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夜色，干净的夜空。
弧形的夜空中没有一颗星，那夜空皇后也不在，整个天地，充斥着纯粹的黑暗。黑夜中是否存在着什么，黑暗的那一边正在发生些什么，全部都一无所知。作为普通的个人，能够知了的范围，平均下来，仅有前后左右的两丈距离的空间。
这样的黑夜，孙道要稍好，他能够目测的空间内，有他所希冀的人。这个程度已然足够，其他的，他贪心不来。
便如现在，她与他又一次坐在走廊之上，暖黄的灯笼之下。
“……他的夫人，是他亲手毒杀的”
安安静静的夜，少年差不多就要睡着，少女忽然侧了侧脑袋。
“谁？”对她的声音十分敏感，少年很快清醒过来。
“郭正啊，这里的刺史，他亲手毒杀了自己的妻子，在他儿子刚才出生不久”少女稍微解释一通。
“为什么？”并非懒得思考，少年是难以从中作出判断。
很简单的字面意思，是为何郭正要毒杀自己的妻子，在自己的儿子刚才出生的尚小之时。
“我不知道啊”少女无辜的笑了笑“说出来大家研究一下而已”
“怎么研究，犯罪嫌疑人是郭正，受害者是郭正的妻子，两者有一位初生的孩子”少年挑一挑眉毛“你是要我怀着恶意猜想、八卦一下，他们夫妻的私生活？”
“我可没这么说”少女随口清楚地否认掉“就是想知道你有什么看法而已”
开玩笑，八卦这种东西，跟你谈说不定就又是一阵子八卦方向错误之类的说教。
“郭正这个人，我接触得不多，不发表观点”淡淡的语气，少年则是直接拒绝掉。
更重要的是，少年根本不了解这个人。同时，又没有能从其他方面听说过、认识过这个人。
“从他身份来谈谈看法呢？”少女接着缠上来，不依不饶。
少年微微停顿，稍作挣扎“一定要吗？”
“不能回避的”少女的小手掌伸上来，拍了拍少年的脑袋“这不算的，单纯的地位评判而已”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吧，郭正能在坐到那个职位，本身就不普通”少年算得上干脆，逃不过就干净利索地给予回答“李世民要是不发动玄武门之变，他也做不到现在这个位置”
“那么，郭正毒杀妻子，就没有这种可能吗？”少女眨一眨眼睛，很纯洁的样子。
“我不能否认，也无从承认”
“你什么时候学会语言暧昧了，不像你啊”少女撞了撞他。
改变得不少啊，这恩赐，自己都要感觉受宠若惊了。
“刚学的，发现词穷的时候用正好，就拿过来用”少年显得很诚实，乖巧的孩子一样。
也不怕会有其他人听去再传到原作者耳中了，在这边，少年不想再考虑更多的事，来浪费有限的时间。毕竟，这么几个人同行，并且提前安排好剩余之事，少年就是出于这个目的。
“这么乖啊”少女趴在少年的身上，打量了他一圈，随后咯咯咯轻笑起来“那姐就要问你了，你身边那么多女生，而且一个个的基本上都比姐有优点，倾国倾城啦国色天香啦之类的褒义形容词，全部用上都不夸张的，姐才自己亲眼看了一位，就觉得自卑了，为什么偏偏你一个都看不上呢？武家妖媚子有初恋了就算了，楚楚动人的汝南妮子你怎么也看不上？人家可是大胆地跟你告白了的，做妾都没关系”
少年沉默片刻“本想问你为什么没喜欢上别人的，英俊潇洒阳光开朗，这种褒义词从来用不到我身上……再想想，就不找自己打击了……这个问题，每一次回答之前，都会有一些不同的考虑，应该说，是不同的理由吧……今天再思考一回，觉得还是我自己的问题。你的存在占一大部分，最根本的，是不相信吧……还记得那个故事吗，主人公是三个人，男女主角，还有女二号。男女主角是一对相恋十年的恋人，同时他们又是青梅竹马，所以他们相知相守。有一天，男主角要出国留学，女主角当然会等他一年。等待的结果当然狗血，是男主角在国外重新找了个女友，回来的目的，是与她解除婚约的。晴天霹雳，女主角也很坚强，一个人哭过笑过同意了。最后的结局更出人预料，是女二号发现了丈夫的曾经，准确些，是丈夫曾经有过的十年女友。没有吃醋，女二号是迷茫，心惊后转而为担心。一段延续了十年的爱情都不能得到皆大欢喜的结局，那么，自己这段刚刚度过两年的婚姻，能持续多久。是不是十年之后，就会轮到自己去签下那份离婚协议。考虑很久，女二号决定在自己没有陷得太深之前，提前结束这段婚约。对此，男主角很痛苦，很不能理解，但他拿不出足够说服妻子的理由来。毕竟，是自己背叛了那十年的爱情，他拿不出足以反驳这个事实的证明”
“你觉得……你是不相信爱情？”
随之而来的一句话，接着，天地间全部都安静了下来，安安静静的，有些诡异。黑夜静宁，远远近近的，只有高高挂的灯笼透着光亮，在无声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沉默地守望着只属于自己的黑夜，它们忠实地等待着终结自己使命的下一个黎明。
“还有那本网络小说。与那些满足各类读者内心邪恶意～淫的小说不同，作者声明，这是一本想要寄托简单温暖感情的小说。记起来了吗？”
少女静静地趴在他的背上半天，才闷闷道“记得”
“呵呵”少年笑起来“与我们现在差不多，男主人公回到的是十几年前的过去，他还是一位初中生的时候。为什么普通一个教师儿子身边会出现那么多绝高质量美女不谈，这位男主角，在回到过去后，先是把初恋拿下，算是对得起初恋的美好。同时将另一位红颜知己拿下，用不忍心再看见她香消玉碎的名义。再后，是占据前世妻姐的心，其间穿插着种种描写，使得男主与自己刚才成为寡妇的嫂子产生感情。还有，离婚带女儿的女老师”
“男主角用心太软的理由，来接受一个接着一个靠过来为他付出的女人，这不关我的事，虽说也与今天的乱七八糟的想法有些干系，但不是太大的关系。我更关注的是，他的那位美女嫂子。好玩不过嫂子的邪恶心思，抛开这种作者迎合读者的可能不谈，今天讨论下这位嫂子前后两世的结局”
“孤独一生与……对小叔子产生感情？”
“按照作者的描述，前世的嫂子，在堂哥去世后，选择一个人寡居，单身母亲一人带大丈夫的两个孩子。后世的嫂子，则是在跟着小叔子一起进城照顾他之后，日久深情，逐渐被温柔的小叔子吸引，在明知小叔子与其他几个女孩子暧昧不清的情况下，深陷其中。按照我的理解，嫂子是深爱着男主哥哥的；按照情节的发展，朝夕相处，日久深情，最后嫂子也会是深爱着男主的”
“然后我就在胡思乱想，是不是创造一个等同的条件，出现一个与男主角同样温柔的人，与嫂子朝夕相处，这位嫂子是不是也会喜欢上他？就好像，那位未婚夫外出务工，与未来公公朝夕相处后，喜欢上公公的女孩一样。是不是再没有爱情这方面感觉的人，在深入了解对方不差的性格以及为自己的付出之后，就会慢慢喜欢上对方？”
“换到这里，就是这个时代，更多的夫妻来自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中年之后，亲情除外，你能认为他们之间没有爱情这种东西？同样，他们说汝南喜欢上我，那么，一切重来，重新出现一位穿越者，利用自己的所学所知，成为李世民所器重的人，唐诗三百宋词全能，雅俗共赏的小说小曲也娓娓道来，又目能识人疑人不用，更能预料未来逍遥自在，那么，她喜欢的是不是就会是他，而不是我？”
“总结起来就是，你不知道，她们喜欢上的是男主人公，还是那种符合条件的任何一个人？”少女皱了皱好看的眉，闷闷的点了点头。
“女人都是很现实的……某部作品中的一位女主角说的，你不也没反驳吗”少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再说那位男主角吧……我在想，男主角心安理得甚至理直气壮地喜欢、占有了那么几位自己熟悉、了解的美女的理由，究竟是他所言的心太软，还是他自以为是并且自以为豪的克制欲～望？”
“正如他用“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来证明女孩子享受爱情和宠爱的年龄越早越好，却将自己的女儿排除在外一样，后面他又用“自己能够宠爱女友一辈子，所以这种甜蜜之事越早享受越好”做借口。我不知道，他的哪句话真的具有说服力，哪个才是他最真实的自己”
话落，默然无言。
“你为什么总喜欢鸡蛋里挑骨头啊！”抚摸着少年的脸颊，少女闭上眼睛，很久才再睁开来“难得糊涂不好吗？”
“因为内心阴暗啊……看不惯他们不说出来，却必须要借此来做出某些判断，然后坚定自己的观念”少年缓缓地合上眼，笑了笑“想要让自己可以站在高处，这些都是必要的吧”
“所以，最根本的，是你不相信吧？包括对爱情的不相信”少女看起来有些不甘心，苦着小脸与他侧脸摩擦几下，喃喃地低语着“那，我为什么存在？”
“我怕自己找到理由后，控制不好自己收不住心，最后变成花心了。众所周知，欲～望这种东西，关不住，会害死人的”说话间，少年一动不动。
“别逃避，告诉我”少女柔软细腻的小舌头伸出来，舔了舔少年的耳垂“我为什么存在？”
“要听真话？”少年的呼吸声慢慢地放缓，仿佛整个人都放轻松下来。
少女愣了愣“假话合适吗？”
“不知道”少年摇了摇头“我告诉过你，我不懂爱情的。听过看过，对爱情有某些看法，不代表我很懂。当初我应该是这样回答的吧”
“那，换一种问法”这个回答，少女委实一副不满意的样子“我的存在，对你来说算什么？”
“右手”毫无停顿与犹豫，下一秒少年心中的话脱口而出“你是我的右手，但我的右手不是你”
这单纯意义上根本矛盾不通的话，倒使得少女展颜笑道“什么啊？乱七八糟的，听都听不懂”
一个是手，一个是心脏，也不知是男女性别的差异，还是彼此投入的不同所导致。
“我也不懂，这方面的经验不丰富，你突然问起来，我只能跟着感觉走”少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虽然这一点，与上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