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誉君回转到黄山的第二天便是端阳节,龙门会上下喜气洋洋。虽然最近刚刚有过沈家惨案,以及陈雄和姬长发王天龙三人死亡,丐帮执法长老残废,但是龙门会人多势众,白青云不得不打起精神,故作欢颜,上下张罗着过节。
丐帮虽然由乞丐组成,但是历来是江湖第一大帮,论势力在市井中为尊,论武功在武林中也从未弱于人。近年由于星象神宫之事被迫加入龙门会,但是仍不失丐帮本色,往往聚会都是席地而坐,狼狈吃食,龙门会各路帮派,均不敢小瞧。
各路帮派头领今天基本都已经赶回,只有李顺处理了一些两湖小帮派纷争问题,没有赶回,众头领欢聚一堂。霍南松见雷铁南伤势好的如此之快,心中甚是高兴。
午时将至,龙门会大摆筵席,众人落座,白青云刚要站起来讲话,守门弟子进来禀报道:“总舵主,王帮主的女儿回来了。”白青云道:“终究要告诉她的,带她进来吧。”回头对沈誉君道:“君儿,你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她父亲为了维护龙门会尊严而死,你好好安慰安慰她。”沈誉君道:“白叔叔放心。”
玉岚悄声问沈誉君:“这就是王帮主的女儿?”沈誉君道:“王叔叔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小跟我娘学的一身武功,我娘将她在娘家学的武功全部都传了给她。娘说外公外婆死后,她就是他们家的传人了。这丫头性格开朗,侠义心肠,好行走江湖,自称为了惩恶扬善。一走就是半个月一个月,我如果不是为了练习沈氏三绝,早被她拉下山了,现在估计她还不知道她父亲的事情。她走之前曾说要去大漠看看大漠的风光,算算日子,已经走了近两个月了。”
玉岚问道:“听说你母亲的娘家就是江南武学世家孙家吧,你娘未曾嫁入沈家之前号称水鸿鹄,一身武功轻功不弱,水下功夫更是了得。”沈誉君点了点头道:“这丫头勤敏好学,很得我娘欢心。”玉岚道:“那她知道了父亲的死讯,岂不是要伤心死?”沈誉君点了点头道:“咱们要好好安慰安慰她。”
就在此时,一个女孩子风风火火的跑到了龙门会厅堂的大门口,一身鹅黄轻纱衣衫,体型娇小玲珑,长相可爱至极,手执单刀,指着厅内大喝道:“沈誉君,你给我滚出来。”
虽然是怒喝,但是仍然摆脱不了稚嫩的声音,想必年岁不大。所有人目光都循着这声音而去,沈誉君起身道:“师妹,我在这里。”那女孩子又怒喝一声:“你给我滚出来。”
沈誉君一愣,这师妹从小温柔体贴,天真烂漫,今日如何出口伤人?便道:“师妹,不得胡闹,这么多位叔叔伯伯在这里,还有孔爷爷和雷爷爷二人在。”那女孩子道:“你出不出来,不出来我进去杀了你。”
沈誉君甚是纳闷,道:“师妹,你这是怎么了?”那女孩子见沈誉君不肯出来,飞身一跃,直接跳到最门口的一张桌子上。沈誉君身份特殊,他的座位是和龙门会的各位头领同坐一桌。王卿羽不顾众人惊愕,飞身一跃,直接跳到了沈誉君和白青云等人的的桌子上,一刀劈了下来,直奔沈誉君面门而至。
桌上酒菜打翻不少,白青云喝道:“卿羽,不得胡闹。”众人均吓了一跳,玉岚也大吃一惊,沈誉君侧身一避,道:“你胡闹什么?还不住手?”
这女孩是王天龙的独生女儿,名叫王卿羽,是龙门会第一捣蛋专家,所有老少见到她都头痛。为人聪明伶俐,深得沈誉君父母喜爱,沈誉君的母亲曾有意让王卿羽嫁入沈家,王天龙也甚是同意这门亲事,但是没有正式公布,此事一拖再拖,沈誉君也从未表态,沈母就一直没有提起,想不到此时双方都死于非命。
王卿羽骂道:“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师父师娘是你的亲生父母,你居然能下手将二老杀了,沈氏满门三十五口人命死于你手,你还有何面目活在世间?”
众人这才明白,王卿羽一直没回来,此刻方知道此事。沈家上下均待她如同己出,她当然怒不可遏。孔振天喝道:“丫头,不可胡闹,你误会你沈大哥了。”
王卿羽正一刀劈向沈誉君,听到孔振天的话,微微一顿,问道:“我怎么误会他了?满江湖都传开了,沈誉君猪狗不如,亲手杀了自己满门三十五口性命。爷爷,您执掌刑堂,怎么还能容忍他坐在您身旁喝酒吃饭?”孔振天道:“你先下来,这件事咱们慢慢在谈,站在桌子上成何体统。”
王卿羽道:“哼,不管你们怎么说,我也饶不了他。”说着跳下桌子,白青云道:“卿羽,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在说此事好不好?”王卿羽道:“不行,我要到师父师娘的坟前拜祭。”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掩面奔出厅堂。
沈誉君道:“白叔叔,我这就过去。”玉岚道:“我也去。”沈誉君微微一迟疑道:“好吧,咱们一同过去。正好我家的陵墓建好我也没去拜祭过呢,白叔叔,您放心,这小丫头闹闹就好了。”全场虽然除了雷孔白三人之外,都不知道沈誉君因何事杀了全家三十五口,虽然心中仍有怀疑,但是四大掌门联名担保,就算心里不释怀,顾及四大门派的脸面,也无法当众提及。
白青云知道沈誉君无法对王卿羽说出原因,便道:“能劝则劝,不能劝就由她,只是她父亲的事情该如何是好。”沈誉君道:“都交给我吧。今天端午节,白叔叔不要为这事耽误大家的心情。”说着转身出屋,玉岚跟着奔出。
二人知道王卿羽是去了墓地,便朝沈家祖坟之处追去,路上玉岚问沈誉君:“她对你父亲和母亲的感情真好,想必你父母对她也很好吧?”沈誉君道:“可不是,王婶婶死得早,生卿羽的时候,难产而死。卿羽简直就是我娘养大的,更学了我娘的武功,简直就是我娘的女儿一般。唉!我该怎么跟她解释好呢?”玉岚道:“不如你将实情告诉她吧。”
沈誉君道:“不可以,这丫头天真烂漫,毫无城府,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说出去了,到时候沈家百年名誉岂不是毁于我手。”玉岚道:“她似乎真的要和你拼命了。”沈誉君无奈苦笑。
二人追到墓地之时,见沈家祖坟又新起了很多坟墓,沈誉君知道是自己全家都葬在这里。见王卿羽一个人跪在一座新起的坟墓前嚎啕大哭。沈誉君走了过去,见到墓碑上面写着:“侠门英烈沈公天成、沈夫人孙蓉英夫妇之墓,丙子年四月十八。”几个金字。
此情此景,沈誉君悲痛之情控制不住,涌上心头,跪下磕头,道:“不孝孩儿给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磕头了。”王卿羽回头怒目而视,骂道:“呸,现在你来假慈悲了,你杀他们的时候怎么下的去手呢?你不配做他们的儿子,你这个畜生。你滚。”沈誉君泪流满面,丝毫不为自己分辨,由着王卿羽对自己痛骂。
王卿羽见沈誉君哭了,顿时一愣,心道:“沈大哥自小就很坚强,练功摔断了腿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怎么这时候哭了起来?”转念一想,八成是心中有愧,便道:“你就是哭死,也弥补不了你的罪恶。”
沈誉君擦了擦泪水,怕王卿羽又是抽刀便砍,起身后退一步对王卿羽道:“卿羽,不论因为什么,我能做出如此之事,本不该活在世上,可是世事往往让人无法选择。我不能死,更不是丧心病狂,我还是你以前的沈大哥。至于我们家的事,根本说不清楚,你知道四大门派掌门联名担保我,他们更亲上黄山来为我请命,你便知道沈大哥有沈大哥的苦衷了。”
王卿羽道:“那你告诉我,你的苦衷是什么?我便不在追究。”沈誉君摇头道:“我不能说,如果能说,我何必让江湖中的所有人都误解我,在背后骂我呢?”
王卿羽道:“既然如此,龙门会中人都接受了你,我便不能接受他们。从此以后咱们二人一刀两断,我师父师娘的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玉岚忍不住轻声道:“王姑娘,他能下如此重大决心,做这等千古难为之事,自然是无可奈何之选。他宁愿背负千古骂名也这样做,当然是无奈至极,他心中的悲痛,胜过你心里千倍万倍。你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自然了解他的为人,怎么能单看事情的一方面呢。”
王卿羽喃喃的道:“他……心里的悲痛,胜过我心里的悲痛?”玉岚道:“不错,他……虽然不能将事情的始末说出来,但是大家相信他的为人,不在追究。他更是下定决心,重振沈家声威,圆百年侠门之名。你和他青梅竹马,也应该支持他的。”
王卿羽哭道:“可是,师父师娘就这么死了,而且还死在他们亲生儿子手里,我……我怎么接受的了啊。”沈誉君黯然道:“沈誉君愧对父母,但是绝不愧对沈家上下满门,和长眠在这里的先辈们。卿羽,咱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我的为人你最了解,沈大哥不想多做解释,你要相信我,要如同白叔叔和孔爷爷他们相信我一样。”
玉岚心中一突:“自我见他那天而起,他从来未曾要求任何人针对此事而相信他,更没有在意过别人对待此事的看法,这王卿羽在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