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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只是还没遇见你(15)

蝴蝶兰:初爱的预告(1)

时间如流水淙淙过去,又一个周五的晚上。一直沉寂的陆远突然打电话约文措去唱歌。

这完全不是古板宅男陆远博士会有的行程。文措实在忍不住好奇答应了邀约。原本文措想了很多可能,结果她到了现场才知道,是他那群热情学生硬要他邀的文措,倒不是陆远本人的主意。

两人被学生们簇拥着坐在KTV沙发的最中间位置。还没开场呢就被他们拱着要合唱。陆远平时看着木讷,对待学生倒是有求必应。推脱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被学生们弄到点歌那边去了。

陆远在电脑那边选了一会儿,突然很自然地回头问文措:“这首你会唱吗?”

文措怔忡了两秒,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屏幕,是张信哲和刘嘉玲的《有一点动心》。文措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会唱。”

整首歌都唱得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学生们不断的起哄下,两人几乎要贴着脸唱歌了。陆远怕文措摔倒,一直用手护在她腰后面,却又没有贴着肉。

文措每次歪倒的时候,都会感觉到那只手把她扶住。那是一种奇怪而复杂的感觉。

让人很意外的是,陆远这人看着呆,歌却是真的唱得不错。

他的声音醇厚而深情,文措听着他唱着:“我对你有一点动心,却如此害怕看你的眼睛;有那么一点点动心一点点迟疑,不敢相信我的情不自禁。”

文措还没从陆远的眼神里醒来,就跟着歌词唱了下去:“我对你有一点动心,不知结果是悲伤还是喜;有那么一点点动心一点点迟疑,害怕爱过以后还要失去。”

唱完,文措心里咯噔一跳。

这歌词……唱成这样,有事吗?

歌唱完,文措坐下才发现自己脸已经全红了,好在光线暗,大家也看不出什么端倪。KTV里空气里并不好,她甚至觉得自己大脑都有点缺氧了。

陆远的学生还不肯饶了他,又拱他俩喝酒,陆远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敬给文措的酒也一律喝了个干净。

文措酒量好,想接过来帮帮他,也被他很强势地挡了去。

他大约是有点醉了,低头在文措耳边促狭地说:“你一秒是我‘女朋友’,我就护你一秒。”

文措惊讶地抬头看他,他眼中盛满了笑意。

陆远的学生一直叫文措师母。文措上次为了逗陆远被学生误会是陆远女朋友,那次没有解释清楚,之后就一直被误会了下来。

她没想到,陆远也会拿这事开玩笑。

文措深深看了陆远一眼,脸上的笑意瞬间就全部收敛。她一把从陆远手中夺过酒杯,一饮而尽。

她用陆远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我要的不是一秒,不是一时,是一辈子。如果给不起,就一丁点都不要给。”

大家纷纷鼓掌起哄,赞扬文措豪爽,说陆远眼光好。

陆远却一丝笑容都没有,他手上还维持着握酒杯的姿势,过了许久才又换上寻常的温暖笑意,和学生们打成一片。

那之后文措都有些如坐针毡。和陆远怎么别扭怎么来。

这是文措第一次见识到陆远古怪的脾气。他真的生气的时候,不会发脾气,也不会说重话。他就那么寻寻常常地在她身边,甚至还是如常的体贴温柔,可又让人能感觉到他语言动作里的冷漠和疏离,给她造成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去上厕所的时候,文措跟到了男厕所。

陆远一出来,她就直接把人抓住了。

陆远平时和文措说话都会微微低头,避免文措说话吃力。可这会儿他生着气,自然不会管那些细节。

文措第一次感觉到两人的身高差还不少,仰着头和他说话,觉得气势上弱了许多。

“刚才是我语气不好,我只是想到一些过去的事情了,对不起。”

“嗯。”陆远还是笔直地站着,“是我的问题。”

文措听他这语气,越听越觉得微妙:“你怎么有问题了?”

“你全身上下都是地雷,你有那么多过去,我本来就不该乱开玩笑不该自以为是。”

说着,他转身进了包厢。文措本想伸手抓他,最后又缩回了手。

她没有道理生气,陆远并不是她的谁。

甚至在陆远向她走近的时候,她还向后退了一大步。

文措过了许久才回到包厢。陆远和学生们玩起了卧底游戏。一群人玩得不亦乐乎。

文措还是坐在陆远身边,两人坐得那么近,却让文措觉得那距离是无法言喻的远。

她能很清楚地看着陆远的侧脸,饱满的天庭,黑而浓的眉毛,一双永远都很温和的眼睛,高挺的鼻子以及不厚不薄的嘴唇。不是特别帅,却是越看越耐看的长相。他的表情放松而惬意,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文措一个人在胡思乱想。

昏暗的KTV包厢里,有学生一直轮流唱着歌。群魔乱舞的歌曲是游戏的背景音乐,一局方罢,陆远作为卧底队输了游戏要受到惩罚。

第一局输,陆远选择了真心话。

一群闹哄哄的学生问陆远:“初吻是什么时候,和谁啊?”

大家都盯着文措,而文措盯着陆远。她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也和大家一样,好奇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只见陆远一脸坦然地笑了笑说:“大学的时候。和一个女生。”

“哎呀废话啊不是女生还是男生啊!”大家纷纷不依:“居然不是和师母!陆老师你得老实交待,到底是和谁?我们要为师母讨回公道!”

文措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半晌,陆远被逼得没办法了,有点无奈地回答:“和一位同学。”

文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意这个答案。她甚至觉得有点愤怒。陆远曾和她说过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可是现在这又算什么呢?

她竟然会因为被骗而觉得心里翻搅一样不舒服。

活泼开朗的学生替文措给陆远灌了一大杯。陆远很爽快地照单全收。

游戏又再继续。结果第二局结束,陆远又输了。这次他学聪明了,不选真心话,选了大冒险。

一个女生大声说:“亲师母一下吧!”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说:“这也太轻了吧!陆老师天天亲呢算什么大冒险!最起码要脱衣跳舞之类吧。”

陆远一听这帮凶残的学生准备这么整他,赶紧说:“已经决定了就不准改了,说亲就亲!”

在一片闹哄哄的背景声中,陆远突然转头看向文措。

他脸上有温和的笑意,脸颊上有酒精带来的不寻常绯红,他的表情看上去好温柔,让文措觉得好像也有点醉。

他用手捧着文措的脸,在一片起哄声中,越凑越近。

文措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见陆远的脸越放越大,他的气息也越来越近,带着酒精的气味。

就在他要吻下去的那一刻,他的大拇指突然按在了文措嘴唇上,因为手的遮挡作用,别人看上去他是吻了文措,其实他吻的是自己的手指。

因为这个“吻”,同学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分贝震天。

“别害怕,只是做做戏。”陆远低声说。他还是笑着,看着文措的眼神意味深长。文措双手握了握拳头。

就在陆远将要把头转回去的那一刻,文措突然站了起来。她一只脚跪在沙发上支撑着她的身体微微向前倾斜,双手迅速地控制住陆远的脸。陆远眼睛睁得很大。

在他还一脸错愕的时候,文措突然捧住了他的脸,一低头,用力吻了下去。

那是一个醉意朦胧的吻,带着许多复杂的情绪。报复,捉弄,嘲讽,以及,疑惑。

那种让人心悸的疑惑。

最后的最后,文措猛得咬在陆远嘴唇上,一口就见了血。

口腔里是逐渐漾开的血腥气味,文措高傲地仰着头,一副主宰者的样子说:“陆博士,作为一名老师你应该知道,作弊是不对的。”她顿了顿说:“所以我给你机会重考了。”

只一瞬间,文措大胆的举动就把气氛彻底点燃了,包厢里好像突然燃起了漫天的火种,仿佛坐在其中就会被烧灼成灰烬。

文措微笑着,很洒脱地坐回了原处。她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陆远。

陆远凝视着文措,片刻都没有移开。两人就这么维持着“脉脉含情”的姿态许久。

身边的学生们热情似火地挤了过来,将陆远拥进了人群的中心。

大家纷纷叫嚷着、指责着陆远和文措“秀恩爱”,硬要陆远罚酒。

文措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陆远,陆远半晌没什么表情。

在学生们推搡之间,陆远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毫无征兆地对文措笑了一下。

嘴角微微的弧度,还带着未干涸的血迹,红得很不正常。好像一道无形的咒语,让文措心跳失了序。脑中突然不断回放刚才那个吻。陆远屏住的呼吸,文措吃奶的力度,牙齿的碰撞,和冥冥之中牵扯着文措的一种淡淡痛觉。

文措看见陆远不断在喝酒,他不会挡酒也不会作假,一杯一杯实打实喝下去。没一会儿就败下阵来。

他的学生终于饶过他,一群人继续游戏,延续着方才的热络。陆远因为喝得有点茫,靠在沙发上休息。

文措看他实在不舒服,叫了一杯热蜂蜜水给陆远。陆远接过蜂蜜水,一饮而尽,末了对文措说了声“谢谢。”

一晚上闹腾结束。文措扶着歪七扭八的陆远坐上了出租车。

原本以为陆远已经醉死了,谁知一离开那群学生,陆远就“醒”了。

文措看他这看前后不一的样子,忍不住吐槽:“感情你装醉啊?”

陆远捻了捻眉心,无可奈何地说:“不装醉那些学生不会放过我。”

“你在学生面前倒是没什么架子。”

陆远笑了笑:“本来也只能算是他们的师兄。研究生里有些年纪比我还大。”

“怪不得。”

陆远往后靠了靠,缓缓地说:“所以作弊还是不作弊,他们本来也不是那么在意,出来玩,闹个气氛就行了,不必那么认真。”

文措愣了一下,顿时觉得脸上有些烧:“我们村游戏都这么玩的。”

“嗯。”陆远说:“我没有误会你是想亲我,故意找理由。”

“我呸。”文措激动地反驳:“别胡说八道了好吗!”

“嗯,登徒子都是这样。”陆远双手环胸,一副水仙花的样子说:“果然美貌是万恶之源。”

文措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陆远了。

文措家到了,她再见也没说就直接跳下了车。陆远知道触到她怒点,赶紧付了车费追了过来。

陆远人高腿长一下子就追到了文措。他抓着文措的胳膊不让她走,简直小媳妇一样问她:“那你说你不是觊觎我美貌,干嘛突然亲我?”

文措一时语塞,又觉得羞赧。这愣头青书呆子臭博士,真是学傻了,什么都要有逻辑有前因后果,不管什么事都要弄个清清楚楚,完全不懂得有些事就是朦朦胧胧雾里看花才有美感。

文措仰起头,恶语相向:“我喝多了,不行吗?”

陆远突然咧着嘴,开始傻笑了起来。

文措被他笑得浑身发毛,“你笑什么?”

“没什么。”陆远摆摆手,“就今天玩得挺高兴的。”

“神经。”文措吐槽了一句。想也没想,转身走人了。

刚走没几步,身后的陆远突然不大不小地喊了一声:“文措。”

文措诧异地回头。

陆远站在一棵梧桐树下,地上落满了枯黄的梧桐树叶。在盈白月光照耀下,成为最天然也最文艺的背景。陆远穿着一身很普通的灰色大衣,脖子上戴着一条粗棒针的黑色围巾,乍一看,竟有点像韩剧的男主角。

噢,不,是男主角旁边走过的路人甲。

两人也没距离多远。陆远却突然无厘头地对文措挥了挥手。

“文措,本大爷批准你喜欢我了。”

文措觉得时间好像突然停了几秒,身子从脚底到头顶突然变得暖暖的。她看他一脸傻笑,嘴硬说道:“你喝多了吧?”

陆远坦诚地点了点头,“对啊,和你一样,喝多了。”

文措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的,总觉得他这句话意有所指。

“和自恋醉鬼没法沟通。”文措转身走了。逃也似的离开了陆远。

她不愿意承认,自己脸上好像有火在烧。

酒醒后,两人都默契地好像忘记了前夜发生的事。文措如同鸵鸟一样,又把自己缩回了那堆忧伤的砂里。

几天没有和陆远见面,也没有特意去联系他。和陆远越来越不清不楚的交往,让文措感到迷茫和愧疚。

其实这世上真的没有莫名其妙的缘分。所谓的巧合,一开始可能是概率,到后来多半是有一个人的刻意为之。

如果两个人都不去维系这个概率,那么距离便会随着时间把两个人拉得越来越远。

一觉醒来,文措翻着以前的相册看了很久,看到过去的自己和万里又哭又笑。

她和万里六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被陆远这么插科打诨的几个月取代?如果这么容易就爱上一个人,万里去世的三年她曾遇到过那么多男人,为什么从来不曾对任何人动过心呢?

和陆远,多半是因为个性合得来所以多了几分亲近。

文措收了相册,换了套衣服出了门。

文措对医院并不陌生,进医院之前,文措买了一束包装精美的百合。

江北第一医院的肿瘤科忙碌而安静。来往的只有忙碌的护士和一脸凝重和疲惫的病人家属。

在护士站问了病床号,文措径直去了打听好的病房。

于雷雷,万里十几年的朋友,两人一起长大,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四年前被诊出得了肺癌。万里活着的时候总是去看他,每次去都会带点钱。

晚四期肺癌,手术过后一直在放疗化疗,原本被医生判了死刑,说只能活一两年,却奇迹一样活了四年。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妙不可言的。病魔缠身的雷雷奇迹一样地活着,而身体健康的万里,却因为意外早早离开了。

文措一直不敢面对雷雷。一看到他文措就忍不住想起万里,所以万里走后,文措一次也没有去过医院。

文措走进病房的那一刻用了很大的勇气。她拎着刚买的花和之前准备好的礼物呆怔地站在病房门口。

睡在九床的雷雷原本在与病友说笑,一眼看到文措,也和文措一样,呆愣了几秒。几秒过后,两人不约而同热泪盈眶。

病魔已经把曾经生气勃勃的雷雷折磨成了另一个人。原本身高一七六体重也一七六的胖子被病魔折磨得瘦骨嶙峋,只剩八九十斤,光溜溜的脑袋上一根头发都没了,黑眼圈在眼睛周围长了一圈,眼袋掉得很深,像老了好几十岁。

文措看着他那个样子,心里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文措把礼物送给雷雷:“你马上要过生日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