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玉也来!”
“阿耶,孩儿”默不作声跟在身后的秦怀玉见状连连推辞道“孩儿酒量――”
“怀玉~”拉着脸的程咬金刚要开口,那中年妇人却抢先一步交代着,也不避讳“你也去吧,看着你程叔叔,别让他给你阿耶灌酒~”
“嫂子说笑了呢~”闻言程咬金顿时变了脸色,也顾不得秦怀玉,挠着头嘿嘿傻笑着“老程怎么会这么不懂事呢~”
“孩儿知道了~”谁知秦怀玉也是腹黑一个,跟着程咬金的话就顺着母亲坑了他一回。
“好你个――”被坑了的程咬金两眼一瞪,擀面杖似的粗大手指着秦怀玉张口就要教训,只是随即便被秦琼打断了。
“好了咬金,跟孩子较什么劲~”
“二哥,这是你们一家子联合起来欺负我老程啊~”而程咬金虽然把之前的话压了下去,然口中仍孩子似的嘟嘟囔囔着,好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行了~”秦叔宝拿下腰间的双锏轻敲了他脑袋两下“都多大岁数了还像个孩子似的,也不嫌丢人~”
“这不是今个高兴嘛~”狠狠地瞪了秦怀玉一眼,被教训的程咬金大着嗓门转而教训秦怀玉道“还不快把你阿耶的双锏与甲衣拿去放好!”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这么没眼实!”
“无碍”脱下一身甲衣,拿过那中年妇人早已准备好的衣袍穿上,秦叔宝把兵甲置于案桌上“待会儿让下人收拾吧~”
“怀玉过来”坐于上首,秦叔宝招来自己的儿子“给你程叔叔倒酒!就用那边上的碗!”
“二哥你不厚道啊~”刚坐下,程咬金看着自己面前放着一个碗,而秦家父子面前却是俩小酒杯,顿时不服的嚷嚷着“你怕嫂子,可这样老程回去就得挨家里的婆娘臭骂了~”
“来来来”说话间不顾分说地把秦怀玉的酒杯换成了碗“听说怀玉前些日子迷上了喝酒,今天让你程叔叔来看看,你小子酒量到了什么地步~”
“怀玉~”秦叔宝挥了挥手,阻止了自己想要辩解推辞的儿子“你就陪这酒桶喝几杯吧~”
“就是就是~”程咬金抢过酒壶给秦叔宝满上“男子汉大丈夫,喝酒就应该用碗;大不了就是被家里的婆娘骂一顿,反正又不少块肉~”
“咬金你什么意思~”方才喝下一杯酒的秦琼,久违的满足感刚刚侵透身体,却听见了程咬金这话,瞬时目光斜视,似有不愉。
“那个,那个”听出了些道道的程咬金急中生智,突的大声辩解道“口误!对,口误!”
“瞧老程这张破嘴!”装模作样的给自己两个耳光,程咬金端起了那碗酒“老程我自罚三碗!”
“还不快给你程叔叔满上!”见状秦叔宝转目瞥了眼自己儿子,交代着。
“孩儿遵命!”
“不过就是三碗酒嘛,多大事儿~”程咬金灌了一碗后还是满不在乎“满上!”
“呵呵”见状秦叔宝自是笑而不语,自顾自的用自己的小杯喝着。
“来来来”程咬金把碗举到秦怀玉面前“怀玉小子陪叔叔喝两碗~”
“程叔叔坐着,小侄站着就行~”见状秦怀玉只能舍命陪君子,端起了酒矮一辈与其相碰,随后一饮而尽。
“好酒量!”瞅着他一滴不剩的饮尽,两位长辈不动声色的瞥视几眼,随后程咬金粗线条的笑赞着,给他又满了一碗“小子酒量见涨呀!”
“怀玉~”满满的一杯酒,秦叔宝不再一口而尽,而是换成了小口抿着“今日你多言了~”
“阿耶说的是秦安?”不知是又灌了几碗,总之秦怀玉的脸已经有些红了。
“他的事”听了那个名字,秦叔宝刚端起的酒杯的手顿了顿,默然点头“任何人,都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似是说服自己的儿子,却又好似在说服着自己。
“孩儿也不知道会如何~”垂着脑袋,他不停的给自己灌酒“可是孩儿相信着他”
“信任他,为何又整日愁眉不展?”
闻言,即便是大智如愚的程咬金,也放下了手中的鸡腿,放缓了咀嚼的速度望着些一对闷声打哑迷的父子。
“相信他!”秦怀玉还是垂着头灌酒“可是孩儿更应该得有自己的判断!”
“呵呵”听及此,秦叔宝释然一笑,喝掉最后的一点酒“长大啦~”
转而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只是,如果没有最后那句话,老秦家说不准就添了个公主儿媳~”
说话间,秦叔宝的视线第一次完全放在自己儿子脸上,想要观察他神色的变化,即便他早已埋下了脑袋。
就连程咬金也是不自觉间把目光聚集于此。
“阿耶放心!”至此,秦怀玉终是昂起了脑袋,红润的脸颊,神色间自信满满“孩儿却没有失去朋友!”
“至于公主”昂着脑袋诉说着,看不见他的眼中色彩,而少年本就红润的脸颊自是看不出什么异常“如果是孩儿的,她想跑也是跑不掉的~”
只是,那突兀又罕见的温柔,即使是秦叔宝也大感意外,因为即便是当年自己的儿子少不更事,也从未露出如此神情。
“其他的还是让它随风飘散吧……”瞥见父亲复杂的神色与程咬金玩味的目光,他的话没有说完就立即起身快步离开,有些狼狈而逃的意思……
时间回溯,李世民与秦琼开始坦言之时,孙道也推开了那间他们始终希望自己走进去的门。
房间内室自然是靠着孙思邈爷孙两人维系着的昏迷中的睡美人,也许那位叫囡囡的少女也在其中。因为在外室,一位鹤发童颜、道士装扮的的老人正负手站立,仿佛是在等着他。
“药王孙思邈?”
可是他也只是瞥了一眼,便低下脑袋,拆开手中的信封,动作很慢,好像被人施了术一般。
“正是老道!”见他如此,那老人脸色深沉似有不愉。
“听闻孙公子刚入长安便救了杜相,医了秦公!”见他动作僵硬,老人更是不悦,语气中略带讽刺,更多的是强忍住的失望“于是老道原本认为孙公子医术通天,却不知孙公子连自己身体多处损伤都无法判断,更别讲医治了!”
“要埋怨的话去找袁天罡!”话中带刺,他总算拿出了信封里的东西“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医师!”
“哼哼!”孙思邈哼笑着,争锋相对“那个牛鼻子老夫自会理会!现在老夫在意的是你的事!”
“阿翁~”他们互相扯着的同时,听闻动静的孙家小娘子总算是从内室奔了出来,瞥一眼孙道后,迅速低敛着眼眸,径直上前摇着孙思邈的胳膊半撒娇道“不就是用光了你好不容易找到的治疗感染的药嘛~”
“人家不是给你解释过了嘛~”说着故作不满的嘟着小嘴“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皇后娘娘的病呀~”
“还有你!”对着老人刚撒娇过,转身便唬着脸掐着腰盯着孙道的眼睛大声呵斥道“亏人家还救了你好几次,你就是这样对待人家阿翁的呀!”
“救我的孙小娘子~”他却是依旧冷着脸,从那一打纸中抽出一张,想了想,他又抽出了一张,随后把其余的放于早已经被拿下灯罩的蜡烛火焰上点着烧掉“可是算计我的是孙小娘子的阿翁与袁天罡!”
“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这说是算计不恰当吧~”闻言孙家少女不服气的指着他的鼻子与他强词夺理着。
“这些话以后在说!”收起后抽出的那张纸,他上前两步,把手中仅剩的那张纸塞在少女手中“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全力救治里面那位!”
“原来你早就准备好啦!”迟疑着接过纸匆匆一瞥,少女旋即便欢呼起来。
这话语一出,刚刚还是赌气般转过身不看这边的老人,完全是不顾形象的凑过脑袋,挤着把目光聚集着自己孙女拿着的那张纸上。
“木炭?”闻着纸上散发的淡淡气味,少女的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望了眼那边燃烧殆尽的纸灰,无意间呢喃一句。
“三个可能?”早早的仔细扫视着手中的纸,少女在自己阿翁凑过来迟疑一句之后,便有些不解的几乎呢喃的嘟囔着“三种可能的话要怎么下手嘞?”
歪斜着脑袋,她的一张小脸皱的像个馒头,苦恼着“难不成还要一个个试过去?”
“可睡美人的身体经受不住这样的折腾嘞~”
“你确定?”即便是反复细读一番的孙思邈,漆黑的双瞳中微光闪烁,也是有些犹豫,毕竟事关重大,一旦失误酿成大错,即使是李世民事后不追究他的责任,恐怕他也无法再从医了!
“事到如今你只能相信我了!”不知何时他走过去坐了下来“既然你也束手无策!”
“不是吗!”
“老夫不是相信你!”闻言老人孩子般的直瞪着双眼看向他“老夫是相信袁天罡那老家伙!”
“我很好奇”听着这话,孙道嘴角弯起,话语中充满了冷意“如果我失败了”
“袁天罡会如何?”瞥过孙家少女茫然的面容,他冷眼盯着脸色微变的孙思邈“孙道长可否解惑?”
“那得看孙公子的本事了!”被讽刺的孙思邈也不示弱,像个孩子似的为老友辩护“不过既然袁天罡这样做了,那他一定有后招吧!”
“果然!”闻此言,孙道双眸中精光闪过,转而冷笑着盯着孙思邈,那是自己的自信与高傲“孙道长放心,长孙皇后的病绝对不会超出这三种可能!这点孙道可以用生命保证!”
“至于是哪种”语气中带了些不屑“药王孙思邈不会连这点都判断不出来吧~”
说着端起了桌上早已冷却的茶“孙道还有些事等着向孙道长请教呢~”
“孙道长不会连给孙道解惑的胆量都没有吧~”缓缓的把茶杯送至嘴边,抿了一口“关于治疗感染的药物,孙道不才,也知道一点呢~”
轻描淡写,完全无视一旁正瞪着双眸、几欲喷火的少女,那银牙紧咬的姿态,似乎是时刻准备着上前咬他一口……
而这时的皇宫另一角,一个宫装少女正坐在一座宫殿中,面色焦急,忐忑不安,时不时的望向门外,仿佛是在等待些什么。
许是等待的时间太长,那不停搅着衣角的小手逐渐停了下来,抓紧了锦衣,渐渐地用力的手指开始发白,那被银牙咬住的粉红双唇也逐渐褪色。
额头上细汗慢慢的低落下来,那苍白小脸的神色,嫣然一副要哭却努力强忍住的模样。
“回禀殿下~”终于一名侍女匆匆闯入,微喘着气却还是急忙回道“无论哪个主子那里都没见豫章公主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