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仙岛。
“师弟,是你,你没有死!”无为老祖惊恐万状。
“是啊是啊,你早该猜到我没有死。”管琴般的声音带着笑意,“这几年里我已经统一了噬血堂,也许我们都该换个称谓了,我称呼您为无为老祖,您称呼我为噬血老鬼。毕竟我们都无法回到过去,我这个孤魂野鬼也该适应新的时代。”
噬血堂是武林之中的邪教,以杀人为快感,祁孟征战时已经把噬血堂打得元气大伤,吴天杀了噬血堂堂主,所以噬血堂就解散了。眼前的胡二,不再是以前那个胡二,他带着一个似鬼的面具,身上环绕着黑气。
“是你得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吧?也许我该称你为鬼?凤池之水的后作用让你体会到了君临天下的快意吧?”
“既有快意,更多的是痛苦。凤池之水远远不够,你知道的,只有凤凰之血才能真正的帮到我。”
“所以你想方设法得到通天神符,然后知晓凤凰什么时候降临轮回宗?苍鹰顶对你根本不算什么,只要你活着,得到凤凰之血,你就能登上武林至尊的宝座。那些死去的人都变成了你的食物,你踩着他们的尸骨,变得越来越强大。你从来都是鬼,那天决战我本不想置你于死地,不过你触碰到了我的底线,现在你回来了,也不见得能杀死我。”
“是啊,那时我真傻,居然对你唯听是从。那是我一生中所犯的最大错误,我相信了一个狐狸般的男人,他却想杀了我。”
“我也犯了错误啊,我应该把你五马分尸的,而不是仅仅给你心脏一剑。被五马分尸的话,玉皇大帝也救不了你。”
“是啊是啊,我们都犯了错误,”胡二突然笑起来,“就当扯平了吧。”
“叙旧到此结束,你我都不是喜欢叙旧的人。说吧,来这儿的目的?”
“想和你谈点事情。”
“不是一路人,有必要谈么?”
“当然有,我们该好好谈谈,看怎么分配裁决圣镰和凤凰之血。”
“我对凤凰之血没兴趣,裁决圣镰如果彻底苏醒,必将引发武林浩劫。我已经老了,没有力量在浩劫之后再白日飞升了。我就想阻止圣镰苏醒。”
“在只有你我的时候就不用伪装成正义的朋友了吧?”胡二微笑,“师哥,不,老祖,你太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了,我也太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是天生的合作伙伴,狐狸就该和狼同行。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寻找白日飞升的的办法,也觊觎着裁决圣镰,只有你那傻得可爱的徒弟才会相信你这么做是为了帮助祁樊。你一直都是擅长伪装也能够隐忍的人,我很欣赏你这种品性,可以不计前嫌,我期待着你这样的合作伙伴。”
“为了什么而合作?”
“当然是杀了凤凰,这样我才能提取它的血液,当然对你飞升也有帮助,那是我成为至尊的唯一道路!但想要打开这扇禁忌之门,我还需要几把钥匙,有些钥匙掌握在你手里,有些钥匙在我手里,而更多的在祁樊那小子手里。既然我们都无法独立地达到目的,那为什么不合作呢?分享裁决圣镰的遗产,好过谁也得不到。”
“不怕我再从后背捅你一刀?”
“哈哈……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彼此在对方背后开枪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任何一个有能力的人都不会和其他人分享自己的权力啊,如果你再度抓到机会,记得千万把我碎尸万段。”声音回旋在蓬莱岛上空,胡二早已不见身影。
胡二被凤池之水侵蚀过,是个杀不死的怪物,道观里的面具童子就是他,可他确没有杀死祁樊,足以证明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打不过小青,那今日又是谁给他的勇气来见无为老祖?
老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脑海里浮现出各种各样噬血堂造成的惨案,那是一个非常害怕的组织。
苍鹰顶山腰,石头搭起来的舞台。
祁樊、胡嫣和无邪带着弟子若干赶到山腰,舞台上一白衣男子身材窈窕,戴着一个面具在唱戏。
“你看过别人唱戏么?看得懂么?”祁樊低声问。
“以前在……看过,他们的脸色白得像是死人。”
“你只记得这个?”
“看来风间月真的很想我们看懂看懂他的演出。”说话的人是天邪。
“那我们就看好了,”天邪轻轻地摇着折扇,“作为朝生暮死的噬血鬼,谁知道这是不是他的最后一场演出呢?”
忽然阴云密布,天空黑了下来,有人敲响了木头的小鼓,鼓者在上面一敲一抹,鼓声嘶哑低沉,像是鬼魂在低声诉说。幕布拉开,素白色的女人静静地站在石头舞台中央,披散着漆黑的长发。
“世间一切幸福,皆月影中的一现昙花;唯有孤独和痛苦,常伴在黄泉深处。”女人清唱着,缓缓抬头,脸色苍白如白衣,唯有眼角的凄厉的血红色。
她的扮相像是黄泉深处的厉鬼,可身形中透着婀娜妩媚,便如绝世艳女裹着薄纱,让人心里微微一荡。
“风间月?”天邪一怔。
那竟然是女装的风间月。风间月清秀如少女,出演女性角色天邪倒不会觉得太过于惊讶,可在一个男人身上看出女人的性感来,令他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但他们都无法嘲讽,他们真的被风间月的女人魅力所震撼,感觉是万年女鬼附身在风间月身上,借着他的形体歌舞。那女鬼生前必定是倾世的美女。
风间月且歌且舞,舞着舞着褪去了他白色的大袍,露出灿烂的彩绘衣裳。祁樊等人都生出了毛骨悚然的感觉,那件斑斓的彩衫与其说是生者的华衣,不如说是死者的葬服,彩衣上用刺绣的手法做出骷髅的纹路。
凤间月演绎的是噬血堂弟子被武林人士追杀的场景。
歌声回荡在四周,不用闭上眼睛就能把风间月想成一个悲伤的女人,她穿着尸衣在地狱中唱戏,围绕她的只有尸骨。在场观看的所有人寂静如死,有几位噬血堂弟子默默就下泪来。
“倦兮倦兮,鬼面骨君;
来路已渺,回首成空;
断舟浮海,相望孤城;
犹记当年,恨水长流。”
短暂的沉默后,噬血堂弟子发出长啸般的赞叹声,接着在场所有人鼓掌,掌声如雷。
激动的噬血堂弟子走上石舞台拥抱风间月,嘶哑地赞叹说这是他有生以来看过的最美戏剧,有些人泪如雨下,低低的抽泣声在苍鹰顶山腰回荡。
祁樊和天邪等人想要离开,演出刚刚结束,噬血堂弟子就来告诉他们,风间月在山下客栈等他们。 祁樊和天邪一同下山,走进客栈,曲曲折折的走廊,穿着诡异的噬血堂弟子,他们胸口都印有噬血堂的“血”字,散发着明亮的光芒。
被打得四处落荒而逃的噬血堂依然残存着如此庞大的势力,可见武林人士完全误判了噬血堂这个组织,被祁孟和吴天击溃的只是依附于噬血堂的帮派,他们真正的核心一直存在,精锐的噬血堂弟子已经再次进入武林。
走廊的尽头是一道黑色的木门,穿着妖艳的女人站在门外,年轻美貌。她把门推开,向祁樊和天邪行礼后,又把门关上。
门背后是一间非常大的屋子,屋里寂寥空旷。凤间月披着红色的袍子,正在卸妆,左半边脸的妆已经卸掉,此时的凤间月介乎素白的少年和惨白的妖女之间,扭曲的美惊心动魄。
“进来坐。”风间月很没有礼貌,头也不回的问。
祁樊和天邪坐下后,从背后看着他那窈窕的身材垂涎三尺。
“你真是奕欣的弟弟?”天邪问道。奕欣是奕霸的儿子,也是奕国的第二统治者皇太子,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不过为人很低调,都不怎么露面。武林中人很少知道奕国还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风间月也就是奕静,奕霸的次子,奕欣最爱的弟弟。天邪知道这些,都是无为老祖带他进宫时候见过奕欢,很好奇的问无为老祖,这才知晓。
风间月把头发拨弄了几下,转过身来:“这样看跟哥哥像么?”
此刻光从他背后照来,看不清那张浓妆的脸,天邪这才意识到风间月和奕欢的面部轮廓一模一样。如果给凤间月穿上皇太子穿的龙袍,天邪一定会误认为自己在和奕国皇太子谈话。风间月微微一笑,瞬间恢复成了清秀的男孩。天邪明白了,真正区分这两人的是气质,哥哥凌厉挺拔,弟弟却婉约秀美。凤间月又是个天生的戏曲演员,只要改变发型和穿着,他就可以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