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巷15号,刘修文家兼办公处。
刘修文正指挥着几名部下在烧文件和资料。
上午,他给博古堂打电话找宫清江,接电话的是博古堂的小伙计。这小伙计一般精明能干,说话也干净利落,可是这次接电话语调低沉,语意含糊,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挂了电话。刘修文凭着多年的地下工作经验意识到博古堂可能出事了。
博古堂是军统北平站最重要的一个联络点,宫清江是他多年的老友和得力助手。如果博古堂真的出了事,刘修文简直都不敢想后果。他想到了马上转移,可是他又不能十分确定博古堂那边真出了事。山西巷15号是军统北平站的办公场所,里边有大量的文件、资料,如果真出了事按照组织纪律需要马上全部销毁,可是如果是因为自己太过敏感,博古堂并没出什么事情,销毁了这些东西对于北平站来说损失是相当巨大的。
刘修文一时拿不定主意。在这关键的时候,他犯了一个他最不该犯的错误,派了一名手下去博古堂了解情况。
一个小时过去了,派去博古堂的那个本该回来的人还是没有回来。刘修文意识到博古堂一定是出事了,这才命令部下开始销毁文件和资料,并准备转移。
刘修文正指挥着手下处理文件,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屋里的几个人一齐掏出了枪,刘修文向众人摆摆手,示意一个手下去看看是谁。
那个手下小心地找开门,见邱君牧站在门口,表情紧张地问:“请问刘修文刘先生住这儿吗?”
那个手下摇了摇头,“先生,你可能是找错了门,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说着要关门。
邱君牧一把推住门,说:“不管刘先生住不住这儿,如果你认识他或者遇见他请你帮我给他代个口信,就说他一个姓宫的朋友告诉他这几天天气不好,要他出门多穿点衣服。”。
还没等邱君牧把话说完,两辆汽车飞驰而来停在他身后,从车上跳下几名大汉上前抓住了邱君牧,那个刘修文的手下见状立即关上门。
横道挥着手里的枪,“你们几个去堵住后门,你们几个撞门!”
几个大汉用肩膀撞门,没几下门就被撞开了,横道带着几个人冲了进去。
屋内的火炉里还烧着一些没烧完的文件,刘修文倚在里屋的门后边指挥着几名手下撤退,边开枪和横道等几个人对射。
一名手下跑到刘修文身后,“站长,后门被堵住了,鬼子的火力很猛冲不出去。”
刘修文骂道:“冲不出去也得冲,总不能在这等死吧,冲!”说着向横道等几个人连开几枪。
一时间房间里枪声大作,不时有人中枪倒上,一会儿功夫地上就躺下几个人,到处是鲜血。
刘修文抬手又是一枪,可是枪却没响,没有子弹了。就在他一愣神儿的功夫,横道抬手一枪打在他的腿上,他痛苦地半跪在地上。
刘修文冲着还在后面还击的一名手下喊,“小曹,开枪打死我,快!”
那名手下犹豫了一下。
刘修文怒声喝道:“快开枪!”
那名手下刚要开枪,一颗子弹打在他额上,他晃了一下栽倒在地上。
……
下班的时候,杜雨霖和李化龙走到门口,见一群警政局的人正在跟门口的几个宪兵争吵,原来,这几个宪兵堵在门口不让他们下班。
杜雨霖见领着的是里龟课长,就走上前用日语问里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让大家下班回家。里龟告诉杜雨霖这是宪兵司令部的命令,现在全城戒严,各大路口设卡搜捕要犯,不但警政局,所有治安总署和各大机关的工作人员全部留在工作岗位,待命,没有命令不得离开,否则格杀勿论。
杜雨霖听了里龟的话,转身向众人招了招手,“各位,稍安勿躁,这是宪兵司令部的命令,大家还是回到各自岗位上吧。”
众人听了杜雨霖的话,不再喧嚣,骂咧咧地各自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杜雨霖和李化龙也往回走。
李化龙看了看表,骂道:“他姥姥的,晚上还想约叶小姐去看电影,又泡汤了。”
杜雨霜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这两天日本人好像如临大敌似的,怎么回事呀?”
李化龙四下瞅了瞅,压低了声音说:“我听说把北平军统站整个端了,现在正各处查找余党呢。”
杜雨霖吃了一惊,“整个端了,不会吧?”
“不会?军统北平站站长刘修文都给抓了,你说会不会?”
“这军统怎么这么不小心?”
“这次听说是跟你们从重庆回来的那个横道弄的,露了大脸了,估计现在茂川正夸他呢。”
杜雨霖点点头,“应该是。这几年,北平军统站是压茂川心头最大的一块石头,把这块石头搬了,他还不乐开了花,你还别说,这个横道看样子傻乎乎的,还真有点本事。”
李化龙说:“******,这还把我们当自己人吗?说什么一衣带水,什么大东亚共荣,净******骗人的鬼话,到了关键口完全不把我们当人。”
杜雨霖冷笑,“李队长,你才知道呀?为什么共产党和国民党跟日本人干,就因为他们看透了日本人骗人的鬼话,所以我一直跟你说替日本人干活用不着那么认真。”
两人正说着话,沈子砚从里边走出来,见众人的样子,问:“怎么了,怎么都不下班?”
李化龙哼了一声,“下个屁班,下班脑袋就掉了,谁敢下班。”
杜雨霖见到沈子砚,心头一震,指着沈子砚,“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快。”说着疾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杜雨霖刚进办公室,一头迷惑的沈子砚就走了进来,问杜雨霖,“什么事呀,神神秘秘的。”
杜雨霖关上房门,走到沈子砚面前,问:“有件事我一直觉得我不该管,可是现在我不得不问了,在重庆你为什么还要跟我们回北平?”
“我也不想回来,可是我的上司朱光华跟我说我打入警政局并站住了脚不容易,让我继续留下来工作,而且他还对我前期的工作进行了表扬。”
“你就笨死吧你,还表扬,他们是想榨干你所有的骨髓。”
“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问你军统北平站站长刘修文是不是知道你的底细?”
沈子砚有些诧异地问:“你,你怎么认识他?”
“你先别管我是怎么认识他,你先回答我他是不是知道你的底细?”
“他是军统北平站的最高领导当然知道了。”
“他被捕了。”
“什么?”沈子砚的脸一下白了。
杜雨霖在房里徘徊着。
沈子砚说:“就算他被抓了,他也不一定会把我供出来,他是老军统了,应该不至于变节投敌吧?”
杜雨霖看了她一眼,“老军统也是人,他们的刑具你又不是没见识过,不要说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就算他是个铁衣也能给榨出三两血出来,而且看现在日本人到处抓人的样子,我估计他已经招了。现在你不要抱有幻想,要把事情往最坏处想,想如果他把你供出来要怎么应对。”
“可是现在就说跑,我也跑不了哇,外边日本人看着呢。”
杜雨霖忽然停下脚步,“你马上去找你舅自首,把自己是军统的身份如实地告诉他,让他想办法救你。”
沈子砚摇了摇头,“我不能这样做。”
杜雨霖瞪了她一眼,“你是不是还以为他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他早知道了,一天天的跟个傻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