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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古道沙场见喋血

“叔宝啊,真想不到你竟然能有如此心思,把整件事运筹的如此有把握,倒是让我吃了一惊!”燕王府后院里,罗艺快饮一杯烈酒,对着身边的秦琼笑道:“此后,老夫要佩服的人,说不得便要把你加进去了!”

秦琼笑了笑,谦让了几句,道:“这法子,却是曾经我大哥对我言及过的,当年我叔父不也是激怒越王杨素,几乎兵不血刃便大破他十万大军吗?我这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罗艺点了点头,道:“的确,仲敬之智勇,只怕千古无二,只可惜他不容于世,只怕千载之后,无人记得,空空埋没了。”说着,竟似是又回忆起秦嶷来。

秦琼点了点头,道:“不过,小侄认为,此事还未结束!只怕没过几日,咱这幽州又不太平了!”

罗成“哦?”了一声,道:“表哥,你的意思是那伍亮不服输,终究竟会投靠突厥,以图借外族之兵向我们复仇?”他聪明万分,自是闻弦歌而知雅意,却有些不敢置信,“不会吧,我想那伍家一门自伍建章以下,一向死忠于大隋,纵使伍亮如何怨恨我们,也不至于冒此大不韪而行此手段吧?”

“不会?”罗艺冷笑一声,“你虽自负聪明,却倒底年轻,远不如你表哥深知人心之险恶!七情六欲,凡人有谁能免?到头来,因爱生恨,由恨生仇的,岂止千万。伍家遭我等算计,几可说家破人亡,偏偏我们将一切设计得天衣无缝,这状子打遍天下,他也输个精光,他既然全无报仇希望,又怎会把这忠义放在心上?到时候连接突厥南下,杀我罗家报仇也是常理!”他顿了一顿,似乎又想起什么,对秦琼道:“叔宝,这是不是你想好的后招?”

秦琼点头道:“姑丈说的正是。突厥数十年不敢南下,这其中八成便是姑丈这幽州的十几万精兵!如今得了契机,定然会疯狂扑来,但心中的畏惧依然不会有所减少!凭我和表弟,再加上幽州铁骑,说什么,也能再将突厥人马大杀一通,如此一来,我等一可以在杀杀突厥的锐气,二可以以功折罪,哪怕皇帝怪罪我等杀他大将,但有了他们反叛的事,也会揭过的!”

罗艺抚掌大笑道:“好一个太平郎,好一个秦叔宝!果真一帅才,果真一帅才啊!”

五月十八日,古北口。

古北口,距幽州城二百许里,地处燕山山脉,蟠龙、卧虎两山南面的浅山丘陵区。地势险要,山陡路难,自古为幽州锁钥重地,有幽州门户之称。更因其蟠龙山,卧虎山两山双峰壁立,潮河,汤河穿关而过被誉为地扼襟喉趋溯趋,天窗镇钥枕雄关。

自从西周开始,延至春秋战国,众兵家便在古北口筑墩设防。汉武帝刘彻时为防北部匈奴入侵扰边,命守军在古北口开始筑城布兵,使古北口成了汉与匈奴屡次交战的必争之地。

数不清的战争都以攻占古北口为第一步,使它成了夺取中原的桥头堡。但古北口在早期并没有长城,战国和秦,汉时期的长城是从古北口以北很远的地方经过的。

北朝时期,为了防御更北方的游牧民族和邻近的其它政权,各朝非常重视修筑长城。据《北史·齐本纪》载,北齐天保七年(556)年,“自西河总秦戍(在今山西大同西北)筑长城,东至海(指山海关渤海),前后所筑,东西凡三千余里”。北齐此次为了防御突厥、奚和契丹族而修筑的长城经过古北口,这是古北口第一次出现长城。

多年的战事,让古北口到幽州的路上一片凄凉。可是就在今天傍晚,只能通行两辆马车宽的古北口古道上,在暮色的掩盖下,一枝百余人的队伍正由幽州向着古北口的方向急速行进。为首那人,赫然便是那方方丧兄的安边侯伍亮!

“侯爷,咱这是去哪?”看着身后的二百余人,杨望不禁满腹疑窦,连连问道。

伍亮脸上不显半分表情,犹如面瘫一般的说出两个字:“出关!”

“什么?”杨望连忙拦截,“侯爷,出关干什么?除了古北口,可就是突厥人的地界了!那些,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崽子啊!”

伍亮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杨子,你太实诚了些,当真不应该跟着我的。今日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就把实话告诉你吧,老匹夫罗艺,嫉贤妒能,排除异己,一月以来,竟先后指使贼配军秦琼,使阴谋害死我侄儿和兄长,本侯自然发誓,不与他等善罢甘休。今次出关,便是欲投奔启民可汗,以图借兵复仇的!”

杨望突然将马一转,横到伍亮面前,伸出双臂,道:“侯爷,不可以!”

伍亮直到此刻,脸上死寂的神情这才一变,双眉一挺,道:“杨望,你想干什么,莫非你嫌我落魄了,也跟我作对吗?”

杨望摇头道:“侯爷,小的岂敢?只是万望侯爷,不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伍亮冷哼一声,道:“还说不敢,都已经指责我大逆不道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杨望依旧不卑不亢,道:“侯爷,您与罗艺,本是私仇,但是如果出了关,引了突厥人南下,那便是为了报私仇而不顾民族大义了!侯爷您在边关为将,难道不晓得那突厥人的狼子野心?我大隋的锦绣江山,全仗这幽州一州庇护,倘若侯爷您如今为报私仇而引突厥兵入关,使我中原百姓遭受荼毒,再复为当年五胡乱中华的局势,何异于引狼入室?这千载骂名,都要落在侯爷您身上了!”

“放肆!”伍亮听杨望说的毫不容情,针针刺骨,不禁大怒,“杨望,本侯还容不得你来说三道四!”

杨望又是摇了摇头,立刻翻身下马,伸出右手,牢牢抓住伍亮胯下战马的辔头,急急说道:“若侯爷真想报仇雪恨,那末将也情愿拼却这条性命不要,效法春秋战国时的专褚,荆轲,聂政,为一死士,将罗艺与秦琼全数刺杀了,算作是报答两位侯爷往日的栽培提携之恩。但说到底,却也不能任由公爷行此遗恨终身之举,使伍家一世忠义之名毁于一旦,令国公大人面上蒙灰!”

伍亮眼中陡然升起一丝杀气,狠狠的说道:“杨望,今天,你是放,还是不放手?”

杨望却好似是听不出伍亮的意思,只是说道:“不放,便是侯爷将我斩杀于此,我也不会松手片刻!”说着,本来与马几乎同行的步子突然顿住了,他的力气也颇大,连伍亮坐骑的马头,也被拽的偏向了一边。

伍亮沉默了一下,接着阴恻恻的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死吧!”说着,掌中双头枪一吞一吐,如同毒蛇昂首一扑一般直刺向杨望胸口。

“杨二哥!”一直站在二人身后的典尚突然大喊了一声,用一股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伍亮,道:“侯爷,我真想不到,您竟然真的下毒手!”

杨望依旧是不答话,眼中带着些不可置信,然后盯着自己胸口上正冉冉流出的殷红鲜血,一脸茫然的轰然倒地。

看着一只手还兀自挂在伍亮坐骑辔头上,身子斜斜倒地的杨望的尸体,典尚道:“侯爷,你又不是不知,杨二哥说话向来喜欢直语,不免顶撞别人。纵是他对侯爷您言语无礼,失了上下之份,侯爷对他略加责备,也就是了,何以竟致取他性命?”

伍亮又是一声冷哼,道:“他对我言语无礼,那又有什么干系?他跟随我多年,岂能为了几句顶撞我的言语,我便却伤他性命?只不过今日之事,我意已决,佛挡杀佛,魔挡杀魔,顺我者昌,逆我者死!”

典尚道:“我却是想不到,一个多年陪你出生入死的杨望,比不上一个突厥的狼崽子可信!”见伍亮不语,典尚又说道:“侯爷可是心意已决,再难挽回了?”

伍亮点头道:“不错。”

典尚看了身旁的蒋斐一眼,见蒋斐点头,道:“侯爷,我陈,杨,典,蒋兄弟四人,虽非结义兄弟,却是誓同生死,情若骨肉,侯爷是素来知道的。”

伍亮雄眉一挑,森然道:“怎么,你典三儿要为杨二报仇么?呵呵,只可惜你们那陈老大不在,此刻就是你与蒋四联手,也未必胜得了我!”

典尚长叹一声,说道:“我们向来是伍家的家将,如何敢冒犯侯爷?古人言道:‘合则留,不合则去’,我们三人从今往后,是不能再伺候侯爷了。君子绝交,不出恶声,但愿侯爷好自为之。”眼见二人便要离己而去,伍亮心想,此后得到突厥,若是再无一名心腹,那行事则大大不方便,只怕要非挽留不可,便转口道:“典三,蒋四,我对你们二人实无丝毫介蒂,却又何必分手?更何况家叔待二位不错,二位亦曾答允家叔,尽心竭力的辅佐我兄弟,如今却是这么撒手一去,岂不是违背了两位昔日的诺言么?”

毕竟不知典尚等人有何分辩,后文自有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