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君觉得蒋父才是最最恶心的那种人,真要是有那种高洁风骨,一早就该跳出来阻止蒋琬为妾,靠着女儿爬床来接近萧桓,事后得了便宜又惺惺作态的嫌弃谁连累了他名声,一副痛心疾首的矫作模样,沾着人家光还恶心着人家,实在是史上第一不要脸。
这会儿给人当不成侍妾爬不起床了,就面子里子什么的全都顾不得了,还弄出一份血书来自请为妾,你的傲骨呢,你的清贵呢?就着你那张脸一起下饭吃了么。
萧桓听完沈承君的话,忍不住嘴角一抽,沈承君瞧了他一眼,心底咯噔一下:“还真写了?”惨字?
“脑门上肯定是写不了,最多就是捧着据说是蒋老爷子的血书在衙门口跪来着,刚开始衙门不敢接,后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没办法……”萧桓忍不住蹭了蹭鼻子。
沈承君冷笑:“那我这是很快要过堂喽?”
“他们怎么敢,”萧桓为沈承君这丰富的想象力哈哈笑道:“据说陈大人以扰乱公务的罪把人堵了嘴给送回家去了。”
“就这么简单?”沈承君不信的问,她上辈子不止一次跟蒋家打交道,他们可绝不是这么容易甩掉的麻烦,简直就是一窝狗皮膏药。
萧桓尴尬的咳了一声:“嗯,的确是闹了几场,但都已经平息了,你只安心。”
沈承君怀疑的看了眼萧桓,才想继续追问,就听见帘外冬夏请示是否要摆饭,便打住了心思,反正不问萧桓还有别人,蒋家既然作死,她总要心善的送上一程才地道。
不过这份疑惑并没有维持多久,甚至连沈承君问一问冬夏和朔月都没来得及,就有人亲自上门来给沈承君解惑了。
这天午后,沈承君睡醒了午觉才准备练字,就听说沈夫人与沈家二房夫人上门了。
沈承君懒得见沈家二房的人,但总不好让二娘挺着个肚子挨着寒风站在自家的门口受冻,老爹要是知道了肯定要给她一顿暴打,便只好让人将她们请进来,不成想人刚一进门,沈二夫人就不顾形象开嚎了。
沈二夫人与秦氏到来之前,沈承君正在房间里由一名药谷的管事教习识别药草,凌墨现在一门心思研究桃花烬,显然是没时间完完整整教习沈承君的,所以除了日常沈承君自己锻炼的习字腕力之外,他还从药谷特意调来了一位教习管事,负责教导沈承君基础常识。
这是药谷多年来的规矩,先得到谷中管事的认可后再由谷主亲自考核,确定能否可以正式成为药谷弟子,继承药谷衣钵。
这段时间里沈承君就像是海绵一般,十分渴求的吸取着知识,偶尔还能举一反三,让那位原本满怀希望长途而来,却发现沈承君早超过了教习年龄而满怀失望的药谷管事有些刮目相看。
这会儿,沈二夫人的忽然痛哭,让房里面的几人都改了脸色,朔月眉心微蹙,冬夏不屑冷笑,秦氏觉得丢脸的垂着头,轻抚着已经隆起的小腹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其实真的不想过来的。
沈承君头也不抬得摆弄着萧桓这几日新弄来的白玉九连环,仿佛听不到沈二夫人的哭声一般,偶尔蹙蹙眉,时而眨眨眼,神情十分的认真专注。
沈二夫人哭闹了半晌,除了随着她一起过来的丫鬟在一旁劝说,其他人连理都没理她,这让她尴尬得脸色通红,却又不能说停就停,哭声顿了一下,又开始改哭她苦命的女儿沈承琪。
“琪姐儿啊,我苦命的琪姐儿,你怎么就这么可怜呢,原想着回了京中有父母叔伯的照顾,总比在外地看人脸色受人欺负的好啊,现在看来人情冷暖哪是我们能想到的啊,我们……”
“咦?”沈承君忽然出了一声。
沈二夫人以为这是对她有了反应,连忙‘嘎’的一声顿了哭泣,眯缝了泪眼一脸期待的朝着沈承君望过去,结果险些一口老血就这么喷出来。
沈承君仍旧拿着那副九连环,貌似是找到了诀窍,捏着已经被她解下来的第一环和第三环,比划了几下,将第一环重新装上,连同第二环一起解下来,然后有些得意的瞧着冬夏跟朔月,一副‘看我聪明吧,快来夸夸我’的表情。
冬夏眉开眼笑的瞧着沈承君熟练的动作,在一旁笑嘻嘻的顺着她的意思夸赞:“小姐好厉害啊,王爷拿这个跟您打赌,这彩头肯定是咱们的了。”
前几天萧桓得知了喜娘被杀的事,找来这个九连环给沈承君解闷儿的同时还和她约好了,要是她能解开,喜娘这件事,他就助她一臂之力。
沈承君心知萧桓这么说,肯定是事先心里就已经有了谱,立即点头答应,这几天除了跟药谷管事学习,其余的时间都在研究这个东西。这种闺中女儿常见的益智游戏,因为沈戎的特别教育方式,沈承君还真的是第一次接触。
朔月也在一旁附和的夸两声,心道还是自家王爷高明,一个九连环,就锁住了王妃频繁来往东宫的心思,顺道又借着喜娘的事情可以在岳父面前邀了功,当真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三人这样高高兴兴的样子,把沈二夫人给晾了个彻底。
沈二夫人哭得不舒畅,气得在那儿直打嗝。
这会儿沈承君仿佛是才看到了房里多了几个人一般,眸光懒洋洋的在几个人之间打了个圈儿,最后在沈二夫人不停的打嗝声中,注意力落在了秦氏的肚皮上,眉心一紧,脸色瞬时就落了下来。
“这么冷的天,二娘怎么还穿的这么单薄,伺候的人也忒不经心,冬夏你出去给他们些教训,这种时候还敢怂恿主子外出,太不懂事了。”
跟随在秦氏身后的丫鬟姜儿吓得脸色雪白,连忙跪下来告罪,一边求救的看着秦氏。
秦氏显然没想到在沈二夫人这么闹哄哄的折腾之下,沈承君竟然毫不给面子的无视了她的哭闹,有些想笑,又有些为难。
见沈承君越过其他人先理会了自己,秦氏也觉得挺有面子的,听了沈承君的话,连忙柔声道:“大小姐误会了,不是她们的错儿,太医说我年纪大了,又是头胎,适当运动对身体有好处,正巧二弟妹约我一起过来府上看您,我也惦记着王妃的身体,便一起跟着来了。”
话音一落,冬夏跟朔月两人互望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几分隐忍的笑意。
刚才沈承君故意训斥丫头不懂事,大冷的天把秦氏带出来,结果秦氏为了给丫鬟开拖,直接实话实话的把原因归结在了沈二夫人身上,秦氏心思单纯,所以没察觉自己的话有问题,却是实实成成的打了沈二夫人的脸。
果然,沈二夫人这时候看向秦氏的目光里带了几分锐利跟怨毒,秦氏虽然懦弱单纯,但因为是继室骨子里透着自卑的关系,心思却是极为敏感,感觉到沈二夫人的敌意,立即惊慌的抬头看了过去,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沈承君低笑了一声,手里的九连环往桌上一丢,清脆的声音震得地上告罪的小丫鬟一个哆嗦。
“话虽如此,到底是身边的人不够妥帖仔细,二娘腹中这一胎可是父亲的老来子,若是因为谁有了半分闪失,别说是这些奴才,就是本王妃,恐也是担当不起的。”
沈二夫人色厉内荏,其实也就是个空架子,借她个胆子她也不敢真的对秦氏有个什么,果然,听了沈承君类似警告的话,眼里那份怨毒就潮水一般颓了下去,只剩下不甘与气恼。
秦氏听着沈承君的话,垂着头抚着隆起的小腹,脸色微红,又不敢抬头回望沈二夫人,笼着手炉保持沉默。
沈承君暗暗叹了口气,想要一只绵羊变得凶悍敏锐,总归是朝夕就能做到的事儿,上辈子秦氏也就只有在拒绝赦免恩旨的时候才表现出过勇气和魄力,其他的时候都是默默无声,让人几乎忘记了她的存在。
“既然是大夫说的,那二娘有空了就不妨常来王府坐坐,不过保险起见,还是要让父兄亲自送您才行,我也好几天没见到父亲了,冬夏一会儿去军营那边一趟,今日就在这边用了一起晚膳吧。”
沈承君想了想,转头吩咐:“朔月去将我昨儿新裁的斗篷取过来给二娘,虽说这才入冬,但二娘还是要穿的厚实些才行。”
沈二夫人今日登门注定拿不到她想要的结果,就秦氏那软糯性子,两人若是一起回程,路上肯定是要吃亏的,秦氏到底是沈府的主母,沈承君可不想把她送给沈二夫人去敲打欺负。
朔月立即应声进了内室,不多时,捧了一方素锦云绒银丝暗纹的斗篷出来,并不算厚,恰好是这个时候可以穿的。
沈二夫人看了一眼,忍不住酸醋的哼了一声,语气轻巧:“大小姐房里怎么都是这么素净的斗篷,前些日子你妹妹过来,大理寺卿夫人送的那颗明珠当真是好东西,也亏了府上工匠修饰,琪姐儿为了配这明珠,专门做了好几件狐皮斗篷,漂亮又暖和。”
说完,还不客气的瞥了眼秦氏,都拿这种便宜货打发你了,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装什么母女情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