热茶,“我看过两日,海藏宫的人便可以出发去浮幻岛了。”洛叮咛诧异道:“这么快?”柳言星道:“若非他们新到,节前我便想遣他们过去了。”洛叮咛道:“你当真要亲去?”柳言星抿了一口茶,笑道:“怎么?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别忘了你自己说的,你也要同去的。”

“自然。”洛叮咛道:“这次海藏宫也不怕空虚无防了。”柳言星一笑,“海藏宫有叱夏镇守,便是付清彦亲来,也未必过得了关。”洛叮咛道:“可叱夏不是正在历劫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走之前,我还是得去见见他。”“不必了。”柳言星道:“昨夜我去见叱夏,他已经闭关,看来最要紧的时候到了,咱们也不必去打扰他,免得他分心。”

“哦。”洛叮咛应了一声,心中却犹疑不定,想着还是得去看看叱夏。“其实……”柳言星道:“你有没有想过,叱夏不是普通人?”洛叮咛淡笑道:“他本来也不是普通人啊?”柳言星道:“我曾听闻,一些天界之人犯了过错,便会被贬位降级,罚到人界来受劫。还有一种说法,说是仙也好,神也好,都要应劫的,这命劫又为人地天三劫,这天劫是当中最厉害的一种。我倒觉得,叱夏所受的,有些像是天劫。”

洛叮咛凝眉看向柳言星,“你的意思是?”柳言星道:“这天劫一般很难渡过,便是渡过了,也得去掉半条命。我觉得,不管这是不是真的,咱们都该早日定下仙魔两界之事,重新规划海藏宫。否则,不单只拖累了叱夏,也可能害了其他的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