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桓转头看了眼被吓得小脸白白的自家妹妹,略微缓和了脸色:“你难得出宫一次,在我这儿先用了午膳,稍后我让侍卫陪着你到街上去逛一逛,晚些时候再回宫里去。”
“谢谢三哥。”云阳公主眼睛一亮,高兴的直点头,娇声道:“其实我还不饿,就不在这边用午膳了,三哥你现在就把人派给我吧,等会儿我要是饿了就在街上吃,我听乐阳姐姐说过,朱雀街上食府客栈的芙蓉糕跟百合酥做的比御膳房的还要好吃,正好可以过去尝尝,如果真的好吃就带回去给母妃,母妃最喜欢芙蓉糕啦。”
食府客栈。
萧桓恍惚想起以前沈承君好像就很喜欢那里的点心,有次还专门捧着点心盒跑到军营外堵住自己,送的就是食府的芙蓉糕,还耍赖说他要是不吃一口就不给他让路,刁蛮霸道的样子像个彪悍女匪,现在回想起来,那糕点貌似的确味道不错。
“先吃饭,吃完饭我送你过去买。”沉吟了下,萧桓淡淡开口。
云阳公主仰着小脸嘟着嘴,实在想不明白自家哥哥的神逻辑,她要是吃饱了还跑去食府买什么点心啊,揪着衣摆笑着撒娇:“三哥,我是真的不饿,不想吃东西啦。”
本来就没食欲,再对着她三哥这张冰渣脸,会消化不良的好咩。
萧桓挑眉,果断抛出诱饵:“那你是不想跟着你三嫂学箭术了?”
“当然想,做梦都想。”云阳毫不迟疑的大声道,她家三嫂射箭的样子太帅了,她好崇拜好羡慕:“我不用午膳跟三嫂的箭术没有关系嘛。”
“乖乖进来用午膳,要不等你下次过来,我不准管家放你进门。”萧桓淡淡的丢下一句威胁,转身径自往里面走。
“哎,三哥你等等我……”云阳嘟着嘴巴在后面一路小跑的跟着,坏哥哥,就知道威胁她,等她勾搭上了三嫂,看你拿什么欺负我。
云阳公主恨恨的在心里想了一遍,抬起俏脸笑得天真娇憨:“那三哥,我乖乖陪你用膳,下次来找三嫂的时候,我可不可以带上我的几个朋友一起啊?”
萧桓脚步不停,拧眉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行。你当这王府是你在宫里的待客厅吗?”
“哎呀,就是几个平日里跟我要好的贵女啦,她们也跟我一样,都很崇拜三嫂的。”云阳跑的气喘吁吁,小脸红扑扑的不肯放弃:“三嫂整天闷在王府里多无聊啊,我们几个过来正好可以给她解解闷。好不好嘛,三哥,好三哥,好好三哥……”
云阳公主拿出她的杀手锏,拉着萧桓的胳膊就是一顿神晃,满是期待的仰着小脸,让细碎的阳光倒映在她黑亮的瞳仁里,这个姿势她练过好多次了,每次她这个样子跟父皇母后求什么,都会心想事成。
果然,半晌后她听到了自家三哥拜倒在她孺慕眸光里的声音。
“好。”
哈,就知道会这样。
“三哥最好了!”云阳公主欢呼一声,在心里默默夸了自己一遍,沉浸在骄傲里的她只顾着垂着脑袋沾沾自喜,因此错过了她家三哥缓缓勾起的唇角。
多几个朋友陪她,那个死女人应该会很高兴吧。
闲舒阁坐落在沈府的东北角,和顺公主曾经住过的朝晖苑毗邻而建,沈承君在朝晖苑门外站了一会儿,瞧着门口那斑驳生锈的铜锁发了一会儿呆,才带着冬夏返回自己的院子。
闲舒阁一如既往,仍旧保持这主人还未出嫁前的样子,就连摆在树下的软榻上也一尘不染。冬青一早就听说沈承君回府,此刻跟沈承君的乳母冉嬷嬷一同候在院子里,见她缓步走进来,立即迎了上来。
“小姐,您可回来了。”冉嬷嬷眼里含泪的唤了一声。
“我想念嬷嬷了,就跑回来了。”沈承君歪着头俏皮的来了一句,冉嬷嬷当年是明贤皇后从宫内拨给她的乳母,再没有母亲的年岁里一直陪伴着她成长,两人感情好的自然不用说。
一路握着沈承君的手,冉嬷嬷满是欢喜的打量,半晌才道:“昨天冬青回来说小姐您过得好,人也胖了,我还当她哄我,如今看着总算是放心了,咳咳……”
沈承君一听冉嬷嬷咳嗽,立即脱了身上的披风给冉嬷嬷绕了个严实,口中责怪道:“嬷嬷该在房里等我的,外头风紧,您身子又不好。”
多年前为了救落水的沈承逸,冉嬷嬷的身子落了病根,也因此被沈承逸坚持留在了沈府,没有跟着沈承君嫁到安平王府去。
“不妨事,咳咳,”冉嬷嬷摆摆手,又咳了两声才笑道:“奴婢看到了小姐,心里高兴得什么都忘了。”
“您又哄我。”沈承君嗔怪的看了眼冉嬷嬷,记忆里冉嬷嬷只活到了明年的冬天,并没有经历沈家的败落,那时她身在王府,因为跟父亲赌气的关系,拒绝听一切有关沈家的事,也因此错过了冉嬷嬷的丧事。
想到这里,沈承君眼睛有些酸涩。
“小姐可不敢哭,仔细一会儿眼睛疼,来来来,跟嬷嬷进屋里说话,我听说安平王爷……”冉嬷嬷一边扯着沈承君的手往房间里走,一边絮絮叨叨的问个没完,身后冬夏与冬舒相视一笑,体贴的没有跟上去,留下相处的空间给自家主子。
这边故人相聚一片温馨,正房内的气氛就有些压抑。
沈承君一走,祁夫人就一改方才的形容,整张脸都沉了下来,抬眼瞧向秦氏:“你让人现在就去收拾那边的祖宅,等老夫人跟二爷明天回来,就安排让他们过去住。”
秦氏一愣,面露不解:“不是说接老夫人到松龄斋住吗?我那边都预备的差不多了,瞧承君的意思,应该也不会反对了。”
“我的祖宗,你是真笨还是装傻啊,刚才劝人家一套一套的,怎么就没从自己身上听出点道道儿来?沈家人口简单,由着你这些年懒散管制也就罢了,等二房一家子住进来,你以为还能像以往那样舒坦?”
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秦氏,耐着性子道:“眼瞧着你就要显怀了,大少爷又还没娶亲,府里的管家权,你是交给老夫人还是二夫人?交出去了还能收回来吗?”
秦氏有些犹豫的咬唇,她只是糊涂,又不是真蠢,即使没人教过她管家,她也清楚掌家权力不能外放,管家权她不想交出去,但是被外人看到两府分家,岂不是会笑话:“可是,老夫人终究还是将军的母亲啊。”
“什么母亲,你是听将军唤过她母亲还是见王妃刚才称呼她祖母了?早年间你们府里就彻底分了家,京城里谁不知道当初将军搬出来自立门户,其实就是那女人与她儿子贪了沈家的祖宅。”
说起这个,祁夫人撇撇嘴,点了点秦氏的额头:“你也是个没用的,当年和顺公主还在时,你瞧那些人敢这么没脸没皮的往上贴?要我说,你这几年就不该跟他们联系,稍后你派人过去整理一番祖宅,尽了心意就可以了。”
秦氏想了想轻声道:“总要跟将军商量下才好决定的,毕竟他之前都已经默许了让人住进来。”
“将军会默许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没脑子的乱出主意,别说我没提醒你,二老爷才是她的儿子,等到时候住过来了,偏心自家儿子是早晚的事儿,到时候你稍微怠慢一点儿二房,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就给你砸下来了。”
眼见着秦氏开始动摇,祁夫人再接再厉,又继续道:“你也是要当娘的人了,那一儿一女如今都长大自主了,就你肚子里这一个还不定如何呢,一旦没了掌家的权力,你拿什么给这孩子谋出路?依我说,你就直接让人去收拾,没见到你家大小姐也不赞成他们住进来吗?到时候将军问起,你就直接推到他宝贝闺女身上好了。”
“这样,不好吧。”秦氏咬唇,把事情推在沈承君身上那怎么成。
祁夫人瞪了她一眼:“怎么就不好了?本来就是她先说不妥的,你家将军有多宠着这个闺女你比谁都清楚,要不是他宠着,你用得着那么殷勤的整天跟在她身后讨好?”
“我那不是殷勤,承君是我的女儿,我对她好是应该的。”秦氏不悦的抬起头反驳。
“行行行,你对她真心,切,羊肉……”
祁夫人原本打算说羊肉贴不到狗肉身上,不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还真当是你生的了,但是转头一想自己也不是秦氏的亲娘,这么一说等于把自己也给撇清了,于是就歇了口。
母女一场,她知道秦氏虽然耳根软,但固执起来几头牛都拉不住。
“那这件事就按照大小姐说的办,收拾了祖宅给老夫人住,我今晚也不走了,免得到时候二老爷那一家耍起浑来你们招架不住。”
秦氏张了张口,想再说几句,但是手放在小腹处,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