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看到狭窄的通道里的一幕时,也不敢再朝前走了。通道尽头那个“门”黑乎乎的,从这里看过去,看不见门的另一边是什么情况。
我心里完全没底,以往的勇气在雷口这个地方好像无形中蜕化了。说实话,我距离那道门还有一段距离,可我忍不住的害怕,我不知道门里面会有什么“东西”,人的恐惧往往来自未知。
尽管我很不愿意跟爬行人交流,可现在也不得不回头看看他,那意思就是告诉他,没办法再往前走了。
“继续走,不要紧,有我在后面照应着,绝对没事。”爬行人连眼皮子都不动,也不管前面是什么状态,直接就让我继续朝前走。
我很不情愿,要是被他这么一直驱使,早晚得挂在这里。我一咬牙,就想着真走到门那边,不管三七二十一,撒腿就跑,先把爬行人甩脱再说。
我硬着头皮,一步一步走到了野物拥堵的地段,眼前所有东西都和石化了一样,眼睁睁的看着那道让人猜测不出深浅的“门”。我试着朝前挤了挤,蹲在地上的兔子野獾什么的不跑也不动,我很慢很慢的从它们中间挤出一条路,爬行人精明之极,唯恐遇到意外会把他搭进去,所以又和我拉开一段距离,在后头如履薄冰。
我勉强走了一半儿,离那道门越来越近。
当……
就在我小心翼翼摸索着前进的时候,从那道黑乎乎的门内,骤然传出一声沉闷又飘渺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让人觉得迷惑,好像是什么破铜烂铁被敲击了一下,而且声音的来源完全无法判断,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
唰……
这道沉闷的声音仿佛是一种隐隐的信号,那些原本死守在门外一步都不敢妄动的野物,如蒙大赦,一瞬间就和一片汹涌的潮水,争先恐后的冲进门里。
野物冲的太猛了,眨眼的功夫就把我和爬行人给甩在狭窄的过道里。
“跟上去!”爬行人在后面催促:“过去看看。”
我加快脚步,并不是真的甘心听他指挥,只是想抢先一步,寻找脱身的契机。通道空旷,奔跑起来没有任何阻碍,我飞快的跑到门边,朝里面先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过去,我有些糊涂,同时又有些震撼。
这道只有三米多宽的“门”后,是一条四十五度的斜坡,斜坡可能有三十到四十米左右,斜坡的底部,是一片大到我根本想象不到的空间。一把强光手电无法把空间的全貌映照出来,朦朦胧胧中,可以隐约看见空间里有很多东西。
黑暗,沉寂的空间,在雷口山区的地层下沉睡了不知道多少年,看着像宇宙一般的深邃和黑暗,我不由自主的恍惚了,觉得这片空间,仿佛是一片隔绝于外界的小世界。
这时候,那些之前蜂拥到门后的野物,还依稀可见,这说明暂时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我毫不犹豫,直接就抬腿跨到门边,做好了从斜坡滚下去的准备。
“别试图逃跑,说真的,我不想杀你,但是如果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我的底线,那么我也只能放你的血。”爬行人的感官也异常的灵敏,门后的情况,我察觉的出,他同样察觉的出,暂时没有危险,爬行人跟的很紧,就和我保持两三米的距离:“下去吧。”
我连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屈着身体,把重心放的很低,然后试着从斜坡朝下面滑。
下滑的非常顺利,那种感觉就和小时候在公园里玩滑梯一样,身体平稳的顺着平整的坡面匀速移动。为了保证尽可能的平衡,我的两只手就放在双腿旁边。
当我滑到斜坡的一半儿的时候,心里猛然出现了一个让自己都吃惊的猜想。这个黑暗的地下世界仿佛第一次被人涉足,然而,事实很可能并非如此,因为凭我的触觉,我能感觉屁股下面的斜坡平整的有些离谱,自然运动或许会很凑巧的创造出一块平滑如镜面的坡段,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三四十米的斜坡,不仅平整的如同二维体,而且形成坡面的石头毫无粗糙阻滞感。
也就是说,这条三十到四十米长的斜坡,很可能被人刻意的修整过。
“现在不是走神的时候。”爬行人估计是看出来我正在思考,推了我一把:“你要是有什么想法,等到时机比较合适,可以跟我探讨,我还是很喜欢和一个比较聪明的人聊天的,省劲,但现在,你得加快速度。”
我的心思已经完全被这条仿佛被修整过的斜坡吸引了,等滑到坡底的时候,心里大概有了相应的判断。是什么人修整了这条斜坡,还不得而知,但年代必然非常久远,古代的生产力水平落后,各种资源都非常宝贵,所以古人不会闲着没事去搞一些无意义的东西,既然这么做,就肯定有对等的作用以及目的,这条被修整过的斜坡的唯一作用,可能就是提高了运输效率。
强光手电的照射范围狭窄,但笔直的光柱以扩散状态射向远处的时候,视野内的景象又一次让我震撼不已。野物飞腾荡起的灰尘轻飘飘的回落,在稀薄的尘雾中,我看到一根根巨大的石柱,还有一块一块厚重的像墙壁一样的石块,在黑暗的地下世界整齐有序的排列,这么多明显被雕琢过的石头以这种方式陈列在空间内,那样的视觉效果很具冲击性。
换句话说,这个地方,就好像一座被遗忘了很多很多年的,沉沦于地下的古代城市。
过去跟着李老搞课题研究的时候,就势必要接触很多历史资料还有遗迹,如果真的是一座从未被发掘出来的古城,那么我就能够根据其间的建筑风格,城市主要设施的具体布局来大致判断古城所处的时间段。不过我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地方不太像是供人居住的城市,因为那些巨大的石柱和石块构建出来的并非民居,而是一种类似于矩阵的场景。
这必然是一个古遗址,而且是领域内从未被开发过的空白,我有点激动,同时还有点忐忑,任何地方,如果掺杂了人为的因素,那么这个地方的综合情况就会非常复杂。
“三点钟方向,直走,不要转弯。”爬行人紧紧跟着我,在我还没有从思索中挣脱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指明了前进的方向:“现在你必须绝对听从我的指挥。”
我回头看了看他,之前在他给我讲述事件起源的时候,我就怀疑那个被尸胎红斑弄死的团伙首领从雷口逃回去以后,肯定跟爬行人透露了足够多的信息,现在看起来,不出我的所料,爬行人有很明确的目标方向。
三点钟方向,直走,会遇到什么?我没有问,因为即便问了,爬行人也肯定不会说,但我的超常的直觉还有预感都告诉我,直走,一直走,一定会遇到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先前跑进门内的那些野物,现在都看不到了,地下空间里的障碍物太多。我根据爬行人指明的方向,调整好位置,沿着一条直线朝前走。大概三十米之后,面前飘荡的尘土中间,隐约露出一面像山一样的墙。墙很宽,也很厚,完整的堵住了去路,墙壁用很大的方石垒砌,每一块石头上,都雕刻着扩散性的线条。
墙壁高的需要仰视,因为负重有限,我携带的装备不多,不知道能不能爬过这堵厚重的如同城墙一样的墙壁。不过走近之后,我看到墙壁上留着规则的凹坑,这显然是供人借力攀爬的。
“现在需要你费点力气,把我背起来,然后爬过这堵墙。”
听着爬行人的话,我顿时明白了。他其实是很想弄死我的,但是他知道这个地下空间内部的结构,他的双腿废了,仅靠双手的话,几乎不可能攀爬过这堵墙壁。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背着爬行人比背着一条吃人的狼还要让人心塞。
爬行人很不客气,趴在我背上,双手紧紧的搂着我的脖子,我借助墙壁上的凹坑朝上爬,背后多了个人,感觉很吃力,八米高的墙,快十分钟才爬过去。
站在墙头上,视野更开阔了,这时候,我的推测已经被印证,这是一个经过人工改造过的空间,但绝对不是住人的,从高墙的另一边开始,无数石柱子还有直径差不多一米左右的石球很整齐的排列,乍看上去,就好像一条被凿出来的线。
这样的线条有很多,一条一条沿着地面延伸到远处。
“看到没有。”爬行人指着下面那些用石柱和石球排列出来的“线”,说:“这些线条不是平行的,所有的线条最后全部会汇聚到一个点上,那个点,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你是你,我是我,别老是我们我们的,要非得称呼我们,你至少要让我知道,那个点,是什么情况,或者说,要到那个点去干什么。”
“我不知道。”爬行人郑重其事的说:“真不知道,我只知道机会就在那个点上,但过去之后具体要做什么,要怎么做,我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