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岳飞传:还我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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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岳飞又将刘经等将校和一些散兵溃卒招集过来,前后夺了金兵和叛将的粮草很多。后来闻报,兀术将往临安进兵,便领所部人马前往截击,在广德境内连打了六次胜仗,杀伤敌人甚众。生擒女真汉儿军王权等二十四人,俘虏诸剃头签军首领四十八人和好些敌兵。经过分别审问查看,挑出一些可用的汉儿军,先以恩信结纳,放将回去,令其夜斫金兵营寨,烧毁炮车和随军辎重器械,再乘敌人混乱之际,连夜进攻,又把金兵杀得大败。

军中缺粮,全仗夺取敌人的粮草度日,有时将士都吃不饱,但是上下一心,军纪最严。屯兵之处,肩背挑负,商贩如常,一时威名远震。好些被胁从的敌军走近当地,都说:“这是岳爷爷的军队!”纷纷赶来投降,又收了万余人。

不久金兵往攻溧阳。岳飞派刘经带兵半夜偷袭,杀了五百多金兵,生擒女真汉儿军、伪同知溧阳县事渤海太师李撒八等十二人和千户留哥。

建炎四年正月,宜兴吏民共同来信,说叛将郭吉在当地抢劫民财,请岳飞为民除害,并说宜兴粮米能供给一万人马十年之用。

岳飞连忙领兵赶去。还未到达,郭吉已将全城抢光,用一百多条大船载了赃物,逃入太湖。岳飞闻报,立命王贵、傅庆带兵紧追。宗泽的家将张保、王横正驾小舟来投,俱通水性,熟习湖中形势。岳飞又命牛皋带了张保、王横和一千精锐,分驾小舟赶往接应。两下夹攻,将郭吉所有人船辎重全数夺回。凡是抢自民间的,部分还给了百姓。所部兵士,秋毫无犯。纵使兵多,地方不够住,又缺少帐篷,多半轮流露宿,决不妄入民家,也不妄动民间一草一木。远近州县的百姓,弃家迁往宜兴的有一万多户。当地百姓更为岳飞建下生祠。

当年四月,金兵再犯常州。岳飞命众将中途截杀,连胜四阵,金兵单是互相践踏拥挤、坠河淹死的就不计其数。又生擒了女真万户少主孛堇、汉儿军李渭等十一人。

当岳飞在广德大败金人之时,兀术留下十万人马和岳飞对敌,自领大军将临安攻破。闻赵构由越州逃亡明州,忙遣勇将阿里蒲卢浑渡江穷追。吓得赵构又由海道逃往定海,只将宰相赵鼎和主和派的首脑范宗尹留在明州,商计投降之事。对另一大将张俊说:“你能把敌人挡住,我便封你王爵。”赵构和战两难,全都害怕,不知如何是好。

另一路金兵攻破江西诸郡,直扑湖南,又将潭州攻破。守将王暕、刘价、赵聿之战死殉国。金兵因潭州百姓始终反抗,更肆凶威,纵兵掳抢一空,屠城而去。兀术见到处都有百姓反抗,与金兵为仇,不敢在江南久停,回到临安,大抢一空,然后火烧全城而去。因为所抢掠的金珠细软辎重太多,若走陆地,恐被岳飞和各地义军所夺,自己改由秀州水路,往北退走。下余大部人马,分成好几队,一路焚掠,退兵北回。

兀术前锋到达平江,知府汤东野弃城逃走,城内外军民自起抗敌。兀术将城攻破,满城杀人放火,奸淫掳抢,城内外被烧杀的百姓达五十万之多。兀术随往镇江进发。

大将韩世忠早将前军驻扎在青浦镇(青浦县北,青龙江边),中军驻江湾(吴淞江口),后军驻海口,想等兀术退兵,埋伏猛击。忽接探报,兀术由秀州改走水路北回。世忠便星夜领军赶往镇江,先以八千水师屯兵焦山脚下。所乘都是海鳅舰,船大桅高,旗帜鲜明,一字列开,军容甚盛。另外还有百多条“浪里钻”,穿梭也似,游行江上,往来不断。

中军主帅大舰上,竖着一面大纛旗,金鼓时鸣,震撼江波,看去已是十分威武。世忠又将下余大小舰船,零散分扎北岸沿江一带,借着芦苇江岸掩蔽,多设疑兵,隐现无常。晚来灯火,数十里不断,一些小舟快艇再点上许多灯火,往来巡游。隔江遥望,宛如一条极长的火线,将天边遮断。另外还有许多条火蛇隐现,飞驶于万顷江波之上。焦山水师大营,更似江面上涌起了一座火山。皓月疏星之下,顿成奇观。

兀术最头痛的是,各地宋民群起反抗,镇压不住,此仆彼起。以为宋将无能,只各地义军和岳飞一军可虑,余者均是望风溃逃,决不敢中道截击。因此只带了六七万人马,亲自押了所掠夺的大量赃物,坐船回去。

北人多半不习水战,所乘又多是由浙西抢夺来的民船渔舟,战船甚少,几时见到过这样的水军威势,不由情虚胆怯起来。忙和军师哈密蚩商计,派人往焦山下书,先向韩世忠问候,再以富贵相诱,劝令叛宋降金,不失王侯之位。世忠答道:“两国交锋,胜者为强。我只知有宋,不知有金。我韩世忠在此,休想过江一步!告诉你家兀术,速来交战,别无话说。”

来人走后,世忠立召众将议事,说:“这次兀术一时大意,惟恐从我国抢掠去的金珠子女太多,交与别人还不放心;又料我是败军之将,不敢迎击,特意亲由水路押回。所部七万人,生长北方,不习水战。休说各路金兵正往后撤,不能呼应,即使能来,急切间没有舟船,也决难以接应。如能乘机生擒此贼,非但保得江淮无事,还可把兀术作押头,便收复中原、迎还二圣都非无望。我看来使神色不定,分明敌人情虚胆怯,我军必胜无疑了。”

世忠之妻梁红玉,聪明英勇,颇通兵法,常与世忠一同上阵,正在旁座,对世忠道:“元帅莫要轻看敌人!兀术这次撤兵,实因劳师远侵,不服南方水土。又见民心未死,我国地大人多,难以吞并。金兵人少,一旦分散开来,到处都是他的对头;所带人马,能聚而不能分,又各有思乡之念。和强盗一样,抢上一大票,便想满载而归。北人不习水战,看了我军水师阵容这样整齐,胆怯情虚也是有的。不过兀术凶狡多谋,就不知我军比他人少,也必命人窥探虚实。北岸的灯火疑兵虽然用得不差,时久还是未必瞒他得过。依我之见,兀术见这里不能渡江,定必沿着南岸逆流西上。拟请元帅下令,吩咐北岸水师,今夜灯火全撤,暗中开往黄天荡附近,悄悄埋伏。以便到时前后夹攻,将他困入荡内,一举成擒或者有望。我军到底人少势单,不宜旷日持久。迟到今宵,若不早定破敌之计,只以军容恐吓敌人,我军是否能操胜算就难说……”

世忠立被提醒,想了一想,忙命部将董旻、长子韩彦直、次子韩彦古,同驾小舟赶往北岸传令,会合北岸水军将领解元、呼延通等,将沿江灯火疑兵撤去。等月色偏西,将大小战船暗中开往黄天荡傍港汊之中,埋伏待命。到时只要听到号炮和火花信号,立即杀出,以便将金兵逼往黄天荡去。

二更刚过,红玉又对世忠道:“黄昏以前,听说敌人还有援军要来,先时兀术来人又是那样说法,我料兀术日内必有举动。难得今夜月明风静,何不同到山顶高处查看一下?”世忠笑诺。旁立女兵忙取纱灯要点,另一女兵又将一件大红披风取来。

红玉笑说:“无须。四五月的天气,还要披风么?”女兵笑答:“山顶风大,怕受夜寒呢。”世忠也在一旁相劝,红玉含笑披上。登高遥望,星明月朗,天水相涵,上下一片空明,浩浩荡荡的江波被月光一照,闪动起亿万片银鳞往前飞渡。端的江川雄丽,夜景清绝。

红玉朝南北两岸看了又看,首先忍不住喊了声:“好!”世忠见爱妻戎装佩剑,外披一件大红斗篷,站在山顶月光之下,江风吹动,衣袂飘飘,越显得长身玉立,容光照人,英姿飒爽,美到极点,也不禁脱口说了声:“好!”

红玉回头笑问:“你说好在哪里?”世忠笑答:“你看此时此地,此景此人,哪一样不是好到极点呢?”红玉立改庄容答道:“这是什么时候!亏你还有心肠流连光景,夸耀风月!你当我喊好,是在赏玩‘树影中流,钟声两岸’,当前的江山人物之美么?你朝南北两岸仔细看看!”

世忠面上一热,先往江北一看。大江上下流,都是上下天光,沧波无际;只有靠近北岸一带水面上,水烟蒙蒙,开锅也似,浮起一片浓雾,沿江灯火全灭,竟看不见半点舟船影子,知道开往黄天荡的战船,对岸敌人绝不会看出来。单这一带起雾,真个再好没有!再往南岸一看,金兵舟船灯火甚多,有疏有密,不甚整齐,一条小船正由北固山那面往中军大船驶去。跟着便见敌军左侧,灯火散乱一阵,仿佛船在移动,却未开走。

方料敌军有事,红玉已在旁笑道:“你看出来了么?”世忠答道:“我看敌军必有事故。一二日内不逃必战,你看如何?”

红玉道:“兀术刚愎自用,不轻信人。那小船由北固山来,分明前往探路无疑。北固山紧靠南岸,相隔敌营只十来里,陆行可登,又和焦山正对,可以窥探我军虚实。兀术以为我们只有水上交锋,决不会到南岸去,加上素来胆大好胜,又恐被我看破,不会带得人多。若能派一精明胆勇之将,带上百十名敢死之士,前往北固山,暗中埋伏在龙王庙内外,兀术一来,骤出不意,当时便可生擒回来,我军不战而胜了。”

世忠大喜道:“夫人说得极是。”随将部将苏德召来,面授机宜,命带二百名死士,分驾“浪里钻”,乘黑夜绕往北固山龙王庙内外埋伏,等兀术自投罗网。那“浪里钻”两头都尖,又轻又快,带去的人全部两面划桨,行驶江上,其疾如飞。天还未亮,苏德便自赶到。刚刚把人埋伏停当,兀术果然带了四名部将,骑马往庙前走来。

苏德贪功恨敌,一时心慌,不等进庙,一听鼓响,便往上拥。不料只将两骑截住,下余三骑竟被冲下山去。苏德连忙追赶,敌人马快,业已逃远。忙问所擒二敌姓名,均不肯说,内中一个却穿着一身主帅的装束,以为兀术业已被擒,恐金兵得信赶来抢救,忙驾小舟赶回交令。世忠曾和兀术对过阵,一看便知是假,细一审问,果是金将黄柄奴冒充。兀术扮作中国百姓,刚一登山,便看出破绽,已先逃走,并不在这五骑之内。

红玉道:“兀术粮草无多,今日虽未将他擒住,但敌胆已寒,逃归之念更切了。金人多诈,他恐我军截他辎重,定是一面派战船与我对敌,一面抢渡长江,使我不能兼顾。见势不佳,才会沿江西逃。敌将的话未必全真,我军必须早做随时应敌的准备。元帅可同诸将四面截杀,我在中军大营,只守不攻。金兵若来,专用火炮弩箭猛射,并在帅舰大桅上立起楼橹,我在上面击鼓,大设灯旗。这一战,能叫兀术片甲不回才好!”红玉又请各立军令状由元帅起,均按军法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