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易水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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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旧甲陷阵刀

秦白的确不缺少实战经验,但他缺少生死经验,他以为此刻仍旧和他无数次对剑一样,只论胜负不决生死。

大当家对他的身份早有猜测,必定是世家子弟,此刻看到他的神情也不以为意,反而是对他撤剑的果断和迅速有些意外。

虽然捉摸不透剑的来路,但只要是剑终究会落在人身上。

在秦白的剑落在他手臂上的时候,他不躲不闪,把刀换到左手,身体向前,想要让剑刺进手臂中,同时左手举刀,神情平静,丝毫没有因为受伤的右臂而动容。

从开始秦白就觉得不对劲,因此始终怀着一份警惕,等到他左手持刀的时候,陡然明了,心下一紧,急忙收剑。

高手过招,得失之间尽是生死一线。

秦白回剑够快,但是大当家的刀落得更快。碧行之大惊失色,尽管他和秦白处得不好,但怎么能看他身死于此?囚龙脱手而出,替秦白挡下这一刀不可能,只能飞刀射向大当家,逼他收刀。

大当家看到这来势汹汹的一刀,眼里闪过一丝可惜。飞来的囚龙不足为惧,他轻易就挡下了,借此机会秦白也得以从容退去。

“你这人好不要脸!我只攻你手臂你却想要我的命,若是我刺的是你心脏,你还有命挥刀吗?”秦白惊怒交加,破口大骂,“我今天非要了你的狗命不可!”

大当家轻叹了一口气,立马就又神色如常。

“刀剑无眼,江湖上有胜负就有生死。阁下手下留情,黄某多谢了。”

“滚你妈的江湖!”秦白显然极为生气。

大当家浅笑摇了摇头,看向碧行之,“这位小兄弟似乎违背了我们约定。”

碧行之看了眼怒气未消的秦白,笑着说道,“黄当家有黄当家的江湖,在下也有在下的江湖。看着兄弟死在自己面前也不出手,只是因为什么狗屁一句话的约定,这不是我的江湖。”

听到这话,秦白刚准备开口反驳碧行之,谁是你兄弟了?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囚龙,难得忍了下来。

大当家神情微异,看了碧行之一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江湖。为了你手下数百人的性命,还请大当家让我们安然无恙地出徽州。”碧行之信手一挥,收刀入鞘,“还望大当家能够理解。”

大当家当然知道这句话是请求更是威胁。

可是他黄任泽何曾怕过威胁?从前不怕,如今也不怕。

他冲着碧行之笑了笑,刚准备开口时,被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了。

“够了。”

简单短促的两个字好似从天外传来,语气不重。

大当家黄任泽猛然一惊,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继而觉得一座山压在了心上,两只手颤抖着擦拭着破旧的锁子甲,身体也止不住激动地有些摇晃,心脏狂跳,苍白的脸上涌现久违的红色。抬头望着半空,嘴唇微颤,试探地问道,“陈将军吗?”

灰衣老人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他前面,肩膀仍旧耷拉着,背也有些佝偻。

大当家黄任泽看到老人布满皱纹的面容,弃刀于地,轰然跪下,如玉山崩塌,用尽了一个二品高手的浑身力气,用尽了这十数年的绿林豪气,在他看来也用尽了此生的所有运气。压抑着心头的激动,沉声喊道,“荡北军直系三营之一,陷阵营一等骑卒黄任泽,拜见陈将军!”

秦白有些惊讶,这个山贼竟然知道灰衣老人的身份。难道他还真是荡北军陷阵营的旧卒?

大夏建国以来有过很多将军,姓陈的也不少。但是最有名的却只有一个。

灰衣老人听到黄任泽的话波澜不惊,神色毫无变化,淡淡说道,“起来吧。荡北军早就解散了,我也早已不在朝廷任职了。”

黄任泽沉默不语,心中又万千愤懑却不敢多言。

“我见过你,当年还是个毛头小子,考上了武状元,好好的御林军校尉不当,非要来荡北军当骑卒,当时也算是一桩怪事。”灰衣老人语气轻松地回忆道。

“因为我知道只有荡北军是真正能杀辽人的。”黄任泽郑重回应。

灰衣老人幽幽叹了口气,“现在辽夏两国交好,杀辽人这话再不能说了。”

黄任泽义愤填膺地说道,“自陛下解散荡北军以来,对辽国年年进贡,美其名曰福泽蛮人。他们庙堂上的人哪知道辽人的狼子野心,无时不刻不在对大夏虎视眈眈,交好不过是拖延时间,等到他们真正统一了草原,就该轮到大夏了。”

灰衣老人看想黄任泽,这何尝不是他所担心的?但是他数十年军旅生涯,自问不曾有半点辜负圣恩的地方,仍旧落了个身败名裂,解甲归田。看了太多的尔虞我诈,他早已下定决心不再过问大夏之事,只求能安度晚年。

“所以你就在这占山为王?”

黄任泽微微握拳,“陛下当年解散荡北军后,将直系三营打散调配到各地边军,而且统统降为三等兵,进了人家的兵营讨饭吃哪里能有好脸色给你?”

灰衣老人微微点头,这些他是知道的。

黄任泽接着道,“最让人不甘心的是那些战死在北边的兄弟连每月的抚恤金都没有,说是荡北军解散了,没有了编制就没有钱拿。这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弟兄,让他们的妻儿怎么活?”边说边握拳捶地,“我们好几个弟兄实在忍不了都退伍出来了。就是如此朝廷还是不放心,对我们严加监管,一点安分日子也不让人过。我们几人约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做个黑户,落草为寇,一个人去一块地方,各自照顾死去兄弟的家属。”

“是我对不起你们啊。”听到这里灰衣老人满心愧疚。

“陈将军千万别这么说!”黄任泽急忙说道,“弟兄们虽然受到朝廷的各种压迫,但对将军你绝没有一句怨言,对此我黄任泽可以对天发誓,若有半点虚言,不得好死。荡北军的兄弟都清楚将军在朝廷承受的压力,也明白是将军用自己的离开换取了兄弟们的性命。只是我们自己觉得要知道是这样结果,倒不如战死北方,多杀几个北辽蛮子了。”

“陷阵营,中垒营,神射营……”灰衣老人眼神幽邃,似在回忆,片刻后问黄任泽,“如今直系三营还有多少人?”

黄任泽听闻此语,心下大惊,转而喜形于色,高声应道,“陷阵营如今联系得上的还有二十三人,中垒营,神射营不清楚,但想来数字也差不多。”

“只有二十三人了吗?”灰衣老人料想人数不会太多,但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仍旧感慨万千。

“这二十三中有三人在边军中任校尉,还有十人左右在各地占山为王,要说手下的人数,加起来怎么也有个大几千人!”黄任泽有些激动地说道,自己当山大王十多年,心里最想的却仍旧是重振荡北军威,让北方辽人闻风丧胆。

灰衣老人轻声嗯了一声,转而说看了眼他弃在地上的马刀,“锁子甲,陷阵刀,当年的家伙倒是都还在。”

黄任泽笑道,“没一日敢忘。陈将军您就给个准信,咱荡北军还有没有那么一天?”

有没有那么一天,让陈字军旗飘在辽国的城头,让马蹄踏陷他大辽的土地,让辽人再不敢南下作乱,闻荡北二字即落荒而逃!

灰衣老人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说道,“现在两国交好,怕是没过阴山就要和大夏的各路军队先打一场了。”

黄任泽听到这句话心潮澎湃,知道再说下去就要陷陈将军与不义。

“陷阵营黄任泽得将军此言,此生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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