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随静止,落地已是城隍庙之外,山坡之下。
肺已经快被憋炸的我,拼命的拍黑影,这才被放开。
我跪在地上狠狠呼吸了几口:“还以为我死定了呢……”
“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黑衣人的衣服自动整理,完毕时又成大衣裹身的样子,可在他那身大衣内,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我就是差点被你捂死好吧!”刚刚死里逃生,我气不打一处来,反过身坐在草坪上:“我怎么就没有她们俩那待遇?”
救阿雪和小秀离开时,黑衣人不过是衣袖一卷,就将她们两人带离了城隍庙,哪里像我还遭了这么大的罪。
阿雪上前拍拍我的背:“好了好了,人家救我们一命,你就别抱怨了。”
言罢,阿雪起身鞠躬致谢道:“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还是谢谢你再次出手相救。”
黑衣人已不止一次的在危机中救过我,而他的来历也一直成谜,特别是方丈对他的态度。方丈面对黑衣人时,表面上看起来只是稍有忌惮,实际上他却连与黑衣人交手都不敢。仅从这个角度分析,黑衣人说不定比方丈更为厉害,那到底是一种什么境界,我无从猜测。
黑衣人并没有理会阿雪,而是直径走到我身前:“城隍庙后的血池,你看过了吧?”
“不然你以为我傻啊,没事跑到城隍庙里看月亮?”我心里埋怨黑衣人,嘴上说话自然也不客气。
黑衣人虽然压低了帽子,可还是无法完全遮盖他空荡荡的内在,声音则是从大衣内发出,依旧难分男女:“既然你见过了,我也好跟你解释。城隍庙后的血池并非人力开挖,而是直接毁了地脉,造成的塌陷。”
心中本有气的我,一听这句,连忙站了起来。
依风水学说所述,大陆之所以能高于海平面成为人类居住的脚下沃土,就是因为地有地脉。地脉并不是一个迷信的说法,地理学将地脉称之为地脊,两者名虽不同意思却是一致的。
毁掉地脉,就等于毁掉了支撑地面的脊梁,由此会引发大地塌陷,山川崩毁。
“我可只见了血池,周围似乎还听稳固的。”我不敢全信黑衣人的说法,提问质疑道。
黑衣人带着手套的手指,指向城隍庙:“他只是毁去了此山丘的地脉一节,进而造出了血池。随着血池中邪魔逐渐复苏,邪气透过血池浸染地脉,便会将逐渐腐蚀侵染。很快血池便会开始逐渐扩张,不出一月,这一整条的地脉都会被毁掉。”
这消息真是听的我目瞪口呆。我对风水学不是特别了解,只是从乐乐那里听到过一些。天下地脉并非只有一条,但是每一条地脉所支撑的都是几百公里的土地。这一段地脉完全毁掉,几百公里内的土地皆会崩毁,甚至会破坏天运,导致天降大灾。
省城所处的地理位置,正好是一个盆地。四面环山,中间又有一个山丘,也就是城隍庙所在。以这里为中心,破坏地埋的话,省城肯定会全城尽毁,而省城的上千万人口都有可能丧命。
方丈所建的血池就算是毁掉了地脉之后,恐怕也不会停止扩张,而死掉的人魂则会进一步助长血池中邪魔的邪力,最重整个省城盆地都有可能成为一个巨大无比的血池,那可就是方丈他儿子的私人“游泳场”了。
我不敢再想那可怕的画面,赶紧礼貌问黑衣人道:“请问,有什么办法能阻止血池破坏地脉吗?”
“血池容纳阴阳,邪气已经庞大到我无法插手销毁的底部。若是以清圣道气压制,反倒会被血池吞虐,到成了血池进一步扩大的助力。”
黑衣人说的我心中凉飕飕的:“那你的意思就是说,现在做什么都已经迟了吗?”
“并非如此。”黑衣人黑帽轻摇:“他为了不让人破坏血池,每日都在血池内注入大量魂魄以增补邪气,以求稳固血池。但凡是物极必反,过多的邪气逐渐影响了血池内的阴阳平衡,又使他不得不想办法聚集道门清圣之力寻求平衡。这也是他要你体内九女献寿图的原因。”
我虽然不知道方丈为什么要抢我身体里的九女献寿图,不过也能猜到和血池有关,黑衣人所说的还没有到重点,我已是等待答案到了迫不及待的程度:“然后呢?你这还不是等于没说?难道是让我什么都不管,干等着方丈自己给血池里灌入更多的邪气,造成血池阴阳失衡自己崩毁吗?”
黑衣人不理会我的急躁,接续这刚才的话道:“清圣之气只是道门道气中的一种形式,如若能掌握道门清浊双气,再以无上法门灌注血池,应该能将血池内的阴阳完全颠倒……”
一旁阿雪听到此处,接话道:“颠倒阴阳,也就是逆转乾坤,将血池反向消除,甚至还有可能恢复破损的地脉,是吗?”
“没错。”黑衣人语气中流露出几丝佩服。
阿雪可是道门地脉精英,肯定比我更了解那什么清浊之气的,有什么好夸耀。
听黑衣人再道:“今天是我碰巧在附近有事,方能救你们一命。下一次你们不一定还会有这样的运气,还希望你们行事小心一些。”
黑衣人好像是有事又要离开,见他有走的打算,我忙再问道:“你和方丈到底是什么关系?又为什么一次次的救我?”
人做事,总是要有所图的。可黑人三番四次救我们,却从未提出过任何要求。
一开始我以为他是想借由我来找到江原,和随着相熟的时间越长,我发现他对江原行踪的关心反倒越弱,精力更多的放在了方丈身上。
黑衣人忽然轻笑了一声道:“点到为止,再问你就越界了。”
话音一落,黑影闪动,人已消失不见了。
“还是跑的那么快。”没能问出答案,我心有不甘道。
小秀跑到我身边一把抱住我的腿:“爸爸生气了?”
“没有。”即便心中再有不快,看小秀可爱的表情,气也随之消了。我看城隍庙里的佛光已经被鬼气占据,知道方丈经过此时也不打算再做什么隐藏。没了黑衣人保护,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我摸出口袋里的车钥匙,抱起小秀道:“咱们回家好不好?”
小秀点点头,转而对阿雪说:“干妈,我今天是不是没有帮上忙啊?”
“你在干妈身边,就是帮忙了。”阿雪默默小秀的头发,笑容充满了母爱。
我正想调侃阿雪一句,却反倒是阿雪对我先开了口:“你手机是不是响了?”
伸手拿出手机一看,还真是有个陌生的电话打到了我这里。我让阿雪抱着小秀,接通了电话。
“你好。”一边用车钥匙开门,我顺带说道。
电话那端却传来方丈的声音:“你们还真是好运气。”
听是方丈的声音,我不由往城隍庙方向看去。好在方丈并没有追来,我这才放心。
“我这人没什么运气,只不过是老天爷不想看我这样的好人死在你手里而已。”我先让阿雪和小秀上车,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面对方丈,真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像是调虎离山之类的把戏,他随手就来,总是让人防不胜防。
方丈口气并不见怒,感觉他似乎并没有因为我们的逃脱而生气。我想也许只是他城府极深,强压着心里的不满吧。
再听方丈说道:“既然你们侥幸逃了,我也无意追杀你们到天涯海角。我现在只想静心等我儿子复活,所以也不会给你们添什么事端。不如我们互放干戈,从此不相往来如何?”
方丈竟然想要求和?这感觉就像是赤壁之战时,拥有百万军的曹操主动向孙权求和一样不可思议。
“要是我不同意呢?”我试探着说道:“看过血池后我已经十分清楚,就算是你儿子得以复生,也已完全被毁,要不了多久整个省城都会变成人间炼狱。”
方丈那边会心一笑,笑得我不寒而栗,听他再说:“你既然看出来了,我也不瞒着你。逆转天命的事并不容易做成,所以有些牺牲也是不可避免的。距离地脉尽毁,还有些时间。你可以带上你的家人多的远远的,正好有人不是要给你一笔钱吗?”
方丈替我考虑的还真是周到,不过我怎样也无从方丈的话里听出好意。只感觉他是在将我当成猴子一样戏耍。
心念一横,我对电话那头的方丈道:“话既然已经摊开了,那就不拐弯抹角。比起拿钱跑路,我更想破坏你的计划。你儿子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还为此搭上了你师兄,我觉得他还是就那么死着比较好。
“你真有种,这样说。”
“咱们俩的仇早就结下了,你别忘了你是怎么对待我哥的。想让我袖手旁观,你还真是会做天大的白日梦。”一语说罢,我将手机挂断,坐到了车里。
早已做好准备的阿雪,发动汽车,带我和小秀返回别墅。
我的口袋里现在还装着当时刺入我哥身上的狗毛针。今天与方丈的一席话让我明白,不论是鹰钩鼻对爸下降头,还是针对我妈用死老鼠招魂,或是让狗魂附体我哥身上,这一桩桩一件件针对我家人而来的事情,归根究底的真正的幕后黑手全是方丈。
我哪能让伤害了我家人的家伙,图谋轻易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