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片段,如同电影画面一般,快速而又清晰地在脑中闪过。
画面之中,永远都是两个人。
男的高大英俊,气势凌人。
女的娇美小巧,小鸟依人。
画中的男人永远宠溺的看着女人。
他们之间的相逢,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亲密……
抹不去的记忆,在脑海中不断地徘徊。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是,画面突然一转,一切都消失了。
女人被冷宫陷害,一尸两命。
帝国破灭,国不成国,家不成家,一切都消失殆尽。
多少年的轮回转世,多少年的命里纠缠。
梦境之初,梦境之末,只余一片黑暗与雾气在梦中慢慢的升华。
泪水无声的落下,玉清绫不想睁开眼睛,她害怕了,她真的好害怕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不过是梦,可是是不是梦。
她自己确实清楚地知道。
一切根本就是真实经历过的,如今自己所处的环境才是梦,一个虚无而又美好的梦。
自己这样罪孽深重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自己的孩子,早在千年之前就已经失去了。
漆黑宫殿之中,大大的床上,一切都是那么的孤独。
玉清绫双手紧紧地抱住膝盖,无声的哭泣,泪水浸湿了膝盖上的衣服,冰冷的感觉刺激的身体,可是她已经没有任何的感觉了,她已经失去了任何的反应。
她的眼中还能够看到幻境,甚至能够听到隔壁房间内孩子的哭声,感受到孩子的气息,可是她该怎么办,明明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心中仍然忍不住心动。
没有披大衣,玉清绫穿着薄薄的单衣,赤脚走在宫殿冰冷大理石砖上,夜风冷冷的吹在玉清绫的身上,她却没有任何的感觉。
笔直笔直的,朝着隔壁的房间走去。
大门被打开。
灯火通明的房间里,几个侍女和奶妈正绞尽脑汁在哄着睡在摇篮里的孩子。
孩子似乎是很不安,一直哭泣着。
嘶哑的哭声响彻宫殿。
玉清绫有些呆呆的看着孩子仿佛是入魔一般。
此时正是春初,夜晚天气还是有些寒冷,突然之间打开的大门吹入了冷门,也惊扰了房内的人。
房内的人看到玉清绫如同入魔一般的站在门口。
有些不知所措,面面相觑。
不过最终还是走到玉清绫面前轻轻地行礼。
玉清绫没有答应。
只是直直的朝着躺在摇篮上的孩子走去。
昭儿仿佛是感受到了玉清绫的到来。
原本啼哭的声音突然停止了,露出了可爱的笑容,伸出短短的双手,小铃铛在他手中玲玲作响。脸上还挂着刚才留下的泪水,十分的惹人怜爱。
玉清绫轻轻地抱起孩子,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里。
如同揉入骨血一般。
感受到玉清绫的大力,孩子并没有哭泣,反而是笑的更加欢了。
泪水止不住的流下,玉清绫将头深深地埋在孩子小小的身体里,感受着孩子温热的体温与奶香的味道。
心中的依恋却更加深了。
“娘娘,你怎么起来了?”李嬷嬷赶到房间时,正好看到玉清绫抱着孩子。见到玉清绫衣衫不整,赤脚的样子,有些惊慌,连忙问道。
听到李嬷嬷的声音,玉清绫猛然之间醒悟,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忍住哽咽,慌忙道:“没事,我……我听到昭儿的声音,想来看看。”
李嬷嬷见到玉清绫一脸疼惜的抱着孩子,只当是母子连心。
只是见到玉清绫如此模样,却是皱了皱眉头,连忙吩咐下面的人道:“赶紧把娘娘的鞋子和衣服拿来。”
“不用了。”玉清绫站起身,擦了擦脸道:“我抱昭儿回寝宫去睡吧,昭儿不见我就要哭。”
李嬷嬷有些犹豫,照宫里的规矩,皇子是不能与生母同睡的,位份低点的妃子甚至连抚养孩子的资格都没有。
先前几次孩子和玉清绫一块儿睡,不过是因为玉清绫还在坐月子,现在已经出了月子,再把孩子和玉清绫一块儿睡,毕竟是不符合规矩的。
不过,看到玉清绫一脸希望的样子,心中颇有些不忍。
只能替玉清绫掩饰道:“既然小皇子睡的不安稳,娘娘就哄哄他吧。”
话虽然是对玉清绫说的,但是目光却是看着身边的其他侍女和奶妈。
玉清绫鼻子有些泛酸,无论是何时,李嬷嬷都一直维护着自己,自己被打入冷宫后,自顾不暇,听说她宫里的人全部被处置,宫中所谓的处置,怕是给那些嫉妒的宫妃私底下折磨而死,而李嬷嬷是一路陪伴自己进宫的,又是自己的奶娘,结局怕是最惨的。
不敢多想,玉清绫怕自己的情绪会控制不住。
抱起孩子,甚至是没有穿鞋子,就急急的跑回了寝宫。
屏退了所有的人。玉清绫独自一个人坐在床上,一直紧紧地抱着孩子。
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贪恋一下这最后的温暖。
不用太久,只要一个晚上,一个晚上就够了。
对不起,对不起……
心中不住的道歉。
对不起孩子,即使是幻境之中,可是这么久了,多少已经有了感情,她能够感受到孩子对她的依恋,可是,她现在却要抛弃这个孩子。
她还对不起那些她曾经犯过罪的人,因为自己,他们才会受罪,可是,自己现在竟然贪恋这温暖,忘却了自己的本分。
再多的对不起都是没有用了。
玉清绫的泪水止不住的留下。
紧紧咬着嘴唇,忍住自己的抽泣声,浑身颤成一团。
金色的阳光照进寝宫,打散了黑暗与冷寂。
李嬷嬷带着一群宫人端着洗漱的工具,慢慢的走进寝宫。
“娘娘,该起身了。”李嬷嬷面带微笑,轻轻地打开帏帐。
可是,一室的冷清。
只余躺在床上还在沉沉睡眠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