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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只是还没遇见你(1)

白头翁:命运的相逢(1)

夜晚的秋雨总是带着些许无情的冷意,文措用手摩挲着已经冷得快失去知觉的胳膊。

太久没有出门了,早上出门看见有阳光就以为很暖和,出了门才知道原来那阳光只是假象,这年头连太阳都学会骗人了。

举着从陌生男人那里“借”来的伞,文措加快了脚步。

雨帘悬挂,落在地上,青石板严丝合缝地拼接,雨水顺着路面流向两边的草地上,水珠清亮。

不远处的隔空停车场四处灌风,虽有稍许挡雨的作用,却总归比不过家里温暖。

文措钻进停车场,在角落里找到了瑟瑟发抖不断喵呜着的一窝奶猫。

母猫看见人影的时候已经弓起了背竖起了毛进入母亲式的战斗状态。后来看见是文措,喵呜一声,又蜷缩回孩子们身边。

文措把伞搁在奶猫们身边,替它们挡了些风雨,“虽然你有点乱来,可是孩子们是无辜的。”

母猫似乎通人性,对文措温柔地喵了两声,仿佛在说着谢谢。

文措伸手想去摸她,她警惕地伸爪子挠了她一下。文措看着抽回来的手,手背上赫然两道快见血的印子。她无奈地笑了。

“就会凶对你好的人,有恃无恐是吧?”很久以前就听人说,猫是养不家的。原来还真是。虽然被抓了,但文措没有生气,蹲在猫窝旁边看着母猫用舌头一寸一寸仔细地舔着奶猫们的毛。奶猫们颤颤巍巍地挤向母猫怀里吃着奶。

文措一副要与母猫促膝长谈的姿态说:“你看男人多不可靠,说走就走,才不会管你一个人能不能活下去……”

淋着雨回到家,门还没打开,文措已经听到门内急促的脚步声。

果不其然,她一推开门,妈妈慌乱到有些扭曲的脸孔已经映入眼帘。

看到文措的那一刻,妈妈眼里的泪水哗哗落了下来。

恍恍惚惚的,那一瞬间,她的表情让文措想起母猫对她毫不留情地那一爪子。手背上的伤口竟然隐隐又疼了起来。

“你去哪儿了?为什么电话都不接?”文措的妈妈文静埋怨而庆幸地凑近,她那么紧紧地抓着文措的手臂,仿佛一放手文措就会消失一样,“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为了你真的操碎了心。”她嘤嘤地哭着,那么无助地看着文措:“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妈妈?妈妈快活不下去了……”

文措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无力难过,却还是努力打起精神地调侃:“妈,别啊,你现在怎么和我似的,动不动就活不下去呢?”

见文措还算精神,文妈妈忍不住捶了她两下:“你这孩子,你说为什么?我今天一翻日历就吓死了!哪天出门不好非今天!”

“明天日子特殊么,纪念纪念。”文措说得云淡风轻,心底却轻轻震颤。

文妈妈不想和她再谈那些不开心的事,只抓着她的手说:“答应妈妈,好好活着好不好?妈妈不能没有你。”

“我这不活得好好的吗?”文措笑眯眯的,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她有些不记得她是怎样关上的门,只记得她并没有回答妈妈,也没有承诺什么。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憋了很久的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要知道,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

对她这样的人来说,连哭都是一种奢侈。

文措躺在床上,呆呆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1123天了,怎么还是会想他呢?

文措都忍不住要歌颂歌颂自己可怕的痴情。不管怎么告诉自己要忘记,不管怎么强迫自己重新开始。万里的名字、有关万里的一切还是那么清晰。即使万里的面目已经渐渐模糊。

古往今来,那么多文人墨客歌颂过爱情,他们道着天长地久,时光离散,天南海北,生离死别。他们把所有的悲剧都写得唯美而可歌可泣,可对文措来说,他们写得都他妈是狗屁。

万里走后,文措总是想,如果当年不曾爱过他该有多好?如果不爱他,那么也不会想他,更不会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文措用手捂着眼睛,指缝微微潮湿。

“万里,你不是爱我吗?为什么你死的时候,却忘了我还活着呢?”

回答她的,是一室清冷。

其实最初的最初,是万里在苦恋文措。

当年在学校,文措是文院的高岭之花,清高孤傲,谁也看不上。不管多少人追过她她都不曾动心。

万里并不是其中最优秀的,但他的耐心和执着却是绝无仅有。三年的时间,他一直待在文措身边,不管文措拒绝他多少次,他依然笑眯眯的,永远在她回头就可以看见的地方。

那时候她是真的不爱万里,甚至觉得他有些烦。

他约文措在学校后街吃饭,文措转着脑筋想着该怎么劝服他放弃。

“我真的不喜欢你,你就不能换别人吗?”

文措搓着筷子,循序渐进地说:“你可以先找个女朋友试试,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

万里抬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文措看不懂的情绪。他喝了一口啤酒,寻常地答应:“嗯。”

文措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也不知道接下去说什么,只头脑发热地问了一句:“你以后找女朋友会看长相吗?”

“看。”万里点头,微微笑着。

文措撇嘴,心想果然男生都是一样的,忍不住吐槽:“肤浅。”

万里还是点头,拿起筷子给文措夹了一筷子她最爱吃的菜,一字一顿地说:“看像不像你。”

“……”

文措无法解释爱上万里的过程,也许就是那么一瞬间吧。

她想,今生今世,如果错过这个男人,就再也不会有了,所以她选择了抓住他。

相识三年,相恋三年,整整六年的时间,万里用尽十成十的心思,将他自己深深镌刻在了文措的生命里。

然后,他就那么毫无征兆地离开了。连带着与文措共同绘制的未来蓝图。

想到这些,文措擦了眼泪,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大骂:“我去你大爷的臭万里,韭菜香菜葱姜蒜都卷不出你这么讨厌的大头蒜!”

她骂来骂去,最后只说无助地说了一句:“臭混蛋,你现在回来,回来我就原谅你……”

陆远淋着雨回家,一回到家就打了两个喷嚏。想来这雨淋得有点不妙。

回想到夜里遇到的女人,陆远皱了皱鼻子。

和哥们秦前一块吃完夜宵,一个人举着伞回家,陆远一直在思考着毫无着落的毕业论文课题,大约是太专注了,连伞里钻进了个人都没有发现。

“帅哥。”一只纤长白皙的手落在陆远手臂上,带着雨里冰凉的秋意。

陆远被吓了一跳,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女人。

雨让她的头发熨帖在头上,她随手将头发拢到耳后,露出精巧白皙的脸庞。柳叶细眉,一双杏核眼微微耷拉,营造出一种无辜感。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有点心疼。

她一身暖黄色T恤被淋得透湿,明明立秋了却还穿着短袖热裤,手上戴了一堆水晶珠子,目测有十几串,也不知道重不重。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因为冷起了鸡皮疙瘩。她紧贴着陆远,用温柔祈求的声音说:“帅哥,能不能借伞给我打?下雨太冷了。”

陆远以为她是要共撑,立刻答应,还很热心地问:“你家住哪儿?”

“我送你”还没说出口,手上的伞已经被她毫不客气地拿走了。陆远一脸错愕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竟觉得她有几分肖似暗夜里摄人心魄的女妖。

她举着陆远的伞,轻快地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对陆远说“谢谢你借伞给我。”

雨夜里,她的声音悠远而悦耳,她眯着眼睛,笑得一脸善良:“刚忘了说,我觉得你的声音很耳熟。”

雨滴滴答答落下来,淋在陆远皮肤上,陆远的酒意醒了几分。他自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我行我素自我的人。说“借”伞就借走了,也不管人家淋不淋雨。

但这姑娘又实在漂亮,男人的劣根性在陆远身上完美显现。看到美女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忍着雨还硬着头皮笑着,正准备回答:你可能是听过我的节目。

就听到那人用一脸无害的表情说:“大概是你的声音和长相一样,都特路人,所以我才觉得熟悉吧。”

“……”

这女人吧,美是美,就是有点缺心眼。

陆远一边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照着镜子这么想着。

身高一米八的陆远虽不到明星的标准,但在生活中也算长相不错的男人。不然也不至于一直有女孩子“前赴后继”。

“路人”这个评价显然有点伤害陆远的自尊心了。他摘掉眼镜,对着镜子仔细看了很久,最后自言自语:“也不是很路人吧?”

明明很累,却怎么都睡不着。陆远觉得头有点疼,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淋了雨。躺在床上,陆远把玩着自己的手机,满满的通讯录被陆远上上下下翻了好几遍。最后停在一串陌生的号码上面。

号码的主人名字叫文措。挺少见的名字。

秦前是在陆远快喝蒙的时候突然提起她的:“你看你这么喜欢研究,我给你介绍个人吧。”

秦前说这句话的表情太过随意,以至于陆远怎么也没能分辨出他那句话语气的不同。

那是立秋后的一个星期四,凌晨十二点四十三分,夜里只有微微寒意,暑热未曾消弭。马路上车来车往,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又习惯的声音。

烧烤摊仅有的几张桌子坐满了人,人声鼎沸,气氛热络。勾得陆远身体里的血液直往头顶涌去。

那一刻,他并不知道秦前给他介绍了什么了不起的人。只是很无谓地问道:“什么样的人,值得你单独介绍?”

想起那个人,秦前立刻表情复杂了起来,想了一会儿,他摸着下巴,一字一顿说:“一个女的,平常嘻嘻哈哈没事儿人一样,就他妈老要去死。”

“嗯?”陆远觉得意识有些飘忽,只是下意识接了下去。

见陆远的酒喝完了,秦前又开了一瓶给他递过去:“这姑娘啊,不一般,非常特别。”

“噢?”陆远饶有兴味地看了秦前一眼,“怎么个特别法?”

秦前顿了顿,说道:“特别,漂亮。”

冲着秦前这句话,陆远几乎完全没有犹豫地拨通了那个号码。他在拨通的时候,并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很久很久以后,陆远想,他人生最后悔的事,大概就是在半醉半醒脑子不是太清楚的情况下着了秦前的道。拨通了那个至今回想起来都想剁手拔舌头的电话……

9月27日,凌晨一点二十五分。半晕半醒的文措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万里去世后的三年,文措几乎断了和所有朋友的联系,手机除了和妈妈联系也就骗子才给她打打电话。凌晨一点多,连骗子有不打扰别人的职业道德,怎么会有人给文措打电话呢?并且是在她最沉浸在个人情绪里的时候。文措不禁感慨,这真是几百年难得一遇的找骂狂。文措忍不住要接起电话好好骂骂了。

接通了电话,透过信号传过来的是一阵平稳的呼吸声。

文措愣了几秒,几秒后,她听见电话那头的人清了清嗓子说:“你好,我是秦前警官的朋友,江北大学的心理学在读博士,陆远。”

秦前这个人文措是认识的,秦前是她们家片管的民警。头脑单纯傻大个,人倒挺不错。

一开始不了解她底细给她送过两次花,后来两人在天台“约会”了两次秦前就彻底撤退了。

回想起上次文措准备跳楼,秦前还站楼顶急得热锅上蚂蚁一样,大声吼着:“姑娘!你别这样啊!不就被我追求吗!至于要跳楼吗!我不追了还不行吗!”

文措噗嗤一笑。心想这还真是人以群分。聪明人还可能会排异聪明人,但傻帽都集结到一起了。

文措抿唇笑了笑,用甜甜的声音说:“您是心理学博士啊?可是怎么办呢?”

说着,文措用敲击鼠标,打开了回收站,恢复了之前电脑中毒被人传的乱七八糟的视频。屏幕上的画面不堪入目,文措扭过头看向别处,只把手机的听筒对准了音响,以确保电话那端的人能体验立体环绕的音效。

女人嗯嗯啊啊的声音持续了十几分钟。文措算着时间那人应该已经被吓退了,再拿起手机,却发现电话始终接通着。

文措愣了几秒,没想到这二愣子还挺执着,不由又说:“刚才播放的是亚洲的,还有欧美的,您要点播吗?”

文措能感觉到电话那端的人已经气愤难堪到了极点,却还努力用专业且冷静的声音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冷冷哼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文措满不在乎一笑,理直气壮地说:“您都找上我了应该是知道的啊,我有病啊!”

电话挂断后,文措闷在被子里越想越不舒服。又倏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搜索引擎,搜了几个人流量很大的租房论坛。帖子写好正准备发,文措又觉得这不够解气,临时换了别的主意……

宁得罪小人,勿得罪女人。文措非得让那个什么远什么近的知道这句话怎么写才行。

挂断电话的陆远当时并不知道招惹了文措是多么严重的后果。

那天那个不愉快的电话让陆远对这个姑娘印象深刻。第二天起来,他忍不住给秦前打了个电话。秦前是个人民警察,管的片区自杀率高,正因为此,陆远才会把秦前介绍的人当做可以研究的对象。

秦前不知道是在哪里出任务,周围全是嘈嘈切切的声音。陆远长话短说把事叙述了一遍,末了忍不住抱怨:“是你说她很特别我才想接触接触,说不定能当我毕业论文的课题。结果呢?她那不是心理有问题。完全是神经病啊!”

秦前忙得焦头烂额哪有空搭理他,在电话那头也开了骂:“不是神经病能找你吗!是正常人需要找你吗!你神经病了吧!”

说完“啪”一声就把电话给挂了。

陆远也是一肚子气没地方出。正准备回播,电话就响了,他看也没看清,只理所当然以为是秦前,接起电话就开始摆架子:“这女的我管不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什么?”

电话那端传来陌生的男人声音。陆远愣了一下,把电话拿远了一些,看了一眼屏幕,是陌生的十一位数字。

“请问你是?”

“是陆远的手机吗?我在坛子里看到你的帖子,听说你玩很大,什么都可以玩,三个人一起,你行不行?”

“什么坛子罐子的?你打错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