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我从来不与人告别,不过是只会你一声。”扯了扯马缰止了那不耐烦的想要飞蹄直奔的马儿,女子伸手在马鬃处摸了摸,那马儿立刻温顺了下来。
“……还会回来吧。”胖球儿般的人看着她不过摸了两下就变乖的马儿,恨不得一脚踢在马屁股上,自己牵着它的时候怎么就不见它这么乖。
“不知道。”女子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一眼,提了提马缰,话音刚落那马儿就急速的甩了一下尾巴,后蹄一蹬一下窜了出去,胖球儿般的人一句话被踢了回去,咳呛了一声就听得那女子的声音随风传来,“若能活着。”
被留在原地的人因这话又怔愣了良久,才回过神来抬起衣袖抹了抹嘴,满嘴的沙土让他不忿的低声念叨两句,复又抬起头来用那不曾占了多大面积的眼睛看着那逐渐消失的黑色身影。
睿王府,后院。
一间不大的房中仅有一张床榻,一桌一椅,床上躺着一人,是个眉清目秀年岁约摸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小姑娘原本睡的尚还安稳,之后却是逐渐的皱起了眉头,脸上隐隐有着痛苦之意,只是她好似被梦境纠缠摆脱不了,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痛苦。
屋中一暗,那小姑娘的床头突兀般出现一人,见她表情知她被梦魇了,却没有叫醒她的打算,只是回过身来将那桌上快要熄灭的油灯挑亮了一点,与此同时,那床上满是汗水的小姑娘突的开口叫了一声,呼吸粗重喘息了良久。
“醒了。”拨弄着灯芯的人一双素手白皙修长,开口说话的时候转过身来看着床榻上呼吸慢慢平稳的人,魅惑般的脸庞上没有一丝笑意。
刚刚睁开眼的小姑娘恍若未闻,眼神中依旧茫然,好似还介于梦境和清醒之间,良久才哑着嗓子带着哭腔道:“我们家小姐呢?”
低的如同猫叫般的声音听在那人耳中,柔媚的眉眼却是带上一丝苦笑,“我也想知道,王爷就快醒了,魅儿无颜见他,只能在你这里躲一躲。”
“为什么不去找?”床上的人听了她的话,一下坐了起来,本就苍白的脸因牵动了伤口立刻变的惨白,只是她语气依旧执着带着一丝焦急,“为什么不去找小姐。”
见她不答话,床上的人急了,撑着身子就要下床,却被那人皱着眉头一把又推回到了床上,“香云,你想死吗?”
被推回到床上的香云就着那个让魅儿看着都难受的姿势定了半响,才开口道,“若是香云死了小姐可以回来,那……香云立刻就去死。”
她低着头,魅儿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却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认真,刚敛下的心疼又升腾了起来,抬手一把拖过她胸前的衣襟,“香云,你若是想死,也不要死在王府,否则我魅儿不会顾念旧情,定会把你的尸体扔到城外的护城河里去。”
魅儿这话说的又急又怒,说完之后连她自己都是一阵懊悔,可是被她抓在手里的人却没有丝毫想要反驳的意思,魅儿咬了咬唇松开手,小小的内室里一时之间没有任何的声息。
“你家小姐可有说了什么话?”魅儿本意是来看她,刚才不过都是些说词,只是香云这半死不活的模样激的她心中火气,冷静下来才开口问出自己此来的另一目的。
香云依旧低着头,好似睡着了一般,魅儿却知道她并没有睡去,等了良久才听她开口道:“小姐说过,若是我想离开,就到睿王府上。”
听了这话魅儿脸色骤变,身子摇晃了一下,伸手撑住身后木桌才没有倒下,原来盛月娇早就知道会出事,只是现在该当如何,她下落不明,留在新婚王府的后院新房后的是满地的尸体,现在若还是说她是被人掳走了,岂不是牵强的很。
魅儿本是想从盛月娇这个贴身丫鬟这里问出些线索,却没有想到事情一下竟然变的这么复杂,她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又哪里知道说完那话的香云心中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无法平静。
小姐,你又是不告而别,却把香云托付给了王爷吗?
京都之中当是如何翻天这些都已经同她盛月娇没有任何的关系了,马背上的女子容颜绝色却透着冷意,奔驰的马儿撒了欢的往前跑,至于去哪里,它不知,马背上的人儿同样也不知。
唤醒盛月娇的是一柄约莫寸长的绣刀,从她的背后激射而来,一共三把,刀刀往那致命之处送来。盛月娇面不改色的往后挥手,一团乳白色的玄气将其中攻向自己后心的的绣刀包裹住,就听到‘砰’的一声响,那绣刀转瞬间粉碎。
另外两柄,一处射向腰部,一处却是肩颈,不管是哪一处,只要中了绣刀,那她只有等死的份,盛月娇没有反手而攻,在那两柄绣刀就快要刺入身体之时,她已经身轻如燕一拍马首,跃下马来,脚下不停,在那两柄绣刀从头顶激射过去后,又迅速的跳上马背。
偷袭之人第一次看到竟还有这样躲开暗器的方式,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懊恼的锤了一下身旁的大树,身影一闪就去追那远去的人。
盛月娇能锁定身后那紧跟不舍的人,好看的眉微微皱了皱,此时天已经蒙蒙亮,她来不及换衣,就已经被人追踪了上来,虽然现在的她显眼的一如秃子头顶上的虱子,她知道这一刻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停下。
刚刚入秋的风并不冷,只是飞驰着刮在脸上的风依旧如同刀子一般,硬生生的割着她的脸,有些疼。想起她直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天亮之时依旧是本来面目示人,可是现在看来这张脸对外界的抵抗力似乎有些弱。
无声的嘲笑了自己一番,盛月娇在心中提醒自己,盛月娇你是在逃命,还有时间想这些还不如看一看周遭的地势。
若是上一世自己做任务还这般胡思乱想,只怕又要挨鞭子了吧,自己那位老师一手鞭子功夫可是能打的你铭记于心却又销魂无比,猛的打了个寒颤,盛月娇回过神来,黑白分明的眼睛越发的清明,脑子也开始活络了起来。
她出了京都城门一路往西,却不走官道,所以即便此时天色渐亮,路上也没有半个人的影子。盛月娇记得她了解到的凤临国大概的地势,出城门一路向西,地势便不再是平原,而是丘陵地带,若是能到了那里,自己一人毫无牵挂定也能拖延一二,只是如今就端看自己的运气了。
她从不看天意如何,因为她不信天,更不会信佛信道,能活两世,她信的除了自己,就是自己手中的刀。
只是盛月娇的运气好似已经用完了,一路撒欢一通跑的马儿奔袭了一夜,速度依旧很快却比之前要慢了一些,身后追着她不放的那人似乎极擅长暗器和轻功,盛月娇闭目听了一下,就勒了马缰让马儿停下。
她停下不过片刻,刚才上演的那一幕再次出现,同样是三柄绣刀,三个不同的角度,这一次绣刀的攻击方向却刁钻的让她诧异。
清亮如水的眼眸在这般危机的时刻却轻轻阖上,手掌心一翻,两只手里顿时都握着一柄被熏的乌起码黑的古怪兵刃。使用暗器的人最大的弱点就是本身的攻击力不高,所以若有人护持,他尽可以在暗处放冷箭,隔岸观火、坐收渔利。
可是这人却仗着自己修为高了盛月娇一级,速度也快,又是暗器高手,自觉抢功劳的机会到了,于是只身一人就这么跟着过来了。
盛月娇这个时候停下来,并不是她不知轻重,而是她知道只要这人还活着,她就少了许多逃走的机会。所以停留一刻,永绝后患就是她现在心中所想。
眼看着绣刀就要取了那女子的性命,躲在暗处之人在看到盛月娇真正面容的一刻,有些怪自己出手太早了,那么美的美人他从未见过,若是早知道就该先抓了人享受一番再杀了她,现在就有些可惜了。
不过可惜归可惜,还是任务和功劳要紧,想想尊主许下的地位,偷袭之人立刻红了眼睛。
就是这个时候,盛月娇蓦然间睁开双目,那兀自兴奋中的人只觉有两团清气从她眼中射出,紧接着眼前一暗一黑,如虫蚁噬咬的疼痛立刻在脑中炸了开来。
盛月娇已经没有兴趣再看一眼那地上躺着嘶吼,从捂着眼睛的指缝中流鲜血的暗杀者,翻身上了马,又开始了逃亡。
她的身影刚消失不过片刻,那被她弹回袖刀射瞎了第一个暗杀者的人身边就多出了数人。
大白天的依旧穿着黑衣,蒙着面,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杀手一样,来人一共四人,都是男子,又因为蒙着面,所以只能从身高胖瘦上分辨这四人。
那瞎了眼睛的暗杀者想来同样知道了身旁同伴的到来,只是他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丝毫的欣喜,果然,那四人不过看了他一眼,瘦高的男人便冷漠的开口,“这么疼,我帮帮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