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田雅子按事前约好的来到一家商场和赵落霞会面。
赵落霞正在看一块布料,见池田雅子匆匆来了,装作巧遇的样子,“哟,这不是于太太吗?怎么,你也来买布料呀?”
“是啊,赵太太,好久不见了,您最近还好吧?”
赵落霞低声地问池田雅子,“怎么样,雨霖他答应做内应了吗?”
“答应是答应了,只是……”池田雅子话未出口,先红了脸。
赵落霞见池田雅子的神情有异,就问:“雅子,怎么回事?”
池田雅子脸上泛着红润,“没什么。”
“他难为你了?”
“没有了。他答应了。”
赵落霞看出池田雅子有些不好意思,看她一脸羞涩的样子,和她对杜雨霖的了解也猜透了七八分,她看着池田雅子,亲切地说:“雅子,其实,我这个继子还是蛮不错的,长得标致不说,还有留洋经历,你和他其实蛮合适的。”
赵落霞并不知道池田雅子和张鸿伟的关系,她一直想促成杜雨霖和池田雅子的好事。
池田雅子小声地说:“赵姐,你不知道。他现在早和他过去那个太太的丫头……睡在一起了。”
赵落霞眨巴了一下眼睛,“真的假的,这个小子,怎么能这样干呢?”
“所以呢,赵姐,这事儿你以后就别操心了。”
“唉,我真是觉得你们俩蛮合适的。不瞒你说,当初我安排你们俩做假夫妻住在一起,就是想促成你们的好事,想让人当我的儿媳妇,没想到让一个小丫头给抢了先,你也是够笨的,连个小丫头也抢不过?”
“赵姐!”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走,我们俩一起去见朱光华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池田雅子说:“赵姐,为防万一,我想我还是不要见军统的人为好,您说呢?”
赵落霞想了想,“那好吧,你就不要去了,有消息我通知你的,暗语照旧。”
……
晚上,杜雨霖正在看一本英文版的医学书。
池田雅子匆匆忙忙地从外边回来了。
一进屋就向杜雨霖转达了赵落霞从军统那边得来的消息,明天那个三笠宫崇仁亲王要去第64号矿井。
杜雨霖叹服地摇了摇头,“你还别说呀,这军统的人还真是有点本事,有关那个亲王的行程连我这个特别小组成员都不知道,他们军统的人竟然提前知道了,实在是不简单。你知不知道他们这个情报是从什么渠道得来了?”
“不知道,他们只是说要明天要在第64号矿井刺杀那个三笠宫崇仁亲王。”
“他们让我怎么给他们做内应呢?”
池田雅子刚要说话,忽然听到小翠在厨房里忙活的声音,她小声地说:“雨霖,我们以后多少避讳一点小翠……”
小翠正好端着汤走进来,她看了池田雅子一眼,“哟,雅子姐姐,你们要做什么事还得避讳我呀?你们是两口子,是我的主子,不管你们做什么也没必要避讳我一个下人。”
池田雅子让小翠说得有些尴尬。
杜雨霖在一旁打圆场,“没错,过去少爷和太太行房,都是小丫头在一旁掌灯给照着亮儿的,没什么可避讳的。”
小翠白了他一眼,“要不今天晚上我就给你们照亮儿吧,行吗?”说着哼了一声,返身回到厨房,并狠狠地厨房门给重重地关上了。
池田雅子说:“这小丫头现在说话越来越不像话了,什么都敢说,都是你宠的。”
杜雨霖说:“我还宠你,可是你不让宠呀。”
池田雅子红着脸,摆摆手,“得得得,又来了,我告诉你呀,以后不准你跟我说这些混话,我不愿意听。”
杜雨霖笑,“刚才我问你做内应的事儿,你把话题拐到小翠身上了。她一个小丫头的,连个字都不识,你还有提防她?”
“小心行得万年船,这件事能小心总比不小心强。”
“雅子,我能问一下你到底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吗?”
池田雅子疑惑地看着杜雨霖,“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杜雨霖说:“你好像对中国的各方面情况非常了解,连这种中国老话儿你也门清儿,老实说,如果你不是叫了一个日本女人的名字,说你是中国人,连我也不会怀疑。”
池田雅子有些小得意地说:“告诉你吧,我在中国生活了很多年,这些事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你们中国人那些经典古籍我也知道不少呢。”
“哦,那你跟我说说《论语》吧,我们中国的一些政客往往自诩半部《论语》治天下,为什么读半本《论语》就能治理天下呢?”
“你瞧你,又转移话题。我们还是说明天的事儿吧,这《论语》、《中庸》的我们以后再谈。”
杜雨霖说:“雅子,我建议你在明天那件事没发生前尽可能离开大同。”
“为什么呀?”
“你想过这件事发生以后的后果吗?一个被天皇宠信的亲王被杀了,我估计会有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风暴,而你们共产党和军统将会是主点的打击对象,所以你还是提前离开的好。”说着掏出一张支票,“这是汇丰银行的支票五万块,不多,你先拿去用吧。”
池田雅子听了杜雨霖的话,心头不常见一热,她感激地看着杜雨霖,她万万没想到平时吊儿郎当的杜雨霖的心会这么细。
她低了低头说:“其实,赵姐,哦,就是你的继母也是让我提前走的,她的意思和你一样。可是现在我们的人手本来就不够,同志们都没走,我怎么能走呢?”
杜雨霖叹了口气,“雅子,你应该很了解日本人的手段,一旦,你落入他们的手里……”杜雨霖没再往下说。
池田雅子忽然抓住杜雨霖的手,“雨霖,有件事我求你,如果我真的被敌人抓住了,你记着一定要事先打死我,我不想受敌人的侮辱,你能答应我吗?”
“你看看,这事儿还没怎么样呢,就说这样的丧气话。”
池田雅子摇摇头,“我知道这件事的危险程度,也做好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可是我就担心到时候我受不了,所以,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一定要帮我,我在儿先谢谢你了。”
杜雨霖见池田雅子说得很凄惨的样子,有些心疼,他摆了摆手,说:“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还是说说我怎么作内应的事儿吧?”
池田雅子拿出一张地图,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说:“是这样的,明天上午十点左右,三笠宫崇仁亲王应该会出现在这里,军统那边派了个狙击手在这个位置埋伏,准备远距离射杀他,他们认为明天那个亲王的四周应该会有很多警卫,他们要求你尽量想办法让那个亲王离开那些警卫一段距离,让狙击手有射击的空间。”
杜雨霖仔细地看了看那张图,摇了摇头。
池田雅子问:“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杜雨霖指着图说:“这个狙击手埋伏的位置视线是最好的,但是它是一个光秃秃的小土岗,四周连个隐藏的草丛树木都没有。如果明天那个亲王真的去第64号矿井视察,他保卫人员一定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也必定会安排了狙击手和瞭望哨,还有,他们事先一定会在一定的半径范围内进行清查,他在这个位置就算不被清查到,也完全在狙击手和瞭望哨观察范围之内,到时候恐怕他还没等开枪杀那个亲王,他就被狙击手干掉了。”
池田雅子看了看那张图,“真是这样吗?军统那边事先应该先勘察了地形之所以决定设在这个位置吧?”
“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怕你们的人这边出问题,故意把位置说是在这里,另外一种可能是他们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伏击点,这是一个不得不选择的伏击点。”
“那怎么办?”
杜雨霖又仔细地看了看地图,“我建议你马上和我的那位继母见一次面,把这个情况跟她说明一下,让她和军统那边的人印证一下,如果是军统那边故意隐瞒还好说,如果是他们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地点……”说着,他拿起一支铅笔在地图上标注了一个位置,对池男雅子说:“这个位置是在山的那边,四周是一片松树林,可能射击角度不是太好,但是这位置有许多茂密的大松树,有利于狙击手隐蔽,而且这个位置不远处有一条山间小道,也有利于狙击手得手之后迅速撤退。”说着说着,杜雨霖忽然发现旁边的池田雅子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望着他,那眼神是池田雅子很少对自己的一种倾慕和赞佩表情。
杜雨霖让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你干吗这么看着我。”
池田雅子这才缓过神来,她笑了笑说:“你在说这事儿显得很有魅力,不像往常那样像个纨绔子弟似的。”
“人都有很多面的,我建议你最好更全面地认识我。”
池田雅子嗔了他一眼,“说你胖你就喘。”说着拿起地图,“我现在就走找赵姐。”
杜雨霖说:“天这么晚了,路上不安全,让我送你去吧。”
“不行,我们有纪律的。”
“我不进屋,只在门外等着。”
“那也不行,那个联系点不能让外人知道。”
“外人,哦,你们一直把我当成外人。”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外面院门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杜雨霖和池田雅子对视了一下,“这么晚了,会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