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君摇摇头，冲着碧行之笑道，“依我看，你还非学不可。”
碧行之显然没猜到平山君会这么说，有些讶异地抬头，眼睛微睁，无声地询问。
“师父给我来信说你在医术上的天赋古今少有，说是万中无一也不过分。这比我当年可要厉害多了。”平山君步伐轻快，碧行之一直在落后两步。
“当年我和师父学医的时候，没少挨骂，难得听到一句夸奖。像你这么高的评价更是从来没有过。”平山君佯装不忿，踏步的声音都重了几分。
碧行之笑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可是医术是医术，武道是武道，如果不学千千结，你在这届邙山论剑上没有半点机会。”
碧行之一愣，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难道学了千千结就有一搏之力？”碧行之反问。
他当时想学是觉得很有意思，根本没想能练到什么地步。能够用来欺负些不入流的武者也就可以了。凭它和同时代的超一流高手竞争，碧行之想都没有想过。
不是千千结不够强，冷绛雪也还没入一品，但是如果是她在擂台上，哪怕只能坐在轮椅，碧行之也觉得她能夺取杨潇的性命。两个突然冒出来的高手，碧行之不知道他们的深浅，还有没有隐藏实力。如果仅看他们现在表露出来的战力，冷绛雪至少有和他们一战的实力。
除了击败公子小白的黑衣人外，碧行之甚至觉得冷绛雪都是胜多输少。
只是碧行之的千千结只有个入门水平，想要练到冷绛雪那个地步，就算有人点拨，恐怕也要五年。
他能不能活五年都还是个问题。
平山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往前走着，找到一棵老槐树，根茎粗壮，裸露在地表，像是突起的地龙，槐树的躯干有五人合抱那么粗，如今正值夏季，树上枝叶繁茂，浓郁如盖。
他呼了一口气，直接席地而坐，靠在老槐树宽厚的身躯上，冲还在后面的碧行之招招手，示意他也坐着休息一会。
“千千结比你想得要高深得多，而且也不是冷家人创的。”
碧行之向身边的师兄投去不敢相信的目光。
平山君抬头望着夜空，闪亮的星辰就像无数的眼睛，连成线又变成人的面孔。
千千结被冷家当作不传之秘，冷绛雪和冷小月都有修炼，如果不是冷家人创的，那它又来自哪里？
平山君收回目光，似乎看出了碧行之的疑惑，苦笑说道，“我也不知道，但至少要比冷家的历史悠久。”
“比冷家的历史还要久？”碧行之震惊不已，刚才在路上平山君已经告诉他冷家的历史，比大辽王朝还要久远，历经三个王朝而不衰。
平山君淡淡点了点头。
碧行之扭身想说话，却惊觉身体动弹不得。
双手和双腿之间像是有根无形的线，将他牢牢捆住。他整个人震惊不已，艰难地偏过头看向平山君。
“你猜到什么了吗？”
碧行之视线下移，发现平山君双手握拳，从来没有动过。
“这……这怎么可能？”
碧行之尽管只学了皮毛，但是他清楚千千结无论怎么千变万化，终究要落在一双手上。可以通过念力操控，可双手还是核心，真正想锁住人还得靠手上传出去的内力。
但是现在平山君双手握拳，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没有回头，目光远眺另一座山岭，连手指都没有抬起过。
碧行之却觉得双腿间的线越来越紧。
难道不用手也可以施展千千结？
碧行之摇了摇头，马上抛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就算是冷绛雪这样自小修炼千千结的人，也不能做到完全不用手。平山君还能比冷绛雪更懂千千结不成？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平山君回头看向碧行之，笑着说道。
随着他的笑容，碧行之手和腿上的线全都消失无踪。至始至终，平山君的手都不曾有过变化。
“千千结的要义本来有两个字，一个‘心’、一个‘结’，可能冷家只得到了后半卷，千千结到了他们手里只剩下一个‘结’字。不过历经这么多代人，他们的确把‘结’这个字发挥到了极致，就是原本也有所不如。”
“原本？”碧行之拾起低下的目光，不解问道。
“嗯，大概五年前，我曾进过一个古墓，带出来的东西鉴定之后，发现是大商时期的礼器。几乎没有人知道我还从里面带出了一卷古籍。我和师父一起解读，发现是一种古老的咒术。”
“咒术？”碧行之头一次听说这个词。
“嗯，世间的道法归根到底都是借天地的灵气，灵气来自于哪里？这个问题一直没有人能回答，只有到了天命之后，才隐约觉得和世界的本源相关。但是咒术不一样。”平山君盯着碧行之，眼里的温和散去，满目都是执着。
碧行之被这个眼神慑住了，此刻他终于明白平山君对修行的执念有多深。
他看着碧行之的眼睛，兴致勃勃地谈起，青衣在月色下清晰，他从众人皆知的君子变成了执着修行的武痴。
“咒术不需要天地灵气。”他用手指了指左胸，“它能够通过心脏，直接沟通世界的本源。”
看到碧行之仍旧有些不明白，平山君想了想，解释道，“今天公子小白的眉术，不论是化龙还是化火，都超出了道法的范围。尽管看起来和道法没有区别，但是修行到一品，就能隐约感觉些许不同。它实际是通过心直接沟通的本源之力，和道法有本质上的区别。包括西夏人的符纂之术，其实也是一种咒术，只不过在心和本源之力间又多了个媒介而已。”
听到符纂之术四个字，碧行之一下子来了精神。他回想红叶，每次使用符纂，都是依靠心力，和他用内力截然不同。只不过当时不知道咒术的说法，以为不过是一种比较偏门的道法而已。
“难道那卷古老的咒术是……”碧行之已经猜到了答案，但还是试探问道。
“没错，后来我和师父发现那卷咒术就是千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