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我也发现,这句话该换做我来问你才对吧,姑奶奶,你可算是想到了。这都过了多少天了,你的反应可真够慢的。”沈承风摇了摇头,走到沈承君身边,叹气道:“除了你……”
沈承风顿了顿,转头看了眼同样瞪着一双眼睛一脸无辜迷茫的冬夏,十分无语的抚了抚额头,“对,还有你,还有谁发现不了啊。”
主子反应迟钝,身边的人也不怎么机灵,看小丫头那个样儿,比她主子还要后知后觉。什么叫有其主必有其仆,他算是领教到了。
冬夏不服气的咬了咬唇,小声嘀咕了一句‘赵勇也没发现’,然后在沈承风似笑非笑的目光里,默默的躲在了沈承君的后面。
“其实,跟他分开的第二天我就想到了,只是没问出来而已。”沈承君安抚的摸了摸缩在自己身后的小脑袋,看着沈承风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忐忑,迟疑道:“萧桓他是不是……并没有中蛊?”
她也是跟萧桓分开以后,在一遍遍的回想里陡然发现不对劲的。
当初萧睿跌下马被傾容郡主下了‘催心蛊’的时候,每每靠近自己,就会被她的血脉天赋压制的抬不起头,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可是同样是中了‘催心蛊’,萧桓在走近她的时候却半点反应都没有,好模好样的和她说了那许多话,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所以,沈承君才惊觉,那蛊虫,该不会是根本就没有种下吧。
“当然不是。”沈承风见自家妹妹仰着头一脸期待又担忧的纠结表情,轻轻叹了口气,却不得不给她泼了一盆冷水,道:“瑶姬的蛊术比之傾容郡主高了可不止是一星半点儿,她说有,那就一定是有的。”
“可是,那萧桓为什么没有反应呢?”沈承君有些不死心的问道。
“大约是因为当初萧睿靠着蛊虫续命,受蛊虫影响更多,而萧桓却并不依赖蛊虫的关系吧。”沈承风有些迟疑的猜测,见沈承君仍旧有些不信的样子,继续道:“瑶姬的蛊若是失效,她必然会第一个察觉,当时她就已经试探过,萧桓体内,的的确确有‘催心蛊’的蛊虫。”
“是啊,是该这样的。”沈承君轻轻点了点头,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看你这样子,究竟是失落呢,还是松了口气。”沈承风挑眉,看着她道:“我倒是拿不准,你究竟是想要让他记不得,还是记得。”
沈承君闻言微微苦笑,何止是沈承风疑惑,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离开之前,她是下定了决心的。可等到一切都做完了,反而又有些动摇,既盼望他即使身中蛊虫,也能记得她,又期望他能忘得彻底,各自安好。
这种心态,连她自己都有些鄙视自己了。
“不过不论你怎样想,事已至此,承君,你是知道的,你已经没有退路了。”沈承风漆黑的眼睛静静的望着沈承君,眸光深邃冷静:“唯有放手一搏。”
“是,我知道。”沈承君深吸了口气,渐渐平复刚刚的思绪,顿了顿,说道:“原本我还想着要借着冥血教混入神殿,眼下有了安这个助力在,倒是可以再快一些,想来,他压抑了这么久的仇恨,应该也等不及了。”
“这些你且不必操心,也不用因为我的话就变得激进,先把身体养好些再说。”沈承风有些不赞同的拧眉,沈承君刚刚出了月子就启程上路,换了再刚强的人也要缓一缓:“神殿那边尚需要时间安排,你这场硬仗若没有一副康健的身体,胜算只会更低。”
凤惜鸾的魂魄历经百年,本身强大自是不用说,沈承君本就是初次尝试,若是身体再差一些,等于就是白白送上门给人夺舍的了。
“好,都听二哥的。”沈承君也知道自己这是因为刚才萧桓的事浮动了情绪,有些冒进,于是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
沈承风见她乖乖听话,松了口气,又嘱咐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他也有大半年不曾回来冥血教,左使这个位置不是闲职,他也有很多公务要处理呢。
就这样,沈承君在冥血教中住了下来。
或许是沈承风的威慑强大,也或者是沈承君那天将一群孩子误当成自己的男宠这种行为着实吓坏了那群长老,总之那天以后沈承君与教众们零星接触过几次,都没有人再提起给浓浓送去护卫的事,甚至连那些小孩子也都没再出现在沈承君面前。
少了碍眼的人,沈承君倒是安下心来慢慢做自己的打算,了安第二天就送来了鸾凤神殿的地图,以及现有的人物关系,偶尔也会来与她说一些关于巫术灵力的诀窍,虽然她学不成,但知己知彼,能提前想到对方的意图,总是好的。
沈承君这些日子就像一个急需吸收能量的海绵,几乎是日夜不休的充实自己,她是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的,贸贸然的对上凤惜鸾,无异于自找死路,她一直以来靠着血脉天赋震慑巫修,而这个优势在凤惜鸾面前根本微不足道,同样是纯血嫡脉,凤惜鸾多活的百年可不是弹指虚度,比她强悍了太多。
而她此时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从凌墨身上学来的那些医毒药理了。
早知道当初应该更拼命一些才对的。沈承君有些懊恼的被她捏在手里的银针,轻轻叹了口气。
至于洛祁给她的那枚金凤玉佩,沈承君觉得还是暂时当成底牌保留比较好,并没有急着亮出去。
就这样大约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沈承君终于等到了进入神殿的机会。
鸾凤神殿每三年会在世家中甄选一批天资出众的后辈进入神殿成为侍者,修习巫术灵法,侍奉巫神。
沈承君到这里的时间有些不巧,刚好与筛选的时间错开,迟了半个月。当然,即使她赶上了时机,想要通过这种天赋测试,也是绝无可能的。
谁让她这个所谓的纯血嫡脉,压根没办法修习任何巫法与蛊术呢。
不过,正常手段行不通,走走偏锋倒是也不难,毕竟冥血教里还有‘了安’这么一个前准祭司在,混个水摸个鱼,做起来还是毫无压力的。
能够应选神殿侍者,对鸾凤人来说,是莫大的骄傲。鸾凤的世家排名,也一直以入选神殿的人数作为考量基准。
倒不是说神殿能给世家带来多少好处,通过神殿测试的侍者们,在与家人短暂相聚之后,便要脱离原籍,彻底将此身献给伟大的巫神,众世家比较的,其实就是各家子弟的能力天赋而已。
而沈承君此时,就是要冒充其中一个小家族的侍者人选,混进神殿里去。
这是沈承君第一次来到鸾凤的都城,看到传说中与皇室平起平坐的鸾凤神殿。
纵横绵延的陡峭山峰,一条小径蜿蜒而上,明明该是白雪皑皑的隆冬时节,沿途入目的却是一片苍翠之色。分立在两旁的白衣修士面无表情,冷淡的望着这些新入选的侍者,眼里带着隐隐的倨傲。
沈承君下了马车抬眼望去,只见峰顶隐约可见一座高耸入云的巍峨白塔,只是远远望着,她就已经能感受到从那里散发出的浓郁至极的灵气。了安曾提前交代过她,那便是神殿最尊贵的所在,也是她此行的最终目的地。
随着时间的推移,到达山脚的马车也越来越多,相同规格的白色马车整齐停靠成一排,从上面走下来的人,每一位都和沈承君一样,白色纱裙衣袂轻飘,身材也大多相近,远远望去雪白一片,倒是真有几分仙气的样子。
据说这一次神殿一共通过了三十一位侍者,女修占了二十三人,可见神殿是个多么阴盛阳衰的地方。
作为侍奉巫神的侍女,一切的一切都是属于巫神的,包括她的姓名和容貌,因此每个人脸上还都带着厚实的面纱,堵得沈承君几乎要喘不过气,但心里却越发踏实。
若是不看每个人腰上的腰牌,单纯只看长相,别说是没什么接触的陌生人,就是对面站着亲爹亲娘,估计也猜不出这一群人里哪个是他亲闺女。
也不知道是不是传染了神殿的那种高冷气质,明明身旁站了一大群女人,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是一群雕像,倒是让习惯了世家女眷吵闹寒暄的沈承君有些不适应。
沈承君只在车外呆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就有一名女子走到众人面前,同样的白裙白纱,看不清容貌,仅能从她露出的眼角猜测出此人并不年轻。
“我是负责本次训导新人的管事,赛依,各位进入神殿的第一个月,衣食住行都会由我来安排。”
女子声音冷淡,目光在众人的腰间一一扫过,似在核对人数,然后微微眯起了眼睛,冷声道:“时辰已过,有两人没能按时报到,将此二人的身份记下,终生再与神殿无缘,其余人,随我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