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寒剑,不知何来不知何往,世人有传言它是战国时期著名炼剑大师欧冶子所炼,是一柄纯粹的杀人之剑,每一任拥有它的主人最终都会被此剑杀死。
但显然普通人是创造不出这等鬼神之剑的,还有传闻是上古时期和天剑宗那柄天剑伴生的魔剑,可显然也是无稽之谈,因为那柄天剑已碎,而幽寒剑的传说却自古至今都在。
更有传闻这是仙界遗落在此界的剑,可遍观诸史,都没有找到一柄类似此剑的魔剑。
所以幽寒剑的来历,至今都还是个谜。
唯一不是谜的,那就是幽寒剑的每一任主人,都会死,而且是被这柄剑给杀死!
唯有……山猛例外!
十三年前的剑墟秘境之后,邪太一曾邀请诸宗大师兄前往天魔宗名下的一个小世界历练,但却不想正好遇上那一界的妖兽狂潮,虽然不如这一次的猛烈,可也不容小觑,而山猛却被遗落在妖兽中央,遭遇万妖蚀骨。
那一次,幽寒之血重现世间,山猛杀天杀地杀到举世皆寂,杀到那一场妖兽狂潮硬生生避退,杀到那一界哀鸿遍野,杀到即便如今十余年过后,都没有恢复生机,至今都只是妖兽三两只。
可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山猛要被那柄剑给反噬了的时候,忽然山猛一声大喝,那种狂猛的气势竟将幽寒剑都给吓懵。
随后山猛提剑再入妖兽群中,一人追赶着数万妖兽奔逃,楚天在龙陨之地只追赶数百头妖兽,就足以震撼世人了,而山猛却追赶着数万妖兽,那种场面何其壮观?
最后当山猛走出那一界的时候,幽寒之血已经逝去,而山猛双眸也已经恢复清明。
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是那个狼一般的男人啊,山猛能够压下幽寒之血,与他的少年经历,与他的心性决绝息息相关。
不可否认楚天的确强大,也不可否认楚天的心性也同样决绝,但是山猛终究是山猛,楚天终究是楚天,山猛能做到的楚天未必能做到。
况且楚天即便做到了,可他的对手却是……八大妖仙!
所以就算他真的能逆天压下幽寒之血,可也绝不可能在八尊妖仙的围攻下活下命来啊!
这是距离那场爆炸的第三天,在这三天来妖兽那边很寂静,好似发生了重大事项一般只是围而不攻,可人类这方却好似吃了炸药一般,要与妖兽不死不休。
整个城也不过两千人,但却要与遍布整个世界的亿万妖兽不死不休,这即便是放眼上古时代都是天方夜谭,若是这两千人没来这座城之前,也不敢想象这是真的。
可此时,他们真的无所谓了,以前看着那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妖兽是头皮发麻,可现在再看,他们却不禁嗤笑,也就那样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东城门莫沫很冷,白衣已成血衣,这三天来杀进杀出不止三十个回合,杀的莫说妖兽看到她便逃,杀的即便是其他势力的修者都有些心惊胆颤,不敢靠近。
有时这位血一般的佳人会远望天涯,怔怔出神,无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有时她又会莫名流敞着泪水,以此来洗净脸上的血污,一张层层叠叠覆盖了不知道多少层鲜血的如仙脸庞好似被刮花,端的是丑陋。
另一边,童颜来送蕴含着天地元气的清泉,战场上不缺肉食,缺的只是好酒与清茶。
童颜很坚强,一身淡蓝色衣裙清清爽爽,虽然这三天她也没少上战场,但她每次回来都会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她不懂师兄师姐们说的幽寒之血,她也不懂妖仙的强大,她知道的只是,楚天不会死的。
那个家伙怎么会死嘛?
是的,他不会死,他不会死,他一定会回来的,我要将我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让他在回来的时候眼眸一亮,让他这辈子都忘记不了自己。
楚天,你不会死,我不允许你死!
楚天,你在哪里,我……在等你!
杀妖,休息,再杀妖,再休息……永无止境的杀妖,永无止境的休息,再永无止境的杀妖,再永无止境的休息……
剑七很冷,比莫沫还要冷,莫沫至少还坚强着听到了那一声爆炸,但她却在爆炸之前就被剑一打晕了。
这让她不可容忍,这三天来心如死水,只知道杀妖,然后积蓄着气力与真元再杀妖,因为她除了这两件事之外,就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因为那个男人,死了?
呵,凭什么,凭什么你要装那么大仁大义,凭什么你要救我们,凭什么你要自己引爆幽寒之血,凭什么你要死啊?
我……还没有告诉你七七剑决的真正含义呢!
西城门,赵天河陷入了愧疚中,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楚天比他们小,可楚天却的确不负师之名,即便他们如此坑害楚天,可那个男人,却已经行驶着师尊的职责,为他们遮风挡雨,拯救他们于生死一线。
“呵,真是可笑,我竟然会受到邪太一的蛊惑,亲手把如师如父的师傅给杀了?”赵天河看着自己一双手,低头自嘲。
一旁钱无双狰狞,不愿承认楚天的好,更不愿承认自己做错了,他朝赵天河大吼道:“别把他想的那么高大上,你以为他是要救我们吗?他只是想救那几个女人而已……他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也一样差点死了,甚至我们还战到了最后一刻,而他却没有完成他的任务,那个空间节点还没毁灭就走了,像他这样无知无耻无仁无义之徒,老子羞于与之为伍!”
啪
一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赵天河起身,冷漠看他一眼,再不停留大踏步远去。
钱无双呆滞,突然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北城门剑一擦剑,一身不屈傲骨,挺的越发笔直,可从远处看去,却不知为何有种苍凉之感。
剑九走来,看着自己的剑,低头自责道:“是不是我太弱了,所以楚师兄才会死?要是我能跟剑有道一样强,那就能跟楚师兄一起并肩作战了。”
剑一沉默,残阳映照在他身上,一代天骄,他的傲骨他的不屈,终究要屈了吗?
南城门荒不久半坐在一座山头,远望东方,独自饮酒,周围数万妖兽围着,但却不敢动弹分毫,因为在过往三天内,这个人类已经向它们展示了他的强大。
远处徐碑清走来,叹息道:“别多想了,逝去的终究逝去,明天太阳终究会照常升起。”
荒不久摇头,自嘲道:“但我就是忘不掉怎么办呢?”
徐碑清沉默,忽然道:“那你为何要打晕我?”
荒不久转身看她一眼,无语说道:“你搞错了吧,你们都是楚天那个小子打晕的。”
徐碑清冷看他一眼,那天晚上,会议室中,楚天的确打晕了大多数人,可……她是谁打晕的,她清楚的很!
“既然忘不掉,那就一辈子醉生梦死吧。”徐碑清冷笑,从怀中拿出一张请柬,转身远去道:“三月之后,我与无煞结为连理,有时间来喝一杯。”
荒不久将请柬凑到鼻前,轻轻嗅了嗅,调戏道:“真香。”
徐碑清娇躯一震,终于无法忍受了,转身一剑朝荒不久劈落,大吼道:“荒不久,你就是个混蛋,该千刀万剐的混蛋!”
铿的一声,那一剑劈在荒不久后脑勺,荒不久好似吃痛一般,在徐碑清远去之后,忽有冰凉泪滴,滴落请柬。
“炎黄龙魂,死战不休,战战战!”
东城门,三百龙魂再次发起了攻击,若论这三天来谁最疯狂,不是莫沫不是剑七,而是奉楚青云为主,奉楚天为少主的三百龙魂。
当年楚青云死了,他们心灰意冷避世龙陨,如今若是楚天再死,他们真的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幸好四天前楚天出发之前允诺过楚奴,最多半月,他一定归来,所以这三天来三百龙魂才只是沉默,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异样,最多……只是杀的比所有人都更惨烈而已!
北城门丘名山望去,迈步走出城门,一记神念刀光斩天破地,不仅斩身,还斩神。
这是他的刀,这是他的道,不同于任何人独属于他自己的道!
楚天,你,看到了吗?
南城门白玉堂长剑铮鸣,率领着虎霸天入海龙等流寇野修出城而战,他们不能为那个男人做什么,所仅能做的,只是为他迎战而已。
西城门沙皇轻叹:“楚家两父子,一门双人杰。”
城中央城主府内,邪太一在闭关,听到龙魂之吼后又一次睁开双眼,眸中冰冷无光,自语喃喃道:“只有死人才最伟大,但同样也只有死人,才最易让人遗忘。”
“三天之后他们能记得你,三十天之后他们能记得你,可三百天三万天之后,有谁还会,记得你?”
“死去的,终究是死去了……”
不仅这一界的人在悼念楚天,当三天前那一声爆炸响彻天地的时候,楚天等人所在的世界,也有人好似有所感。
神龙架丘天歌偏头,沧桑老眼中闪过一缕深沉。
扶仙会馆中山猛抬头,轻声喃喃道:“幽寒,我感受到你的觉醒了……师弟,你可还能承受?”
三楼靠山老祖走到窗前,遥望天际,好似看破了苍穹看破了虚空看到了楚天所在的那一界一般,略有沉默。
同在青峰,正在公寓中嬉戏打闹的林清研几女,忽然怔然,她们摸了摸水嫩脸庞,不知为何,有泪滴落。
京都赵家所在的小世界中,有人抚摸着略显凸起的腹部,苍白的脸上嘴唇紧抿,尽力不让泪水落下。
无断山脉之中,钟青衿抬头,紧握的秀拳掌心,有殷红浮现。
华夏东部一座常年被水雾弥漫相传有仙的海岛上,一位佳人登高独望,摸向心头,她感觉那里好似有什么,空了?
后头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焦急跑来,大哭道:“妈妈,我梦到,我梦到……楚天大叔死了!”
天魔宗天魔圣山上,一座清净小院中,有人点燃一根红烛,烛名双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