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是煊家的黑衣侍从，三个人呈品字型站在陈雨柯面前。陈雨柯还以为是服务生送早餐的，准备接一下盘子就关门了，结果一开门被这种阵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拉拉睡衣领口。
三名侍者穿着纯黑色的侍服，整齐把双手背在身后，站得笔直，其中一个朝他微微地鞠了一躬，语气尊敬。
“陈先生，煊家长子有请。”
陈雨柯除了在机场这一辈子还没被人叫过几次陈先生，第一反应是叫他爸，竟然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作为商业大亨的儿子，陈雨柯小时候也曾跟着陈海轮出席过几次商业酒会，像只迷途的小羔羊一样抓着他爸的西服下摆。他注意到，每次在酒会上，那些穿着西装挺着大肚子的男人都是这么称呼他父亲的，特别尊敬。
以至于从小陈雨柯你觉得，你有钱，有权，又穿着板正的西装，别人就会尊敬你。
于是后来，陈雨柯就变成了所谓的工人阶级的敌人，出门口袋里就揣着花花绿绿的钞票，带着陈雨漪出门就像带着漂亮的女秘书，感觉倍有范儿。
再后来，这种想法就被他爸一巴掌给扇掉了。
虽然陈雨柯确实有跟在父亲屁股后面参加过一些公共活动的经历，但总的来说，这种机会也并不是很多。从小到大，出于某种当时他不明白现在终于有些理解了的原因，父母不希望他过多出现在公共场合，反而尽可能把他塞在家里，仿佛金屋藏娇。
他抓住门框探出身子左右看了两眼：“哈耶克教授呢？”
“哈耶克先生已经去三十层的大型会议厅了，现在是6时29分，银瞳大会第一次会议将在四十分钟后开始。陈先生的名字确实在与会列表上，我们也在会议厅里留下了您的位置，但煊家家主特别授意，陈先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不需要出席会议。”黑衣侍者的语气毕恭毕敬。
更重要的事？
陈雨柯心说他一个初入颜瞳会的菜鸟，什么时候也变成了这么重要的人了，又问：“史蒂芬呢？”
这是一切不谙世事人的反应顺序，当你处于一个陌生的孤立无援的环境里，第一反应是找父亲，第二反应就是找哥哥。
“史蒂芬先生的名字也在列表上，会议大厅里也有他的位置，不过，同您的情况一样，史蒂芬先生也不需要参加会议，家主的命令，是要陈先生和史蒂芬先生一同前往。”黑衣使者身体右转，“喏，史蒂芬先生来了。”
陈雨柯果真看到了史蒂芬那张石膏板一样的脸。
“等我一分钟先穿好衣服！”看到史蒂芬的身影出现在门前，陈雨柯风驰电掣一般的关上房门。面对三个机器人一样的黑衣侍者他还感觉不出什么，但当史蒂芬一出现，气氛就有些怪异了，因为他们四个人，穿得太相像了，太板正了。
而陈雨柯还穿着宽松的睡衣……还是一件蓝色的恐龙睡衣。
“陈雨柯先生，”门外的黑衣侍者又敲了敲门，“家主特别叮嘱，您最好穿一件比较宽松的、利于您行动的衣服……另外，还请带上刀。”
这就让人觉得奇怪了，别人都去开会，他要去搬砖么？
可搬砖为什么要带刀？
但他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本来一个大大咧咧的人考虑多了干啥。他不喜欢那种被别人等待的感觉，于是行动飞快，跳到床上踢掉睡衣，抓起裤子开始往腿上套套套。倒是蛮符合煊塍的标准，因为时间紧，他换上的是昨天的衣服，套头衫，运动裤，被他在飞机上睡得皱皱巴巴。
开门前陈雨柯又犹豫了一下，回身戴上了他的墨镜，还在门口的穿衣镜前打量了自己。
只是，在镜面里看见自己的脸时不禁有些失落……按照这种流程，他应该是吃不了早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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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侍者带着史蒂芬和陈雨柯走过了金光灿灿的长廊，到了大楼角落的电梯间。他们需要等待电梯，而此刻电梯正停在24层。
红色数字开始变化了，一路上升，终于到了27，电梯门在他们面前打开。
电梯里有一名黑衣侍者。
带着史蒂芬和陈雨柯来的几个侍者，他们似乎没有想到电梯里还有人，但应该是认识这个人的，踌躇着没有再踏前。这时，史蒂芬注意到，电梯里的黑衣侍者忽然对他们点了点头，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三个侍从也会意地跟着点了点头，接着，他们向陈雨柯和史蒂芬鞠了个躬，就转身离去了。
陈雨柯看了看电梯里的人，又看看走远外面的三人，一脸不知所以，但史蒂芬已经明白，随着这两次无声又默契的点头，他们的任务已经被交接。
“陈先生，史蒂芬先生，请跟我来。”侍者微笑着说。
陈雨柯和史蒂芬走进了电梯，电梯门在他们背后关闭。失重感袭来，红色的数字飞速变化。
在密闭的电梯间里，三个人彼此站在一个角落，似乎有些均势的意味。这不符合一般侍者领路的规矩，连史蒂芬这种情商为负的社交智障都觉得气氛有些奇怪了。三个人心怀鬼胎一样，陈雨柯不说话是因为不知道问什么，史蒂芬是没有先开口的习惯，而那个黑衣侍者呢，似乎陈雨柯和史蒂芬不问些什么，他就绝对不会先开口。
不过史蒂芬注意到这个黑衣侍者和其它的黑衣侍者不太一样，他的衣服也是一身执行衣风格的纯色，上袖侧边也绣有煊家的徽章，只不过他的上衣边缘勾勒着金边，这和其它的黑衣侍者不一样。那种独一无二的金边，似乎是某种身份的象征。
不过虽然有这样刺目的金色，还在这样一身单调的黑色里，印着别人的家徽，就像骄傲又悲哀地固守着某种最后的荣誉……史蒂芬看着这个男人的脸，默默地想。
所以再怎么荣耀，也还是摆脱不了侍者的身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