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瑶点头:“太子今日没有去上早朝,皇上当然知晓他告病休息,但不知道他病的这么重,方才我已经让人去禀报了,可是今日陛下有军务要商谈,咱们的人进不去,只好先报到皇后那里了。”
报到皇后那里,估计就是石沉大海不会有什么音信了。
沈承君无声的叹了口气,闵后是继后,虽然也是闵家的女儿,但她与明贤皇后并不亲近,对萧睿也是不冷不热,肯定是指望不上的。
皇宫家事,沈承君并不想多参与,问了之后也不好说什么,转了话题道:“我记得太医院有个姓徐的太医,前阵子我病了就是宣召的那一位,医术极佳,不如让他过来给殿下看诊吧。”
冯瑶听后面露难色:“之前的事我也听说了,所以第一时间宣的就是这位徐太医,可是他此时在凤藻宫里脱不开身,无暇过来。”
凤藻宫?沈承君一怔:“怎么皇后也病了吗?”
冯瑶摇头,“不是皇后,而是十六皇子,前几天书贵人卧病,皇后怕她过了病气给十六皇子,就请示了陛下,暂时代为照管十六皇子,还专门请了徐太医过去,以备不时之需。”
还没生病就请大夫备着的,估计全后宫也就闵后这么一独家了。
上辈子闵后有没有收养十六皇子,沈承君确实是不记得了,但在这个敏感点上皇后膝下有了皇子,对萧睿来说,绝对是祸非福。
也难怪冯瑶会心急成这样,估计也是被皇后的态度给吓着了。
“十六皇子既然是皇后代为照管的,只要书贵人病愈,还是要送回生母身边教养,陛下一向倚重太子,太子这边的情况,还是要及早禀报陛下知晓才行。”
冯瑶眸光一动,点点头,“那我稍后就派身边的嬷嬷过去照顾书贵人,这些年贵人与我相处甚好,我在此时有所表示也不为过。”
显然冯瑶也是个聪明人,顺着沈承君的意思便将话说了出来。
沈承君淡淡一笑,起身告辞,萧睿还在病中,她久留在此于人于己都不利。
距离上辈子萧睿离世的时间还有半年左右,这么短的时间沈承君也自知学不出什么惊天医术来,救他于病痛,手里虽然有一株晶莲,但晶莲原本就是上辈子萧睿跟辛玖语的定情之物,若是真的有用,最后也不会被她吃进肚子了。
凌墨倒是医术高明,但他是萧桓的人,上一世萧睿最后不治而死,究竟是凌墨的医术不足以治他的病,还是萧桓有心阻挠,故意不想让萧睿活着,沈承君也有些拿不准。
想到这个可能,沈承君觉得心里有些发寒,两世叠加在一起,她从不怀疑身边那个男人的野心跟抱负,兄弟之情在那种极端的权力之下,实在难以撼动内心的坚持。
沈承君叹了口气,萧睿于她而言,是同沈承逸沈承风一样的存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对他的事视而不见。若是她能早些得到凌墨的认可就好了,现在她连半个徒弟都算不上,实在没什么底气说动凌墨。
回了黎华院,由着冬夏给她换了件素色的常服穿上,沈承君耐着性子又写了几个字,照样是屡屡失败,墨迹图染的一塌糊涂,心里有事,实在是静不下来。
冬夏知道沈承君心情不好,乖巧安静的立在一边,偶尔跟朔月交流交流眼神,想不出给她家小姐缓解郁闷的方法。
正发愁呢,忽然帘外传来小丫头清脆的禀报声:“王妃,辛丞相家的小姐上门拜访,管家让人来请示您,是否要见一见?”
这么巧,她才回来就有人上门来找。沈承君冷笑了一声,眼中的火光一闪而逝,她正愁没地方发泄呢,就有人巴巴的送上门,不好好招待一番,都对不起她那张悲催的脸,于是扬声道:“让人请她进来!”
“是。”外面的小丫头应了一声,脚步匆匆朝着那边而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小姐见那种人做什么,无端又惹一肚子气。”冬夏在一旁忍不住插嘴。
沈承君哼了一声,原本她在家里很少带什么发饰,此时听到辛玖语上门了,便让冬夏给她简单的挽了个发髻,特意戴了一只象征着她王妃身份的雀羽凤簪在头上:“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又不是傻子,送上门来找骂,我倒想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还怕了她不成?”
“属下倒是觉得,这次她应该是为了求人来的。”朔月想了想插嘴。
沈承君跟冬夏同时将目光转向了朔月。
“上次东宫宴上,辛小姐不是惹您不高兴了嘛,王爷就给辛家安排了点儿小麻烦,剔除了辛家大公子今年回京的调令,让他在任上多呆一呆。”
冬夏闻言立即眉开眼笑,“还是王爷睿智,辛家再怎么蹦跶,也不能光有个女儿抛头露面,让那个辛大公子在外面呆个十年二十年的再回来,辛家也就彻底没戏了。”
说完,冬夏又眼巴巴的瞧着沈承君,那意思就是‘你看你看,王爷多体贴’之类的。
沈承君气得都想笑了,好个鬼啊,萧桓这么一插手,让她本来让冬舒安排的一场好戏都落了空,难怪这么久都没听说辛家大公子回京的消息呢,合着是被萧桓给按住了。
上辈子这个辛大公子可是在京中闹出大新闻的,他在任期间曾威逼过一个女子委身于他,结果那女子刚烈,跳河而死,其家人心中不平跑到京城来告御状,正巧拦的是沈戎的马,闹得是沸沸扬扬。
辛家一度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但是因为昭德帝明显的护短,顺便也需要朝中有人牵制如日中天的沈家,辛家少爷只是被贬了官职,自此以后,沈、辛两家势同水火。
沈承君早在宫宴回来前就让冬舒去替自己办这件事,结果没成想一场病过后,辛家大少爷被留在了任上,她的一场布局落了空。
一场安排竹篮打水,还想要她感激他,哼!
沈承君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冬夏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坏丫头了。
这回萧王爷可算是办了坏事,一心想给媳妇出气,结果把媳妇给气着了。
不多时就有人禀报说辛小姐到了。
帘子一掀,辛玖语清丽含笑的面容便摇了进来。
“臣女给王妃请安。”
“起吧。”沈承君懒懒的倚在软椅上,笑望着底下的人:“辛小姐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太子昨夜卧病,辛小姐这会儿难道不是该去宫里看望么?”
这么毫不客气的话,按照辛玖语的个性,她肯定是要来一句‘您不是已经去代劳了’之类的话反唇相讥,但这一次她却要与沈承君服个软,想起父亲因为兄长调令的事儿狠狠数落她的情景,辛玖语就恨得牙痒。
安平王爷为了女人间的争斗竟然公报私仇难为她的家人,注定也是个成不了大事的主儿。
心里虽然恨得难受,面上辛玖语却不得不做出一副笑容来,脸色微红道:“殿下身体不适,臣女的确担心,但以臣女此时的身份,前往东宫于理不合,只能拜托父亲前去探望,聊以心安。”
话说得好听,上辈子萧睿一死你就等不及琵琶别抱,信你才是有鬼呢。沈承君腹诽了一句,淡淡扬眉:“哦?那辛小姐不在府中静待辛丞相的佳音,却来了王府,又是所为何事呢?”
辛玖语连忙笑着起身,朝着沈承君规规矩矩一礼:“臣女特意前来,是来感谢王妃深明大义,免了众姐妹大理寺一行,王妃仁善宽厚,保我们姐妹周全,臣女实在心中感激。”
沈承君淡淡一笑:“辛小姐不必如此,本王妃只是不愿意牵连无辜,而非真的仁善宽厚,若有一日真的找到行凶之人,必定数罪并罚,半点都不会姑息。”
“是,王妃说的是。”辛玖语低眉顺眼的说了句,眸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窗下的桌案上,她想起方才进门时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淡淡的墨香, 便笑道:“娘娘方才是在练字吗?当真是好雅兴,不知臣女可否有幸,一观王妃娘娘的墨宝呢?”
沈承君懒懒抬眸,忽然摆手一笑:“还是算了吧,当着京中第一才女的面,本王妃还是不要献丑的好。”
辛玖语连忙道:“王妃娘娘何必自谦,臣女的才女之名,只是外人的谬赞而已,算不得真的。”
“那倒是,本王妃还记得第一次听说你才女之名的时候,那时年轻气盛,把你当成终生要超越的目标来看,简直是废寝忘食,你不知道那时候本王妃有多崇拜你。”
辛玖语一怔,随即恰到好处的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轻声道:“王妃娘娘过誉了,都是外面的人以讹传讹,臣女并不如外界所传的那样。”
“是啊,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是以讹传讹了,”沈承君深以为然的点头,完全没管辛玖语刹那间白下来的脸色,继续道:“幸好那时太子殿下见到了,与本王妃说其实古来那些名动京华的才女,大多数都是找人代笔写的锦绣文章,还举了好几个实例给本王妃看,这才免了本王妃这桩心事。否则说不准本王妃现在也可以去考个功名了。”
闻言,朔月跟冬夏忍不住都低下头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