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啊?你当初在我妈那边不是一直都在储藏桂花花瓣的吗?我妈说她每年都会把你储存的那些花瓣拿出来煲汤啊做点心啊什么的,有时候做肉也放进去,味道真不是一般的赞。我也就拿了几瓶放到这边家里来,你是不是去年也去那边做过?今天这个,就是你去年封存的。”覃逸秋说着,脸上的笑容,在苏凡看来如那桂花一般的明艳。
是啊,当初她和念卿在覃逸秋婆婆、也就是她的舅妈江彩桦家里住着。桂花是榕城的市花,到了秋天,整座城市就在一片浓郁的桂花花香里笼罩着。特别是到了中秋节的时候,赏月赏花,是榕城的一个习俗,桂花糕桂花酒,是这个时节最受欢迎的节气食品。她在江彩桦家住的时候,看见了那繁茂的桂花,就会想起自己的家,想起翔水,那个同样是被花海点缀的小镇。想起云城,想起,霍漱清,想起那些给他泡过的玫瑰花茶。于是,她就在空闲时间摘下桂花花瓣,按照自己以前储藏玫瑰花的方法来储存桂花,和江彩桦一起做翔水方式的桂花糕。那个时候,江彩桦家里的那棵桂花树利用率很高,江彩桦还笑着说自己活到了这个岁数,总算是能“吃到花”了。后来她中枪醒来后,就没有怎么回过榕城了,即便回去,有极少想到会储藏桂花,直到去年,她回去江彩桦家里做了一些,结果没想到被覃逸秋拿来了。
心细的覃逸秋,还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小纸盒子,里面装着两个小圆碟,拿给苏凡。
“这是我上次去霓虹国演出,一位师傅送给我的,你看,这上面是樱花。我想着今天过来请你吃这桂花糕,配上这个碟子,应该会更好吃一点。”覃逸秋微笑道。
苏凡笑了,道:“姐姐你太细心了。”
“关键是我怕味道不好,这个架势做的足一点,应该可以弥补一下味道的缺憾。”覃逸秋道。
苏凡笑着,从餐厅的消毒柜里取出两双筷子,两个人各自夹了一个放在碟子里。
“应该泡壶茶的。”苏凡突然说。
“我来,我来。”覃逸秋说着,就赶紧起身了。
虽然苏凡是昨晚住进来的,可是曾家的勤务人员已经把该用的物品一应俱全准备好了,谁知道要住多久呢?只要住在这里了,肯定会有人来探望的,总不能让来探病的人喝白开水吧!何况,来探望苏凡的都不是一般的人物,要是做的不好了,曾家这边没面子的。
覃逸秋是很清楚这些的,毕竟在这个圈子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何况她和曾家也是亲戚。
“来,我给咱们泡一壶洞顶乌龙。看这个,呃,味道很不错。”覃逸秋说道。
“我家的玫瑰花茶也很不错的。”苏凡道。
“我知道啊,漱清在我面前秀过好多次了,他还说啊,别人泡的不如你泡的好喝,就算是同一包茶,你泡的也比别人的好喝,我说他那是臆想。”覃逸秋一边泡茶,一边笑着对苏凡说。
苏凡微微笑了。
是啊,他就是那样的人,他——
心,却痛了。
“迦因,来,尝尝,味道怎么样?”覃逸秋给苏凡倒了杯茶,道。
“逸秋姐,你这么真是太周到了。”苏凡笑着说,“我感觉我现在是老佛爷的待遇。”
覃逸秋笑了,道:“我就是怕我做的味道不好,所以把架势做的足足的,弥补一下。”
苏凡笑着,两个人端起碟子开始吃了。
桂花糕香糯可口,有种入口即化的感觉,苏凡简直惊呆了。
“逸秋姐,你这手艺太好了吧!”苏凡惊叹道。
覃逸秋不好意思地笑了,道:“我刚才骗你的,我这不是第一次,我这半年在家里一直在尝试做,其实今天是做的最好吃的一次。以前做的啊,你哥都说没法下咽,娆娆干脆说我这是黑暗料理,我简直对他们父女两个无语了。”
苏凡微笑望着覃逸秋。
“我很佩服你,做这些都做的那么精细,不管是味道还是外形,都是没法儿挑剔。”覃逸秋说着,看着苏凡,“迦因,早点养好身体,和漱清带着孩子好好一起过日子。你没必要和别人一样,做自己就好了,你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漱清要的,就是你信手拈来的这些,这些,别人给不了他。”
苏凡低头,一言不发,慢慢吃着覃逸秋做的桂花糕。
覃逸秋的手轻轻撩过苏凡耳畔的散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世上的事,没有什么是大不了的,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你想想,你可是中了五枪,昏迷了半年都能醒来的人啊!这个世上,像你这样命大的人,有多少?没什么大不了的,养好身体,什么都会过去的。”
苏凡含泪点头,却苦笑了下,道:“我的造化,可能都用来从那五枪里醒来了。”
“瞎说,你看,我这么笨的手,做过黑暗料理的手都做出了好吃的桂花糕,你这么心灵手巧、蕙质兰心的,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覃逸秋说着,揽住苏凡的肩,笑了下,道,“我要借着你自夸一下啊!”
苏凡擦去眼泪,笑着看着覃逸秋。
“那个时候在我妈那边看着你做这些玩意儿的时候,我就想,这个姑娘,该不会就是大观园里的女孩子转世来的吧?这么能干的,连这些都会?简直就是穿越啊!”说着,覃逸秋松开苏凡,道,“只不过没想到你这么能干的女孩子,居然被漱清给骗走了。那家伙,就是这么运气好!”
苏凡笑了,道:“是我运气好,遇到了他。”
“是啊,你们两个人,能遇到对方多难啊!本来两个人都应该是在榕城长大的,你却在翔水长大了,然后你们都在云城工作才遇上。这,就是缘分!”覃逸秋道。
见苏凡看着自己,覃逸秋又自嘲道:“哪像我,嫁个自己的发小加同学,从小到大,一直到现在变老太婆了,从娘家去婆家就五分钟。”
苏凡笑着,道:“我哥那么听话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知道他好啊!我知道这个世上只有他才这么听我的话,围着我转。”覃逸秋说着,脸上不禁露出少女的笑容。
苏凡推了她一下。
覃逸秋尴尬道:“好了,都怪你啊,说着说着又扯到我这里,本来是想酸你的。”
苏凡笑了,道;“结果你一不小心大大的秀了个恩爱。”
覃逸秋笑了,却说:“好了好了,赶紧吃吧,我们不要给漱清留,那个大胃王,一来就没我们吃的了。”
可苏凡好像自言自语一样,道:“他连个煤气灶都不会开,水都不会烧,他明明胃不好,还总喜欢吃冰的东西,喝冰啤酒,他——”
覃逸秋的手,放在苏凡的腿上,道:“那就跟他走,不管天涯海角,跟他走。”
“可是我——”苏凡道。
“现在那边很冷,你就先去哪里,比如说海南或者什么地方,玩几天,晒晒太阳,精神攒起来,一张机票就飞过去了。”覃逸秋道。
苏凡望着她。
“只不过,”覃逸秋说着,顿了下,“迦因,跟漱清在一起,你必须放弃你的一些梦想,一个人的精力有限,你不可能既做一份很强的事业,又把丈夫照顾好,陪孩子长大。两个人,必须有一个人要付出牺牲。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必须要做出选择,你的时间,不多了。漱清是首长钦点的人,将来,他能走到什么位置,我们都想不到。而他的地位越高,你就会失去他越多,他是嫁给国家的人,国家给他的责任越重,他身为丈夫能给你的就越少。这一点,没有人可以改变,也没有人可以帮你改变或者作出抉择,只有依靠你自己,而时间,并不多。”
苏凡望着覃逸秋。
“你有你能做到的事,你能做到的,是其他人很难做到的,而漱清,想要的就是你能做到的这些。”覃逸秋道。
“可是,我觉得我什么都做不到,我只会给别人添乱,给他添乱,给逸飞,给我哥,我家里人,给所有人——”苏凡说着,手颤抖着。
覃逸秋从她手里拿走她的碟子,道:“别这么想,别这么想,不是你的错,你知道吗?”
不是她的错吗?
苏凡苦笑了下,叹了口气。
“我们家的事,你知道了吗?”苏凡问。
覃逸秋点头,道:“我爸和我说了,他也说漱清要调离,你住院了,让我过来看看你,陪陪你。”
苏凡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我——”说着,她顿了下,“我该怎么面对我哥,面对家里人,面对——”
“迦因,你能听我说句话吗?”覃逸秋打断她的话,苏凡望着覃逸秋。
“曾泉他喜欢你,不是你的错,他和你嫂子婚姻不幸福,也不是你造成的。”覃逸秋道。
苏凡不语。
“就像小飞,就像小飞他爱你,也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把这一切都揽到自己的身上。你没有去破坏他们的生活,而他们喜欢你爱你,是他们的权利和自由,你被他们喜欢和爱,也是你的权利和自由,没有任何人可以剥夺。”覃逸秋道。
“可是,我哥和我嫂子离婚,逸飞,逸飞——怎么能不是我的错?如果没有我,如果我死了,他们就不会——”苏凡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