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似乎总是不够长,短暂的,让人有种太阳永远都不要再生气的感觉。
霍漱清望着身边已经沉然睡去的人,心里有太多太多的话,却是说不出来。
他不能告诉她,自己正在和孙蔓离婚,在事情没有彻底解决之前,他不想给她一个空空的希望。他很清楚自己离婚的过程不会那么轻松,可是,事情的发展似乎远比他想象的复杂艰难。
分开了这些日子,他越发地体会出来,他是多么渴望和她在一起长相厮守,多么渴望自己一回家看到的就是她那张笑盈盈的脸,多么渴望自己的床上只有她,怀里只有她。
床头的灯光,温柔地投在她那恬静的睡脸上。他轻轻吻了下她的眼皮,抱住她。
与此同时,在澜园小区的家里,孙蔓独自坐在客厅,沙发边的落地灯照着她。她的手指,正在电脑上滑动。
她知道他去了另一个女人那里,在车上她就感觉到他的烦乱。这些日子,他每一夜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尽管他们没有同床,可她知道他在。今晚,今晚他恐怕是不会回来了吧!
孙蔓看了一眼那漆黑的院子。
她是再也得不到他的心了,到了今天,她甚至都想不起来自己有没有得到过他的心。她不知道自己认识的那个霍漱清,到底是自己身边的这个人,还是自己想象中的人。可是,不管是什么,她很清楚一件事,她清清楚楚地知道霍漱清在乎的是什么,他最在乎的是他的前途,接下来就是他的家人!只要她抓住这两点,这场战斗的主动权,甚至未来婚姻的主动权,都将握在她的手中。
“清儿没回来?”婆婆的声音突然传入孙蔓的耳朵。
“妈,您怎么起来了?”孙蔓赶紧起身,放下电脑,扶着婆婆坐在沙发上。
“你们不是一起回来的?”婆婆问。
孙蔓苦笑了一下,道:“他又出去了——”
薛丽萍是如何精明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儿媳妇所指呢?如果儿子出去是为了工作,孙蔓也不是这副表情,现在的情况,只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儿子去了苏凡那里!
想起苏凡,想起她在自己一家人面前那乖巧的样子,薛丽萍的心里不禁生出一种恶心。明明是个好姑娘,却偏偏要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可是,像苏凡那种出身,那么漂亮的年轻女孩子,见了清儿肯定是不择手段往上扑的,这样的女人,她又不是没见过。
“睡去吧,别等他了。”薛丽萍道。
她是对苏凡的行为感到恶心,可是这个儿媳妇,她也不见得有多喜欢。如果不是不得已,她才不会和儿媳妇站在一边呢!不过,从目前的情形来看,自己似乎并没有在儿子的婚姻中起到积极的作用。这段时间,儿子的确是每天都在家过夜,可是,他和孙蔓的关系,似乎依旧那么不冷不热——
刚起身,薛丽萍就听见孙蔓叹了口气。
“说吧,你们怎么回事?”薛丽萍干脆坐下来,问道。
孙蔓望着婆婆,道:“妈,我们一直,一直都分房睡——他不愿和我——”
薛丽萍不敢相信,事情竟然这样!
对于一个妻子来说,自己的丈夫回了家和自己分房睡,这是怎样的屈辱和痛苦?
儿子的演技,绝对是没问题,可以骗到一大片人的。问题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情况还能有多大的改观?
“你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想想办法,这种事,又不是我这个老太婆来教的!自己的老公,想要留住他,还是要靠你自己!”薛丽萍说完,起身走向楼梯上楼。
孙蔓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深思。
的确,还是要想点办法的。可是,该想什么办法呢?
夜色,终究是要被晨曦划破。
霍漱清还是和平常一样的时间起床,苏凡睁开眼却根本看不见他,一摸被子,却发现他的那一面是凉的。
他,什么时候回家去的吗?
她叹了口气,起床穿衣。
洗漱完毕走到餐厅,却闻见了很香的味道。
他?
她赶紧跑到厨房,就看见那个连煤气都不会开的男人,正站在厨房里。
“起床了?”他看了她一眼,含笑问道。
她一脸不可置信地走向他,看着平底锅里的东西,惊呆了。
“本来想等做好了再叫醒你的,可是——”他有点尴尬地笑了,“我实在是手生,连煎鸡蛋都做不好,一直拖到了现在!”
苏凡看着操作台上摆放的那么多个鸡蛋皮,完全可以想见他那无数次的失败!
“太笨了你!”她这么说着,收拾着那些鸡蛋皮,鼻子里却酸酸的。
他无声笑了,道:“以后给我机会练手,就会距离成功更进一步的。”
打开垃圾桶,发现里面躺着好多个失败了的鸡蛋饼——苏凡回头看着他那高大的背影,泪水湿了眼眶。
“今天还是算了吧,你去冲个澡,要不然油烟味会留在身上的。”她走到他身边,道。
“看,这个成功吧!圆圆的金黄色的,一看就很好吃!”他指着锅里的鸡蛋,骄傲地说,说着,他拿过一旁的碟子,开始准备自己的煎鸡蛋出锅,可是,本来想用铲子把作品弄出来的,水平不够的某人,又把鸡蛋掉在操作台上了。
“真是糟糕!”他说了句。
“没事没事!你去冲澡,我来收拾!赶紧去吧!”她催促道,“让别人闻见你市长大人身上的油烟味,多丢人!”
霍漱清很是失望,不愿离开,想要再实践一个出来。
“以后有的是时间,不过今天时间就不多了,我们迟到了怎么办呢?今天就把机会交给我,改天再交给你发挥!”苏凡把他推出厨房。
霍漱清只得去洗澡了,细细闻一下,身上还是有点味道的。
看着那一半掉在操作台上的煎鸡蛋,苏凡的眼模糊了,她抬手擦去眼中的泪,用筷子把那半个鸡蛋放进碟子里,留给自己吃,然后给他开始做早饭。
家里有些面包还有牛奶,等他洗完澡出来,简单的早饭就在那里等着他了。
“味道很好吃,真的!”她笑盈盈地望着他,道。
“你——”他猜出她正在吃的是自己刚刚最后的那个作品,忙止住。
“给我啊,又没弄脏,操作台很干净的!你可不能剥夺我吃它的权利!”她抢过自己的碟子,道。
霍漱清静静望着她,深深笑了。
“你这家伙,还真好养活!”他叹道。
“我也这么觉得!”她笑着,看了他一眼。
“哦,我后天要去出差,去粤南,可能要好几天才回来,你要不要过去?”他问。
“你是要去工作,我去什么啊?”她说道。
“你可以在周末飞过去啊,我陪你逛逛还是可以的!”他说。
“不,我不要去,那边太热了!”她说完,猛地想起什么,道,“哦,对了,我给你买了新衣服,你等会儿可以穿去上班!赶紧吃,我们去挑——”
被苏凡推到更衣间的霍漱清,看着她用心给自己选的衣服,不禁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其实,这样的幸福,并非只有他才拥有的。
很快的,霍漱清就出差去了,苏凡依旧留在云城上班,而孙蔓也同样在云城。
霍漱清出差是从家里离开的,孙蔓很清楚他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那一夜婆婆的话一直在她的脑子里,她必须想办法拖住霍漱清。而事实上,她已经有了办法,可是,这样的办法,实在是有点,下三滥!
该怎么办?什么招都用了,霍漱清这里就是铁石心肠一点都不动。可她是拖不下去的,假期也是有限的,再晃荡下去,工作就要丢了。难道真的要用那一招?
孙蔓很清楚,只要有个孩子,一个孩子就能把霍漱清留住。现在霍漱清那么坚持,可是孩子来了的话,是绝对可以缓和眼下的处境的——尽管她并不喜欢孩子——不管将来怎么样,至少这几年霍漱清是绝对不敢离婚的,一来他不能无视家里的压力,二来他不能忽略外界的影响。依旧用这两方面来牵制他,可以缓和好几年没问题。等过了这几年,霍漱清就算想离婚,恐怕也没那个心情了。人就是这样,一鼓作气势如虎,二鼓之时气势就会弱许多,而且,一旦第一次用了太多的心力,第二次,恐怕就不会有第二次了。
这么一来,她的问题,就全部解决了!
下三滥就下三滥吧,如果不是霍漱清逼她,她何至于像个表子一样低贱?
这么决定了,孙蔓便给堂哥孙天霖打电话,让他帮忙找那种给男人用的药——
“你疯了吧你?你打算给你老公用那个?”孙天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个妹妹怎么就脑子进水到这种地步了?她那么聪明高傲的一个人,竟然会沦落到给霍漱清用药的地步?
孙蔓拿起纸巾沾去眼角的泪,道:“你就说帮不帮,我不需要你现在教训我!”
“蔓蔓,我不是教训你,只是,只是你,你怎么可以,唉!”孙天霖叹道。
“要是他愿意碰我,我至于这么下贱吗?他现在是理都不愿意理我,住在一个家里就和我分房睡,或者就去找他的那个女人,你说我怎么办?”孙蔓道。
孙天霖没想到霍漱清竟然如此铁石心肠,他知道霍漱清是不会动摇离婚的心思的,可妹妹这么个美人放在他面前,他竟然不闻不问,连一点想法都没有。这男人是怎么了?成仙了?
当然,孙天霖知道霍漱清不是成仙了,霍漱清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如果不是对婚姻失望到了极点,是不会这样对待孙蔓的。一个人过了那么久,连个情人都没有,好好的男人都要被憋出毛病来。何况面对的还是自己漂亮的老婆,哪怕心里不爱了,可是,做那种事,有几个男人是因为爱身下的那个女人而做的?还不是那个倒霉催的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不守规矩造成的吗?和自己的老婆做一次就做一次,好歹能缓和一下需求啊!又何必那么坚持呢?
尽管自己和霍漱清的生活状态不同,可孙天霖知道,霍漱清一定不是那种禁欲主义者。既然不是那种人,平时肯定有女人供他排解内心渴求。既然需要别人解决问题,可对自己的妻子又是那个样子——
孙天霖想到这里,心里生出浓浓的悲凉。
夫妻走到了这样的地步,即便想办法强留了,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