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霖的计划是:由他在日本人押送宋剑云必经的那条街一家茶楼的二楼上用枪打躺在那辆军用卡车后车厢上的宋剑云一枪,让那些宪兵误以为他已经被人打死了,紧接着由在远处的那四个人向那些负责押运的日本宪兵开枪,把那些宪兵吸引过去,然后再由靠近军用卡车的四个人趁乱把车上的宋剑云抢下来。
听了杜雨霖这个极度冒险的计划,张鸿伟陷入了沉思,池田雅子更是连连接头,“不行,不行。这里有几个问题,一、宋剑云的身体现在很虚弱,就算你不打他的要害,他恐怕也受不了你这一枪……”
杜雨霖笑了笑,“这个你放心好了,我会事先在子弹上做些手脚,让他只是冒点血,不会有什么大碍。”
“那怎么保证那些宪兵会放下宋剑云呢?”
“这是这个计划的最关键之处,首先,这是一种赌,我们就赌日本人以为他被人打死了,已经没有了保护的价值,其次,你们让那四人人打得猛一点,逼他们不得不全力去对付那四个人最关键的是让他们下车去追,只要他们下了车,另外那四个人不就有机会了吗?”
“不行,不行,你这个计划不仅仅是赌博,而且是胜算率极低的赌博。鸿伟,你认为呢?”池田雅子转脸问一直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张鸿伟。
张鸿伟长出了一口气,“虽说这是个胜算不大的计划,可是剑云现在的情况也支撑不了多久了,我们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们没有时间了,我看就这么办吧。”接着他转脸对杜雨霖说:“我建议你用‘汉阳造’,那枪的杀伤力要相对小一些,否则,要是按剑云现在的身体状况,我怕他真吃不消。”
杜雨霖摇了摇头,“老张,这你就错了,千万不能用‘汉阳造’,最好的用枪是鬼子的三八大盖。”
“为什么?”
“我们的‘汉阳造’与鬼子的‘三八大盖’相比较,虽后者在射程、精度等方面占优势,但‘汉阳造’7.92毫米口径子弹的强大杀伤力令‘三八大盖’自惭形秽。”
池田雅子有些不相信地问:“真的假的,你可弄准了。”
杜雨霖信心满满地说:“我玩了一辈子的枪这点事儿都弄不准,还敢说玩枪吗?我告诉你‘汉阳造’的强大杀力其实是一种工艺缺陷,误打误撞形成的。这种枪工艺不够精细,弹道有些晃动,子弹打到人的身体里,晃动很大,表面看打的是一个眼,其实子弹在人体组织里乱飞,造成了一个大窟窿。而‘三八大盖’是6.5毫米口径,不仅子弹口径小,而且射速快,尤其是在相对的近距离射击,他打在人身上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洞,子弹会飞出去,只要不打要害,抢救及时,人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
上午八点,杜雨霖身穿一件长风衣,戴着个大墨镜,唇边粘着只假胡子,身上背着个大包,腋下夹着个长条的细盒子慢条斯理地来到茶楼二楼,在一个小伙计的引领下来到他提前用假名字订好的一间雅间。
杜雨霖把长条型盒子和包轻轻地放在桌子上,然后向小伙计要了壶西湖龙井。
不大一会儿,小伙计把茶给端了进来,接了杜雨霖赏了他十块钱躬身退出。
杜雨霖脱下风衣,摘下大墨镜,和假胡子,打开身上的包,从包里拿出一件自己经常穿的一件外套换上,然后把长风衣、墨镜和假胡子全部装了进去。
把这些事做完之后,他坐在桌旁慢慢地饮着香茶,边饮边透过二楼的玻璃窗看着着窗外的行人和景致。
楼下忽然传来一阵敲着牛骨板唱数来宝的声音。杜雨霖知道这是张鸿伟的人通知自己他们那两处人马已经准备妥当。
杜雨霖看了一下表,按照以往的时间规律,还有十分钟,押送宋剑云的车就会打这个楼下经过。
杜雨霖看了一眼桌上的长条盒子,这里边放着一支他据断了枪托精心改装了的“三八大盖”,子弹已经上膛。原本杜雨霖打算弄一支驳壳枪,那样携带会方便些,可是那种枪的命中率极低,他没有把握在这么远的距离能够打中宋剑云却又不伤他性命,所以他只得选用这种“三八大盖”。
杜雨霖站起身,走到窗边向楼下看了看,楼下的行人很多,有过路人,有小贩还有一些身份不明的人。
杜雨霖目测了一下楼下街道上军用卡车可能经过的位置和自己所处的位置的距离。
他正眯着一只眼测量着,就听见身后的门声一响,进来一个人。杜雨霖也扭头一看,吓了一跳,进来的人竟然是山美久美子。
杜雨霖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手表,离那辆军用卡车要经过楼下的时间还有六分多钟。
山田久美子一头披肩长发,身上是一件白色的海军款女学生裙装。
山田久美子巧笑嫣然地问:“于工,这么巧,你也在这喝茶。”
杜雨霖微微一笑,“是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哦,我刚才在一楼喝茶呢,见你上楼来,想着多日未见跟你打个招呼。对了,听说你最近又取了个漂亮的女人,是吗?”
“是啊。”
山田久美子不请自坐地坐在杜雨霖对面的一把椅子上,笑吟吟地说:“于工,你的艳福可真不浅呀,家里本来就有个漂亮的妻子,又娶了一个?”
见她坐下来,杜雨霖有些紧张,他下意识地拿起了桌上的那个装着“三八大盖”的长条盒子,嘴上应付着说道:“哦,在我们这儿一个男人三妻四妾的很平常。”
山田久美子点点头,“这个我知道,那你什么时候娶我呀?”问这话时,她的目光落在杜雨霖手中的长条盒子上。
“山田小姐,你别开玩笑了。”
山田久美子站起身,走到杜雨霖跟前,貌似很认真地说:“开玩笑?有人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的吗?”目光在那个长条盒子上上下打量,“于工,这是什么呀?”
“哦,是一幅画。”
“什么画儿呀,我可以看看吗?”说着山田久美子就要抢那个盒子。杜雨霖把那个盒子往身后一藏,脸也沉了下来,“山田小姐,实在抱歉,我在这儿准备和一位朋友商量卖这幅画的事儿,您在这儿好像不大方便。”
山田久美子灿然一笑,“我马上就要成为你的第三位妻子,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不方便的呢?”
就在这里,楼下又传来一阵唱数来宝的声音。杜雨霖知道,这是楼下的人在通知自己军用卡车已经来了,让他准备行动。
杜雨霖静静地思考了三秒钟,忽然说:“山田小姐,你想不想知道是谁杀了你的爸爸?”
山田久美子脸上本来很甜美的笑容忽然一凝,“是谁?”
杜雨霖指指楼下,“我的车在楼下,如果你能在三分钟内去我的车里找到一件东西,你就会知道杀你爸爸的凶手是谁了?”
“真的?”
杜雨霖看了看表,把自己的车钥匙扔给她,“不过就三分钟,我又飞不了,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先去看看,如果发现我骗你,你可以再上来找我嘛。”
山田久美子点了点头,马上转身走了出去。
山田久美子刚出去,杜雨霖从盒子里拿出那支改装过的“三八大盖”来到窗口前,推开窗,向下一望——一辆军用卡车从街口那边慢慢地驰过来,后车厢里站着十几个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车厢中间放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着的人正是宋剑云。
杜雨霖端起枪,稳稳地瞄着宋剑云的左胸口与左肩头之间处——打上这里即可以出很多血,可以造成宋剑云被打死的假相,又不至于真的伤了他的性命。
杜雨霖右手的食指慢慢地贴在扳机上,他知道自己必须精准的击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杜雨霖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默默数了一、二、三,一扣扳机——“啪”的一声枪响,只见宋剑云身体猛地一动。杜雨霖把手中的枪放下面一扔,然后掏出口袋里的两个美制烟雾弹扔到那辆军用卡车上,紧接着他身子往回一缩。
几乎就在他把身体缩进来的同时,下面一排子弹打了上来,把窗玻璃全给打碎了。
接着他听到到处都响起了枪,他掏出钱包抽出一张大钞扔在桌上,然后快步跑出雅间,外边走走廊上有几个也是从雅间出来的的客人,杜雨霖问其中的一个客人,“出什么事了?”
那客人迷茫地摇摇头,“不知道哇,就听见到处响枪,是不是国军打回来了?”
外边传出一阵紧似一阵的枪响,二楼的茶客人有胆大的挤到窗口向下看热闹,胆小的站起来要往外跑。
杜雨霖随着向外跑的人跑出茶楼,街上的行人乱成一锅粥,也分不清是哪里,反正到处是枪响,行人们哭爹喊娘的四散奔逃,一些持着长枪的日本宪兵有的蹲在某处向远处射击,有的嚎叫着向远处跑……
杜雨霖远远地看着停在街道当中的那辆军用卡车,见四个学生模样的人抬着担架上的一身是血的宋剑云跳上卡车,把宋剑云塞进一辆福特车很快地开走了。
杜雨霖看到这里舒了口气,这才转眼找自己的车,可是他惊讶地发现他的车没影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