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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最是暗子怖人心

宇文承都摇了摇头,看着秦琼,道:“你们家的人,是不是就是礼数多?”说着,附身将罗成一把拉了起来,竟然变了神情,板着脸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下拜地,中拜君亲师。我虽是年长,却也无需如此行礼。以后也莫要如此了!”

秦琼一惊,却是不知宇文承都为何突然如此规规矩矩的一板正经了。

罗成也是不知为何,原本是寻常一个叩拜之礼,却被宇文承都如此“教训”了一顿。

只有宇文承都心知肚明。

他曾向庄栋吐露自己对庄容的一番情意,却被庄栋断言拒绝。询问再三,才知庄容早已经与罗成被许下了指腹为婚的约定。为这桩事,宇文承都懊恼了许久。

而今日,他通过幽燕军马、一匹照夜白龙驹、一杆亮银钩镰枪,便早已判定出来人不是他人,正是自己的情敌罗成。在秦琼的引荐之下,自己的一番推断也成真了,但依旧不愿与情敌称兄道弟,便顺着罗成那一句“罗成见过宇文将军”,说了一句“末将虽是个将军,爵位还是小侯爷为尊的。”予以回敬。

怎奈秦琼要他与罗成兄弟相称。为了顾全秦琼的面子,宇文承都只得硬着眉头,勉强叫了罗成一声“罗贤弟”,还逆着自己的心意,要当情敌的“大哥”。而他也是一向骄傲,不在罗成之下,就算是罗成要拜他,也要让罗成是败在自己脚下之后,恭恭敬敬的拜他,而不是因为自己的年长。所以一顿“劝告加教导”,把罗成拽了起来。

罗成只觉他颇是用力,而且先前被拉起来是,他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脉门,虽然并无歹意,可是方才他若是内劲一吐,那自己只怕是……当下,罗成却不多言,只是冷眼看着宇文承都。

宇文承都却好似浑不知情,只是对着秦琼笑道:“叔宝,来,再给我介绍介绍这几位兄弟!”

秦琼点了点头,笑道:“这几位,小弟也曾与大哥提起过。便是在幽州之时,为了我的案子,苦苦废了好一番心思的杜文忠、张公瑾、白显道、尉迟南、尉迟北、史大奈六位兄弟,而哪位锦衣兄弟,则是小弟方方结识的,是雍州三水人氏,名唤侯君集的。”

宇文承都一个团揖,道:“我这将军府也沉寂了许久,今日得逢众位英雄,也算是蓬荜生辉,不胜荣幸。”不待众人还礼,便又转头看着秦琼,道,“叔宝,你代愚兄暂且陪兄弟们一会儿,我这就去吩咐疱厨做些拿手好菜,过会,定要一醉方休!”说着,便已经转身徐步而出。刚刚踏出了几步,又转过身子,看着罗成,笑道:“倒还忘了。罗贤弟喜欢清淡的还是味重的?喜欢甜的还是咸的?省的到时候不合贤弟口味,委屈了贤弟的肚子。”

罗成“哈哈”一笑,道:“无妨,尽管味重些就是。我在幽燕之北地,吃的自然没有多少是清淡的。”

宇文承都“哦?”了一声,眉头上显出一丝笑意,道:“那可就好办了。”

酒至半酣,宇文承都却突然被人传了出去。

虽只是短短的一瞬,但回来的时候,宇文承都却是换了一个表情。

秦琼见他眉头紧锁,心中有些疑窦,连忙张口问道:“大哥,怎么……”

“叔宝,”宇文承都也几乎同时开口,看着秦琼道,“你们今日入城的时候,可有人拦截,或者说有人特意看你们么?”

秦琼“嗯?”了一声,道:“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宇文承都只是摇头,同时又看着罗成,道:“罗贤弟,你也说说,到底有没有吧。”

秦琼看了罗成一眼,二人一起回想了起来,罗成只是摇了摇头,秦琼却是眉头紧皱,而且越想皱的越厉害。

宇文承都似乎是急了,连忙问道:“你们俩,一个摇头,一个皱眉头,到底有没有?”

“没有!”“有!”二人异口,也是异声。

罗成颇是惊讶的看了秦琼一眼。秦琼显得信心满满,道:“我先前没有在意,现在回想起来,几个人倒是有的。不说进城门时有半刻钟的停顿,单是来府上的一路里,便有七八人死死的盯着我等一行。那些人虽是平民打扮,但一双眸子,确实雪亮,不似平常人。我游历江湖多年,这般盯梢的方式也是常见,只是,当时却没有在意。”秦琼说着,双肩一抖,一副很无奈的表情。

宇文承都却是眉头一皱,沉声道:“你们不知。圣上猜忌心颇重,不信大臣。特地豢养了一批死士,整日便撒在京兆之地,用以察查民意与官绩。也有刺探情报的,专门调查来往可疑人马。这等人,我们私下里都称之为‘特察吏’,而今日,你们入城,便是被特察吏盯上了。”

秦琼眉头一皱,罗成众人则是面面相觑。

宇文承都摇了摇头,道:“也无需如此紧张,这众特察吏虽不归我直辖,但毕竟也还是京城兵马,还是要听我号令。哪怕是仅仅是表面上,也足以压制一二。他们每日要到京兆府衙门报到,所以,此事也暂时被我压下了……”

罗成众人听他这般说,这才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可宇文承都却又说了一句话,将众人原本定下来的心,又挑动了起来。只听他徐徐说道:“不过虽是如此。众位兄弟以后行事,还是要小心。若想出府,那涿郡的军马不要骑了,我后院还有四十余匹骏马,兄弟们暂且用着。另外,最好也要稍稍修整一下形貌服饰。”

罗成眉头一皱,看了一眼秦琼,却乖乖的不发一言。

这一系列动作神情,宇文承都全部看在眼里,知道罗成不解,忙解释道:“贤弟不知,那帮人眼睛毒的很。我当真是怕……毕竟纸包不住火,他们也不会一直乖乖听我的。这帮人可是有越级直奏的权利的!而在我府上,确实安全。他们就是再胆大,也不敢进我这府里来撒野!”

罗成这才点了点头,看着秦琼,道:“表哥,我看,咱就老老实实的窝在这将军府。等风声过了再说。”

秦琼点了点头。

宇文承都听罗成说“等风声过了再说”,心下一凛,虽有七分明白,却装作十分不解,问道:“叔宝,你们来京师,可是有事么?”

秦琼笑道:“我自然是没事,倒是公然,他……”

“没事,没事!”罗成抢过话头,“趁着,舅母寿辰,我南下一次也不容易,再说又许久没来京城,想回来看看。”

宇文承都“哦”了一声,心知肚明却是装作糊涂的说了一声:“原来如此。那等这风声过了,愚兄便陪你好好走一走。也让你看看京城又什么变化了。”

罗成“哈哈”一笑,道:“还是宇文大哥好。小弟就先行谢过大哥了。来日,还望大哥不嫌小弟顽童心性才是。”

宇文承都不着痕迹的瞟了他一眼,笑道:“好说,好说!”

末了,撤了酒席,众人又欢天喜地的与宇文承都盘桓了一番,夜色也渐渐深了。

宇文承都似乎是喝的多了,舌头都大了许多。

秦琼看在眼里,眉头微微一动,随即笑道:“大哥又不顾形象了。”然后对着众人道:“宇文大哥身居要职,几乎从不敢饮酒。酒量自然比不上咱兄弟几个。他也喝大了,我先扶他进去睡了,再过来同众家兄弟痛饮!”说着,便扶着宇文承都往外走去。

看着秦琼的背影,侯君集摇了摇头,随即问罗成道:“贤弟,方才宇文将军问你来此为何,你怎么不让二哥说下去?”

罗成擎起酒杯,轻抿一口,道:“过会,表哥也会问的。我一起说。”

侯君集“哈哈”一笑,道:“我当真是服了,你们怎么一个比一个喜欢卖关子?”

罗成笑而不语。

过了片刻,秦琼轻步走了进来。他也喝了不少,虽流量甚豪,也不免步子有些浮虚。

一进门,秦琼便取了桌子上一个酒坛,“咕嘟嘟”灌了一大口,笑道:“宇文大哥就是有意思,皇帝喝什么酒,就赐给他什么酒,果真是好酒。”

侯君集只是眼巴巴的看着秦琼,希望秦琼能早点问罗成为何不让他说下去。

果然秦琼问了。秦琼吧嗒吧嗒嘴,看着罗成,脸色一正,道:“公然,你怎么方才抢了我的话头,不想让宇文大哥知道你的事么?我想,他是九门总督,若是此事得他帮助,当是能好办的多。”

罗成却是摇了摇头,道:“表哥,倒不是我信不过宇文大哥,可我总觉得怪怪的。再说,他若是知道了,还白白为你我多担一分干系。此事,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秦琼点了点头,道:“若是如此,倒还说得过去。”

罗成酒杯一推,道:“表哥,时候也不早了,咱这跑了两天的路,是不是也该早点歇息了?”

秦琼笑道:“好,这就给你们找地方睡觉!”说着,率先起身,走到了屋子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