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一念相思,一念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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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容尘子将河蚌一路抱回卧房,虽然有些日子没回清虚观,但他的房间自有专人日日打扫,仍旧洁净不染一尘。进入密室,容尘子把她放在榻上,河蚌有点不安,揽着他的脖子不许他走。容尘子柔声安抚她:“乖,我去找法器,马上就回来。”

河蚌将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你不会不回来了吧?”

容尘子缓缓掰开她的手:“相信我。”

他堪堪出门,就遇到急步奔来的叶甜。叶甜将手中的马鞭甩在地上,神色焦急:“师哥,她心脉已断,命数已尽,如何救得?”

容尘子脚步微停,半晌方道:“心脉断裂可以接,命数已尽,也可以借。”

叶甜怔住,许久才呆呆地道:“师哥,你要为她借命?可是师父说过那是本门禁术,你……”

容尘子止住她的话:“就因为师父曾反复叮嘱此乃禁术,我并未深入研习,如今也无甚把握。事出突然,惟有我先施为,你且为我再行参悟。”叶甜静静地望着他的脸,再不用多余的话,她知道他已下定决心。她只有应下。

二人去往无量窟,将与借命之术有关的书藉借都搜罗过来,河蚌静静地躺在榻上。清玄过来看过她几次,按容尘子的吩咐给她备足了水。她能感觉自己元神的溃散,心越来越慌,但是她忍着不动。元神凝于静,散于动,她必须多坚持一阵子,也许容尘子真的有办法。清韵也过来看了看,但容尘子有吩咐,没人敢惊扰她。

外间清贞在低声说话:“上次差点暗害了师父,怎的这次师父还抱她回来?”

清素语带叹息:“我觉得她真是吃定我们师父了。”

清韵声音沮丧:“我可不要为她做红烧神仙肉!那是欺师灭祖的啊……”

最后是清玄的声音:“莫聚在这里,做自己的事去!”

大河蚌静静地躺着,黑发墨一般流淌于枕畔。她走之后,容尘子将房内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命清玄丢了出去,唯独这密室他还没想到做什么,也就没怎么动过。君子坦荡荡,他不是个有很多秘密的人,即使在榻上也中规中矩,实在找不出不能见人的地方。这个密室也是紫心道长留下的,于他而言倒是无多大用处。

河蚌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地想事情了,这时候她脆弱如婴儿,随便进来一个三尺小童也能让她命丧于此。她却再无法自救,胸口痛得像空了一个缺口,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活过数千年的人,很少将性命交到别人手上。除了自己的武修,他们谁都不相信。可是现在,她躺在一个道观里,等着一个道士来救,或许这个道士还要花很多力气。

她呆呆地望着帐顶,屋子里不敢点香,如今她也是妖邪之体,又气脉微弱。道观里供着三清四御诸多神仙,怕仙灵之气伤到她,容尘子命清玄将房中法器全都清理了出去。不多时,清玄和清素又进来,轻手轻脚点了许多莲花灯盏,有模有样地摆了个阵,她不敢多动,也看不清是何阵式。屋子里光线渐渐明亮,暗金色的光映着她绯红的衣袂,更觉其姿容冶艳。

容尘子的徒弟也多正直,清玄、清素只看了一眼,便匆忙回头,出了这密室。

容尘子随叶甜进来时,河蚌仍旧动弹不得。叶甜上前解她衣裳,她噘着嘴不乐意,叶甜也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我愿意看你啊!你有的我还不都有!”河蚌闻言,略垂眼帘望了眼她的草坪,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山峰,叶甜气得差点没将她掷地上。容尘子面色微红,颇有些尴尬。他转头将一根红线系在自己中指之上,又戳破指尖,令红线染血。

叶甜将河蚌全身的衣裳俱都除下,她冷哼一声,虽作不屑之状,到底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河蚌肤色赛雪,触感光滑柔嫩,当真对得起冰肌玉骨这四个字。她平日里胡吃海喝,但这腰身却极纤细,该凸的地方绝对难以掌握。叶甜不敢再往下看,她是个极少胡思乱想的人,但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到那晚这个河蚌和自家师哥的缠绵之景。那夜师哥是怎样同她欢爱……这具身体……师哥爱抚过吗?

他……定然喜欢得紧吧?

她脸上突然火辣辣地烧起两朵火烧云,目光上移,不由又看到河蚌胸前的伤口。刘沁芳下刀极狠,是一心一意想要河蚌性命的。

容尘子也尴尬得紧,他将指间红线绑在河蚌右手中指上,另取了一卷不知是何材质的红线,其线细微犹胜发丝,对灯细看时可见其上隐隐流光。他在榻前坐下,榻边银钩绾罗帐,灯光辉映着一室春_光。

他红着脸隔空取出河蚌的心脏,河蚌身体微麻,陡然没有了知觉。她眼神惊恐,看着容尘子。容尘子以砚台状的石盒装了半盒红色的胶泥状物,竟然真的欲替她补心。但心脏在手的时候,他突然皱了眉头——河蚌心脏除了新近的刀伤,还有旧痕。似旧伤极为细致,未伤及心室。且伤痕已经极淡极淡了,如不是他须补心,定难发觉。

他以红线为其续脉,又以指尖沾了胶泥,专注地补心。血脉有限,心脏不能离体太远,他几乎趴在河蚌胸口,淡淡的馨香萦绕在鼻端,他需要极力压制目光,才能忍住不去注意她胸前高耸的“峰峦”。

叶甜不断地翻阅那本《借命术》,在莲盏之间转来转去,替容尘子将要用到的法器按先后顺序排好,只恐有遗漏。河蚌仰躺着无事可做,只能打量眼前放大的容尘子的脸。容尘子的眉十分浓密,鼻梁高挺,他的眼睛也不似淳于临那种丹凤眼,但总带着犀利威严的神采。整个脸形倒是十分刚毅有型,奈何他总是一副处变不惊、老气横秋的模样,似乎对世情早已洞若观火,全无朝气,无端地便显出几分老态。

要搁官道上,河蚌肯他站在一起,至少都是隔了一两辈的差距。河蚌不痛了,她又有点美——这样的人老得快,哪像自己,青春常驻,永远的豆蔻年华。

容尘子屏气凝神地补心,眼角余光都没有瞄过别的地方。河蚌张了张嘴,无声地打了个哈欠——她有些困了。

容尘子立刻察觉了,他迅速将自己左手中指的红线勒得更紧一些,伤口加深,红线的颜色更加鲜亮。他这才看了一眼河蚌,低声叮嘱:“别睡。”河蚌点点头,用力撑起眼皮——她想活,数千年的光阴,她经历过数不尽的聚散悲喜,可是她还是怕死,她想好好地活着。她想继续看大海的日出,继续听海鸥唱歌,继续数朝暮潮汐,继续吃那些好吃的。

容尘子不敢撑在她身上,补心是个很细致的活儿,那么多的血脉,必须无一遗漏。他双臂早已麻木,头上汗珠有将滴之势。河蚌吃力地举起右手,他眉头微蹙:“别乱动。”

河蚌咧了咧嘴,小手轻轻地帮他拭去额上汗珠。一个小小的动作,她却做得极为吃力。容尘子便没再阻止她——找点事做也好,免得睡觉。

足足过了一个半时辰,容尘子终于将她的心重新放回胸膛,他将河蚌胸口的碎骨清理干净,这才正眼看河蚌:“感觉如何?”

河蚌皱着眉头,她对玄术实在是将信将疑:“都感觉不到我有胸了。”

容尘子面色微红,他取过河蚌的鲛绡,五指隔着细绡轻轻按压河蚌的穴道,从胸口开始。他粗糙的指腹不时擦过河蚌的双峰,面色更是尴尬不已。河蚌噘了噘嘴:“你又不是没摸过。”

容尘子干咳一声,低声训:“别胡说。”

过了胸口,他微微加重力道,注意力却努终放在河蚌胸口,那颗心开始缓缓跳动,初时很慢,几乎不能感觉。他隔着鲛绡一路按下去,至小腹时他心跳开始剧烈,喉咙也有些发干。他不是个易生邪念的人,当下心生羞惭之意,将《清静经》又默念了一遍。叶甜还在身后,但不能找她帮忙——他更清楚河蚌损伤的心脉,知道哪些穴道需要特别小心。他顺着那光洁丝滑的肌肤一路细按,河蚌的心跳缓缓复苏,她大大的眼睛里又盈满泪水:“知观,疼!”

容尘子轻吁了一口气,手下不停:“忍着。”

他一身白衣沾满尘泥,只有一双手洁净无垢。叶甜听见河蚌出声便走了过来,不忍见容尘子这般疲色,她脱鞋上榻:“师哥,你先梳洗,我来替她活血吧。”容尘子略有犹豫,叶甜又道:“借命一事,你也需要恢复一下元气才好。”

容尘子不得不点头:“也好。”他看看自己左手中指的红线,又犹豫了一下:“还是再等等吧。”他抬手摸摸河蚌的额头,动作温柔,“还想睡吗?”河蚌从他眼中望见掩饰不住的疲倦,她轻轻摇头:“不困了。”

容尘子这才放心,重新掐诀,屈指掐断了二人指间的红线。

他一出密室,清玄便赶紧打了热水供他梳洗。诸小道士不时过来看看师父有无旁事吩咐。见到一向龙精虎猛的师父这般疲态,诸子皆惊——这这这,妖精果然是吸人精血的啊!才多久呀,这河蚌精竟然就将我们师父榨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