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恨天的手将要抓到花惜泪身体的前一刻,一条大汉将花惜泪连人带剑凌空抱起,提身跃出深坑,端听得“噗噗噗”数声厉响,那大汉身子在空中颤了一颤,牙关咬得格格作响,花惜泪惊问道:“风伯伯,你为何要冒死救我,我可是飞花坞的罪人啊!”
那大汉使劲将真气提了一提,一手揽住花惜泪,一手握住青龙宝剑,飞奔在空中已是老泪纵横,他望着手中青龙剑,颤声道:“你爹爹生前救了风伯伯无数次,这一次风伯伯把你从敌人的魔抓之下救出,也算不枉风伯伯与你爹爹兄弟一场了。”
“但是飞花坞正值生死存亡之刻,风伯伯却为了我擅自离开,就算此刻你救我出去,你回去之时该如何交代?何况,何况,侄女儿可是刺杀坞主的罪人……”花惜泪看着大汉的脸色突然变得青白无常,猜想他是受伤或者中毒,便这般问道。
花惜泪问到此处,大汉突然回过神来,低头沉声问花惜泪道:“对了,侄女儿,你如实告诉风伯伯,坞主平日待你父女二人不错,为何到今天这关键时刻,你却要向坞主下此狠手,你如实告诉伯伯,是谁教你刺杀坞主的,是你爹爹吗?”
花惜泪冷哼一声,道:“我爹爹对飞花坞忠心不贰,如何会教我去刺杀坞主,风伯伯口口声声与我爹爹相知相交,却又这般怀疑与他,实在教人心寒啊!”
那大汉听她这般一说,也不由的苦笑摇了摇头,道:“这世上能让侄女儿你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刺杀飞花公子的人,除了你爹爹,还会有谁?”
“有!”
“谁?”
“我的主人--离恨天!”花惜泪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地说,这平平淡淡的几个字如同几道惊雷,在这个七尺大汉的心中炸开了花,他堂堂飞花坞玄武堂堂主,冒死救下了生死兄弟的遗孤,临了却让他听到了这几个惊魂之字,他笑了,一口鲜血,直射长天……
那厢,厮杀正酣。
围着那柄赤霄宝剑,飞花坞与齐天府两大阵营在深坑边上展开了一场旷世之决,所有上阵的都是武林中的顶尖好手,各门各派均已杀红了眼,空中的红云虽然已渐然散去,但地面的鲜血却是愈流愈多,就连堆到地面的积雪都被染成了殷红之色。
离恨天手持恨天剑,运起齐天神功,手起剑落之间,飞花坞阵营之中又有几十个人头落下地去,那边的飞花公子正在运气控制体内乱窜的真气,适才中了花惜泪一剑,虽未刺中要害,但也刺乱了他的真气,如不及时运功控住,任由真气在体内乱窜,怕也是离死不远。
朱雀堂堂主见已方兵败如山,已然气得牙根发痒,他对护在坞主身边的白.虎堂堂主雪万踪道:“雪兄,齐天府攻势如此猛烈,眼看前方兄弟已无法支撑,坞主的安危交给你了,兄弟我先去挡他一挡。”
见如此颓势,雪万踪也别无他法,只得与朱雀堂主冷光道:“冷兄弟万要当心,离恨天那厮手中有恨天剑,而且身负齐天功,可非一般人能抗衡的。”
冷光叹了一口气,视死如归:“只要能为坞主争取一点时间,让他体内真气恢复正常,我冷光死又何惜。”
雪万踪听得动容,立身抱拳与冷光道:“冷堂主,我雪某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护坞主周全。”
“有雪兄这句话,我冷光也可放心去了,雪兄,保重,飞花坞各位兄弟们,保重。”冷光提起武器,已然热泪纵横,抱拳向大家道别。
雪万踪与众人也抱拳对他道:“冷堂主,保重,期待你的凯旋。”
冷光提剑转身,再无回头,只是口中大声道:“朱雀堂的兄弟们,为了飞花坞,为了我们最初的梦想,都跟我冲啊。”
所有朱雀堂的人听到他的召唤,全然忘记了生死,放下了一切,提上武器,如同潮水一般的跟着他们的堂主,涌向了那边杀人如麻的离恨天,离恨天手中的长剑咆哮着,欢呼着,饱饮着滚烫的鲜血。
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对方的利剑之下无声消失,一声惨叫,一抹血红,一片飞雪,一粒尘埃……竟然是一样的份量,飞花公子眼中流下了一抹清泪,他与身边的雪万踪道:“雪堂主,一路走来,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可曾有后悔过?”
雪万踪心中不由的一震,忙不假思索道:“不,属下不后悔。”
飞花公子点了点头,盯着雪万踪细细看了一刻,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道:“我们每个人既然做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无论结果如何,但求不会后悔,取我曙光来吧,我去阻止这场杀戮!”
雪万踪迟疑了一下,他想了想,与飞花公子道:“坞主,依属下看来,这是一场天降的杀戮,无论是谁也无法将它阻止,你何不留下有生力量取走赤霄宝剑,宝剑在手,东山再起之日必不远也!”
飞花公子微笑摇了摇头,道:“雪堂主糊涂啊,飞花坞穷尽全派之力阻止有人取走赤霄宝剑,就是为了消冥这天降的杀戮,雪堂主今刻却要本座独吞宝剑,那可非飞花坞当初之愿,更是悖逆天道之事,飞花坞万万不可做啊!”
听到飞花公子如此一说,雪万踪也再无他话,只是毕恭毕敬的递上了手中的金色长刀,飞花公子从雪万踪手中取过长刀,迈开大步,踏着血土,向那杀意无边的战场走去,口中的话可震寰宇:“离盟主,飞花来也,把你的剑劈向我吧,我飞花公子用手中这柄曙光宝刀与你一见高下!”
离恨天的剑锋滴血如雨,他刚才又将飞花坞朱雀堂屠了个十之八九,如果飞花公子再晚些出现,他的朱雀堂也怕要成为历史了!
二人在巨坑的两侧,长身对立,他们相杀一生,此刻这个对视,竟似比一生的时间还要长。
离恨天道:“阻我取赤霄者,死!”
飞花公子说:“没有人能活着从我眼前拿走赤霄宝剑,包括你。”
“波!”
金光和寒光一同绽放,在所有人一同瞩目之下,两大绝世高手同时挥器杀出!
赤霄剑安静地斜插在泥土之中,冷眼旁观着这世间的一切,也似在回想着自己的前世今生!
它,从何而来:
先秦时,有一位没有出息的青年,他懒,好酒,更好色,最喜欢吹牛。
有一日,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根生锈的铁棍,告诉乡里人说这是一把从南山仙人那里得来的宝剑,名字叫:赤霄。
他把它奉为至宝,整日“剑”不离身,他还说自己不是人而是天上的一条赤龙。
他的牛越吹越大,他说他早就认识始皇帝,始皇帝是白龙,他还说始皇帝不如他,因为他是法力更高的赤龙,他将来要取而代之也做皇帝。
他说他知道始皇帝的元气已化为一条白蛇最近一段时间正在丰西泽附近游弋,他要斩去这条白蛇,他边说还边用捡来的铁棍比划了一下。
人们都把他的话当笑话、大话,没有人相信。
可是,在一个晚上,一切都变了。
这天晚上,乡里几十个结伴去县里学徒做工的青年走到了丰西泽,这个青年也在其中,但他不是去做工而是凑热闹,他一边走一边掏出酒壶喝酒。
这帮人走到丰西泽时停住了脚步,说来也怪,最近,去县城学徒做工的人经常有人莫名其妙地消失在丰西泽附近,所以,为保险起见,大家派了一个身手敏捷的青年先走几步前去打探,过了一会儿,探子吓得面无人色逃了回来,他说他走一段路闻到前面隐隐有腥气,于是爬上一棵大树瞭望,看见一条硕大的凶恶的白蛇正挡在道路中间,象在等待什么。
人群大惊失色,再也不敢向前。
这时,这个青年分开众人向前走去,他说那条白蛇在等他,他要斩了它,他一边说一边拔出铁棍,脚步踉踉跄跄,看来他喝了一路,到现在已经喝醉了,人们屏住呼吸看着他歪歪扭扭远去的背影,心里都在说:这个傻小子……
一夜过去,这个青年也没有回来,人们知道他一定成了蛇的美餐。
云开雾散,大家继续前行,走了一段路,突然,他们看见一条硕大的白蛇,被斩为两截扔在路边。
再向前走了几里地,发现这个青年正躺在路边呼呼大睡,他的身体上方有一团云气笼罩,云中有条赤龙正在懒懒洋洋地飞来飞去。
而手中的那根铁棍不见了,代之的是一把饰有七彩珠、九华玉的寒光逼人、刃如霜雪的宝剑,剑身上清晰镌刻着两个篆字:赤霄。
这一刻,人们都相信了这个青年原来说的话都是真的,而这个青年就是刘邦,这把剑就是斩蛇起义的赤霄剑。
当年的帝王用它斩蛇起义,成就了一番伟业,而如今江湖中人却为了它浴血争杀,掀起了多少血雨腥风,这是剑的错,还是人的错呢?
无论谁对谁错,或许都已不重要了,这江湖中事,无论为公为私为天为地,所有争端皆有缘由,那战阵中的二人此刻已杀红了眼,到了这个地步,就算眼前的赤霄剑突然消失,也无法让不共戴天的二人分开,那,就是江湖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