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他们亲哥，我又不是”
李承道随口一言，使得李承乾顿时间愣住。嘴巴开张合合了好几次，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了，人你看也看过了，十全大补汤喝也喝过了，没事儿就回去好好陪陪嫂子，这样的日子过不了几天”见他没言语，李承道发了声，算是下了逐客令。
“喂喂，不带你这样的吧，板凳还没捂热你就下逐客令了”见状李承乾摸了摸鼻子，嘟囔着。
“板凳送你了，你拿回去慢慢捂”李承道直接站起来，走过去撵着李承乾“快走快走，马上天就要黑了，我的鱼还没上钩呢”
说着又看向一旁很少说话的太子妃“嫂子帮个忙，把这家伙领走，否则明天早上鱼儿都不会上钩”
“就是个恶作剧，你别太难为人家两个啊”无奈的李承乾走两步，又特定回头嘱咐道“他们两个已经够收敛的了，怎么说你也是二哥，别与小孩子太较真”
“我把他们当爷爷宠着！”李承道回身鄙视了李承乾一回“关键他们得有七八十岁啊！”
“你就等着阿翁派人来揍你吧”李承乾被堵得噎住了，干咳两声丢下一句话，就领着小妻子落荒而逃。
切！那老头要是能教得好儿子，我也不用这么费时费力，连贞观之治、女皇乱政都省了。提起李渊，李承道心里就是一阵鄙夷。
李承乾永远想不到，自己开玩笑地提及了祖父，却引起了李承道对李渊的又一次不屑一顾；尽管，除却李承道之外其他人不得而知。
出了门的李承乾，正享受着与妻子的两人世界。
“承道开玩笑呢，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只见他出了门没走几步，就开口安慰起妻子来。
“依儿没事，二弟说的是实话”小妻子悦耳迷人的笑容中，含着一丝淡淡的歉疚。
不可否认，从幼时接受的避嫌教育来讲，苏依永远不会与丈夫谈到这方面的话题。有离间圣上与太子父子关系之嫌，她的娘家更不会轻易触碰。粗算起来，适合与李承乾啰嗦这些东西的，的确仅有李承道一个人。
“实话是实话，但这话没有讲在对的地方”李承乾牵着妻子的小手，走在树影依稀的幽暗处“涉及到我与父亲父子关系的事儿，你提了会难免引起误解，造成三方的不愉快。你明白这一点，所以你憋着不提，尽量避开这个话题；我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我不问你，更不问你的父亲母亲。正是我们这样的互相理解，才避免了许多不必要存在的曲折与纠结，不是吗？”
“依儿永远也辩不过殿下～”小妻子说着，将脑袋靠在丈夫肩上。
“又不用一定要辩过我，依儿永远躲在我身后就够了”李承乾轻轻拍了拍妻子的小脑袋，恶作剧的成分绝对要多过宽慰。
小妻子缩了缩脖子，小声咕哝着“听恬恬讲，经常被拍脑袋会变笨的”
“变笨好呀，依儿一辈子就只能抓着我衣角过日子了”李承乾心头一乐，笑出声来……
无月的夜晚，有着美丽灿烂的澄净星空。所有的喧嚣都隔得很远，夜空下的人们，似乎可以听见星星们在争夺着成为最亮的星。
散步回来的李承乾，没能享受着浪漫之夜太久，就被他母亲叫去了。
算起来，李承乾从京外回来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孙皇后与他母子两个，却没有一次单独相处的机会。关于他在外的一切，唯一的了解全部来源于派到儿子身边的小间谍。
今个从暗卫那里得到了关于儿子的消息，长孙皇后想着索性就趁着机会，与儿子好好聊一会天，听听儿子的心里话。如若不然，拖的时间久了，一些事儿说不准又会成为他的一个心结。
那边的李承乾，在听得婢女通报不久，立即就整理了衣装匆匆往母亲那里赶去。
别人都有小情～人偷偷给情报，自己怎么就没有人前来给报信呢。李承乾郁闷地想。心里是这么想，李承乾还得赶紧加快步伐，到母亲跟前报道。
李承乾一露面，长孙皇后便开始打趣两小人儿“蝶儿，给你家未来丈夫奉……奉汤吧”
是的，她的手中正捧着一碗汤，一碗孙囡囡与秦馨儿联合出品的温和补汤。名为蝶儿的侍女，顿时红了脸颊，却依旧听话地给李承乾盛了一碗汤。这碗似曾相识的补汤，李承乾一见，就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毫无疑问，长孙皇后是在“欺负”着她家小子呢。
不过，也正是由于她这么一调侃打趣，李承乾与再见情～郎的贴身侍女，陡然间心情要放松许多。
“被承道抢白啦？”调～笑过，长孙皇后进入正题。
李承乾愣了一愣“差不多吧”
将李承乾的表情看进眼里，长孙皇后微一颌首“承道所言不差，你身边的人几乎皆是你父亲与我安排好的，承道也是。有些话有些事，也只有他能够毫不顾忌了”
“承道他尽是胡闹”李承乾只是笑。
“承道要是胡闹，你就是只知道玩泥巴了。知道你做的调查是谁提出来的吗？你迤州水治的此行，又是谁提议的？”
“母亲的意思是，这些皆是承道提议的？”李承乾与蝶儿侍女对视一眼，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
“承道这些年在外面可不仅仅是受苦受累，经历多了自然而然就有所感悟。他那句诗说的好，春江水暖鸭先知。你父亲有所共鸣，这才有了你出京历练”
长孙皇后为李承道燃起的这堆火里添了一把柴，让李承乾的感触再深～入一些。
“承道那孩子，才高八斗是有些过了，但三斗还是有的；否则，你父亲也不会将崇文馆交给他”
“所以尾巴翘到天上去了”蝶儿小侍女在旁边适时地咕哝一声，翻了个可爱的白眼。
深怕母亲误解，李承乾赶忙补充说“这也比国子监的才子们要好得多”
“看你们两个，夫妻俩还未成亲就开始一唱一和的啦？”长孙皇后轻挥了挥手，阻止想要说些什么的儿子“承道的歪理不少，你多听听也好。不过，今个把你叫来，不是为了承道……”微拢了笑颜，长孙皇后沉吟片刻，说道“……是你与你舅舅的事儿”
果不其然，长孙皇后一提起长孙无忌，李承乾的笑意立即就减少许多。
“当初你舅舅对承道他们下手的事，阿娘不劝你，你慢慢想，想的通也好想不通也罢。今天，咱们娘俩谈谈迤州发生的事”一言带过，长孙皇后将话题引导至近期刚才发生的事。
而一提及这回事，一下子长孙皇后的贴身侍女脸色也不好看了。无论怎么看，都是强颜欢笑。
李承乾同样的默然不语，低垂着头看向地面。
大帐的外面是一阵又一阵的虫鸣声，反衬得大帐里面的寂静。长孙皇后陪着两人沉闷一会儿，叹息道“你没错，也没做对”
先是肯定了儿子的做法，而后长孙皇后又下了另外一个评定。
于是，李承乾习惯性的淡然神情下，身体里那股茫然无措的气息不可抑制的溢露出来。
“这就是让你出宫历练的原因了”见儿子一脸迷茫，长孙皇后的嗓音轻柔而又一字一顿“世间万事，非简单的好坏对错能够评判决断。站在不同的角度，看见不同的真相，做出不同的决策。便如这次，你同情村民而命令阎立德改变堤坝的道路，而你舅舅考虑到大唐国库状况与汛期的因素不同意；那究竟谁对谁错？说不清的。有人说，难得糊涂，仔细品位，这话着实不假”顿了顿，长孙皇后展颜微笑“就这样吧。细讲难免啰嗦，粗言又有所欠缺，乱七八糟的阿娘讲不清楚……这些话本该你父亲给你讲的，身为父亲他应该教你们。但他脸薄，与你探讨人生总觉得慎得慌，就直接让你自己去经历体会了”
长孙皇后终究不是李承道，做不到李承道那样啰哩啰嗦得冷嘲热讽加质问。李承乾也不是李世民他们，内心的世界观人生观尚未成功塑造，听李承道东一句西一句的，谁知道会不会陷入困境。
思来想去，长孙皇后觉得还是自己在一旁适当地给些点拨得好。有了些思绪，至少，儿子不会一头钻进去就再也钻不出来。
“孩儿明白了！”沉浸在母亲的话中过得片刻，李承乾重重点了点头。
“胡说，你只是记住了阿娘的话，心里面还是有个结”
“可这个结松了些啊”李承乾笑说“假以时日，孩儿心中的结一定能够解开”
没错，一个人永远没有办法被真正说服。觉着有道理就听一听想一想，觉着没道理通常是礼貌的一笑而过。此时的李承乾，正处于仔细想一想的阶段，一时间不能得出答案，剩下的还得经过磨练来解决。
“不错，今个阿娘找你来，也算小有成就了”长孙皇后稍一颌首，又问道“听说，承道那孩子邀请你同去河东道？”
“难怪承道心里有什么说什么，毫无顾忌”转瞬通透醒悟，李承乾微微苦笑。
“承道的情况比你想得要复杂，今后你或许会明白”
“哦”李承乾讪讪的笑，咽下到了嘴边的好奇的询问话语。
李承乾偷偷与母亲身后的蝶儿交换了眼色，谁料仍旧没能逃出长孙皇后的法眼。
“不用看着蝶儿了，她也不知道”长孙皇后拉过来自己的侍女，给儿子轻推过去“这下，蝶儿就是阿娘的细作了”
“阿娘方才提到了河东道之行，不知阿娘是何建议？”摸摸鼻子做无辜状，李承乾赶紧跟上打探，转移母亲的视线。
“承乾这回河东道之行十有八九，依儿那边要早些做准备得好”
“依儿懂事安顺，无需孩儿过多言语”李承乾立即替妻子表态，就差拍拍胸膛对天发誓了。
“谁跟你说安抚依儿的事儿了，阿娘指的是蝶儿”长孙皇后与儿子示意一下他身后的半个女儿“既然已经定情了，那还是早些安排她们俩小姐妹见一面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