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平静异常让沈尧渐渐意识到了什么,他开始不安起来,想要爬起来,可是身子根本不允许,他挣扎着,险些将手上的点滴针头挣扎出来。
沐之曦深吸一口气,眸子里一片冷清,这才开口,“沈尧,我曾经说过,对于你,我永远都恨不起来,尽管你曾经那样的伤害过我,尽管你不惜利用我,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恨你,现在不恨你,以后也不会……”
“小曦……”沈尧猩红了眸子,沙哑着声音喊她,他似乎已经预感到沐之曦要说什么了。
“你对于我,对于辰辰而言,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存在,如果没有你,我当时怀着孕,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所以我感激你,把你当成亲人……”沐之曦平静的说着,就像是再说别人的故事一般。
“然而现在,一切都变了,我们都不要骗自己了,回不去了,沈尧。”沐之曦说到这里,微微皱了眉。
“如果你还是以前那个关心庇护我的沈尧,就请你……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或许再也不见,对于我们两个来说,是最好的结局。”沐之曦说着,鼻子一酸,眼前朦胧了一片。
“小曦……我错了,我做了这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小曦,我会用下辈子来弥补你,好不好……”沈尧激动得浑身颤栗了起来,脸色涨红,他多想挣扎着爬起来,在抱紧她一次。
“沈尧,在你眼里,我成什么了?你觉得发生过这一切之后,我们还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相处下去?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性子……”沐之曦声音平静,现在的她,甚至连情绪都不肯多给他了。
沈尧倏得就闭了嘴,他感觉自己有好多好多话想要说,然而喉头却像是堵住了一般,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沐之曦的话,就像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他的脸上,把他打醒了,是啊,他把她当做什么了?肆意伤害之后,还要求她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原谅他?
他自己都觉得荒唐,更何况沐之曦这样爱憎分明,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你住院期间,我会亲自照顾你,就当作最后为你做点事情,我希望……等你伤好了,你能离开这里,永远永远、也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有记忆里的那个沈尧,已经足够了……”沐之曦脊背挺得笔直,语气决绝。
“小曦……对不起。”沈尧眼角滑下一滴清冷的泪,隐入枕头里,不见了踪影。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因为相比较顾司皓身上的四处枪伤还有他险些成了植物人的那三个多月的日夜提心吊胆,你的对不起……份量太轻了。”看到他泪水滑落的片刻,沐之曦眸子闪了闪,终究恢复了平静。
沈尧闻言,垂了眸子,他这才终于明白,一直以来,带给她伤害的人一直都是他,而一直在拯救沐之曦的人,却始终都是顾司皓。
他又有什么资格说爱她?爱她,是他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他的爱已经成为了伤害她的利器,那么这个时候,他还有资格继续爱她吗?没有……他连说爱的资格都早就失去了。
“我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你好好休息……”沐之曦深深地看了沈尧一眼,转身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她脚步顿了顿,“这次,是顾司皓舍命救了你,否则,你早就死在海里了……”
“砰”的一声关门声,让沐之曦的身影消失在了病房门口,也将沈尧最后一点奢望给掐断了。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顾司皓这样的人,如果不是为了沐之曦,怕是早就杀了他无数次了,呵……结果,他这条命还是他给救回来的。
事到如今,他沈尧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当天,沈尧的手下就来了人,沐之曦在顾司皓的病房里给他仔细的擦药,闻言,只是说让陈炎放人,既然他要走,就让他走,反正,这都是早晚的事。
沈尧坐在轮椅上,被推着离开的医院的时候,沐之曦站在沙帘后面,静静的看着他的身影远去。
心口突然很疼,像是失去了一件非常珍贵的东西,然而同时,却又顿时觉得一阵前所未有的舒心和轻快,想是一块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一般。
沈尧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停了下来,回头,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某扇窗户,两个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还有一扇窗户,一层沙帘。就这样静静的对视了一会儿。
良久,沈尧似有似无的勾了勾唇角,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走吧……”
走吧,离开这座城市,离开这个国度,他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现在梦醒了,他三十好几的人了,终于也能为自己活了。
小曦,谢谢你曾出现在我的世界里,谢谢你曾经让我那么幸福的拥有了四年,谢谢你……以后,也请你继续幸福下去。
沈尧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里,沐之曦想着顾司皓的伤口还没上完药,微红着眼眶转身,却不期然对上那双深情漆黑的眸子。
他一愣,随即就笑开了,“你醒了?身上疼不疼?饿不饿?”
“……不疼,不饿,就是想你。”顾司皓有些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沙哑又微弱的声音钻进了沐之曦的耳朵里,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哭什么?他走了,你舍不得?”顾司皓挣扎着要坐起来,不悦的说道。
沐之曦吓得忙过去压住他,不让他乱动,“你刚醒来就瞎说什么!老实躺着,我让林允过来帮你检查一下,顺便把粥盛过来凉着,你等我。”
“沐之曦!话还没说清楚,你敢走……”顾司皓冲着那抹急匆匆跑出去的柔美身影咬牙切齿的说着。
然而现在他的话,对她构不成任何的威胁,沐之曦脚步轻快的跑出去,没了人影,气的床上动弹不得的男人险些七窍生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