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桓跟沈家父子在房里究竟谈了些什么,沈承君不得而知,但几人离开书房时的表情沈承君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尤其是沈承逸看着她的眼神,说不出的诡异,瞧得她感觉后脊梁都跟着阵阵发冷。
死萧桓,肯定是他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鬼话,让哥哥以为她在撒谎了。
沈承君气恨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被萧桓回以一个几乎可以腻死人的笑容,害得她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这种诡异的气氛一直延续到晚膳结束,原本说好的父女对饮肯定是完不成了,一顿饭吃的沈承君食不知味,胃里说不出的难受,归其原因,肯定就是抽风的萧桓为她夹的那几筷子菜,让她很难不消化不良。
得知沈承君今夜要留宿在娘家,萧桓也很自觉很体贴的表示可以陪媳妇一块儿住娘家,秦氏当然是高兴的溢于言表,沈家父子对视了一眼后也都保持了沉默。
至于沈承君的意见,从一开始貌似就没有人问过。
“萧桓,你在搞什么?”终于忍着回到了闲舒阁,等其他人都离开,沈承君的小宇宙爆发了。
“本王陪自己的王妃回娘家,有什么不妥吗?”萧桓一边打量着沈承君的房间,一边淡淡道。
“当然不妥,我回我的娘家,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啊?”沈承君郁闷的瞪着萧桓,却发现他的目光被床下书桌上的几副画卷吸引住了。
沈承君脸色一变,冲过去就想要收起来。
结果萧桓速度明显领先一筹,那几幅画稳稳的落在了对方手里。
“给我!”沈承君咬牙道。
萧桓浅浅勾唇,缓缓展开其中一幅,在看清内容后,唇边的弧度明显加深,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本王竟不知,原来王妃的画工如此出众,将本王描绘的如此细致形象。”
沈承君抢不过萧桓,干脆放任他去看,“那只是我当初年少无知时的拙劣之作,家兄嫌我画技粗鄙不肯入画,我就只好拿王爷你来练手了。”
这些画都是早年她痴恋萧桓时所画,一直堆放在桌案上,她这次回来光顾着跟冉嬷嬷说话,就没顾得上收起来。
萧桓闻言也不恼,口是心非是女人的特点,他不介意把沈承君这话当成是她在害羞。
有了这个收获,萧桓的心情显然是被愉悦到了,慵懒的坐在桌案前,修长的手指翻阅着桌上的书稿,大有再找出些内容的意思。
相比之下沈承君的肺都气疼了,默默在脑袋里回忆曾经的自己究竟还做过哪些蠢事,无奈年代实在太久远,她的记忆早就模糊,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房间里肯定还有她当初犯傻的证据。
“王爷这样不请自来已经很失礼了,随意翻检别人的东西,难道不觉得太过分吗?”上前几步双手压住桌上的书稿,沈承君瞪着萧桓语气不善的开口。
萧桓抬眼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表情无辜的反问:“本王检阅王妃平日里的爱好,促进了解,增进感情,有什么可过分的?”
谁要跟你增进感情啊!沈承君一口气差点给气岔了,咬牙瞪眼的对着萧桓,一字一顿:“萧桓,你别忘了我说过的话!”我们早晚是要和离的!
“没忘,”萧桓浅勾着唇角,云淡风轻的启声:“本王的回答也请王妃牢记。”想和离,做梦!
靠!沈承君忽然之间好想骂脏话,上辈子年少无知的喜欢了个冰山,这辈子她想改邪归正怎么就这么难。
别把她逼急了,她手里那个昭德帝的承诺可不是吃素的!
似乎是看出沈承君的想法,萧桓心情不错的勾唇,手指在腰上一探,一枚蟠龙玉佩就握在了掌心:“王妃是在思念这个东西吗?”
沈承君脸色骤变,毫不犹豫的探身去抢,萧桓稳稳当当的往后一靠,两人之间隔着一方书案,恰好让沈承君够不着。
“萧、桓!”沈承君气得脸色发青,恶狠狠的瞪着萧桓:“堂堂亲王竟然做起梁上君子,无耻至极!”
“整个安平王府都是本王的,本王在自己家里拿件东西,怎么能算是偷?”萧桓好笑的看着沈承君跳脚的样子,指尖的玉佩转了几个圈儿:“如果哪天父皇看见问起,我就说王妃体贴本王辛苦,特以玉佩相赠,你猜有没有人会怀疑?”
怀疑个鬼。
在外人眼里,别说是个玉佩,就她沈承君就是把命给了萧桓都是在正常不过,沈承君恨不能就地撕了萧桓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咬牙切齿道:“卑鄙!”
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父兄的眼神那么奇怪了,他们一定想不到萧桓会这么无耻的去偷她的玉佩,估计大哥现在已经把她先前说要和离的事自动归结成了夫妻闹剧。
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送给对方,还说什么不喜欢,骗鬼呢。
望着沈承君气得泛红的俏脸,萧桓难得的放软了语气:“本王也是为了咱们夫妻感情着想,你放心,只要这个玉佩不用在和离这件事上,待你日后想用时,本王一定双手奉上。”
他当然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地道,可是那天奖励完沈承君之后,他回去翻来覆去的睡不好,于是亲自去黎华院的小库房里走了一遭。这种危险易爆品,还是放在自己手里比较安全。
“当真?”沈承君眯着眼睛问,明知抢不过,她就不去逞强,要是放在以前,萧桓的话绝对一言九鼎,但是此刻沈承君对此深表怀疑,索性将手往前一身,脆声道:“好,我答应你,发誓我绝不使用这枚玉佩来跟你和离,你把东西现在就还我!”
言下之意,她还是要和离,用其他的方式。
萧桓闻言脸色铁青,深吸了一口气,拼命忍住想要上前掐死沈承君的冲动,她还真敢说!
叮——
玉佩与桌面相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嗡鸣,萧桓握着玉佩的指尖有些泛白,望向沈承君的目光里带着几分狠厉。
“沈承君,你敢再说一遍试试看。”
这几个字可以说完全是萧桓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要是沈承君这还不明白她再说一遍的后果是什么,那她就是傻子了。
威胁当前,沈承君咬唇怒视,然后,很不情愿的怂了。
默默收回手,沈承君很识相的选择了闭嘴。没办法,谁让把柄在人家手里攥着呢,她可不敢图一时口舌之快,浪费了昭德帝的一个承诺。
萧桓显然对沈承君识时务的态度很是满意,慢条斯理的将玉佩重新挂在自己腰间,淡淡道:“王妃能如此明理懂事,本王很欣慰。”
欣慰个屁。
沈承君恶狠狠的瞪了萧桓一眼,眸光扫过桌案一角时倏地一变,猛的冲了过去。
萧桓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沈承君冲过来的瞬间,也不见他伸手阻挡,按在桌案上的手只是轻轻一动,桌案仿佛是长了腿一般,直接向前移动了两寸。
沈承君力道没控制不好,直接就撞到了桌子上,悲催的是手仍旧还保持着向前抢东西的姿势,错过了方位没拿到不说,还恰好的让萧桓找到了她想要抢走的东西是什么。
一本薄薄的松烟诗集。
拿在手里轻飘飘的,萧桓掂量了几下,在沈承君异常恼怒的目光里捻动纸张,任由书页一页页在指间翻过,毫不意外的,在书页之间萧桓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一张淡青色的花笺。
沈承君此刻仿佛是泄了气的皮球,郁闷的瞪着萧桓的手,恨不能在上面瞧出一团火,把那页纸烧成灰烬。
萧桓望着沈承君的样子,眼底带了丝促狭的笑意,如果不是这女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莽撞举动,他还真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找得到。
花笺上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颜色有深有浅,可见并非一蹴而就。字迹写的不甚漂亮,但一笔一划的工整,足见书写者的用心。
当看清上面的内容时,萧桓的眸光渐渐柔和了下来。
一字一句,全都是他平日里的各种喜好。
喜欢品何种茶,爱好喝哪类酒,偏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擅长做什么样的文章。
有的是他与友人交谈时无意中说起的,有的是观摩他平日行为后推敲的。
萧桓一直都知道沈承君喜欢了他很多年,成婚以前他总是会在他经常出入的地方看见沈承君笑语嫣然的身影,萧桓当然知道那种相遇不可能总是巧合,但是他当第一次直面这每一次相遇背后的用心的时候,他的心还是微微颤动。
沈承君是和顺公主唯一的女儿,华晟王朝真真正正的天之骄女。
她随心所欲,恣意随性,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甚至比皇室的公主还要来的娇贵尊荣。
别人求而不得的册封圣旨,她一个娇嗔请求间就给换了内容。
或许在外人看来,用一道册封郡主的圣旨去交换一份嫡亲王妃的尊荣,沈承君这是占了大便宜。可是萧桓却是清清楚楚,以沈家今时今日的地位,沈承君即使不被册封为郡主,她也有足够的身份去匹配京中任何一位勋贵公子,甚至是皇族子弟。
而娶到她的人除了自己,应该都会对她言听计从,宠爱尊敬,包括距离帝位仅一步之遥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