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行之站在一旁，等着黑袍男人后面的话。
“你进去吧，能不能拉开山弓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黑袍男人只说了这一句，没有解释之前说的话。
碧行之尽管摸不清黑袍男人的意图，但认定他不会加害自己。进入始皇墓的这段时间，自己从他身上得到的只有好处。何况以他的实力，杀掉自己恐怕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所以碧行之没有挪动脚步，望着黑袍男人转过去的背影，问了一句，“我凭什么能够拉开山弓？”
这句话听起来很奇怪，“凭什么”三个字很少和“我”搭配。但碧行之说得诚恳又郑重。
“我凭什么能拉开山弓？”山弓海箭传承自神话时代，在颛顼手上大展神威，上射仙人，地射荒兽，箭无虚发。在那之后，山弓极少出世，偶尔的几次全都是在颛顼后人手里，无一例外。
黑袍男人离开的脚步停住了。碧行之看不见他的脸，但似乎感觉到了他心头的凄凉。
这是他不愿意再提的事。
碧行之突然有些后悔，他抬步朝缓缓流淌的小河走去，看到对面的石门。过了这条河，他就真正进入了始皇墓。
他不指望黑袍男人的回答，至少有机会拉开山弓对他而言绝对是个好消息。而且黑袍男人不想说的话，这个时代恐怕没有人能强迫他说出。
“凭你能用自己的血进入始皇墓。”黑袍男人平复心情后，淡淡说道。
“嗯？”碧行之没有明白，“难道不是写一份血书就行了吗？”
黑袍男人抬头看向站在河畔的碧行之，嘶哑地说道，“你以为谁的血都可以吗？想必你也发现了始皇墓的入口很奇怪。”
碧行子点点头，在他进来之前就有这种感觉，“哪有人会在自己墓地的入口写下杀尽自己后人的话？”
黑袍男人点点头，“嬴正自己当然不会这样。但墓地是他自己挑的，往后变成什么样却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了。”
碧行之没有说话，这时候他只需要耐心地听，涉及到始皇帝的人和事，对他而言太过遥远。
“我根据地图找到始皇墓的位置时，它的门口就是现在这样。想来在我之前就有人找到过始皇墓，但是我进来之后里面却空无一人，而且里面的宝藏分毫未少。”
“嗯？”碧行之有些惊讶，很少有人能够抵挡住始皇墓的诱惑，嬴正是神话时代以来最接近三皇五帝的男人。就算是成就了地仙位的天人，也不敢说对始皇帝的宝藏毫不动心。
黑袍男人没有理会碧行之的反应，自顾自继续说道，“我后来猜想留下血书的和留下地图的应该是同一个人。什么人和嬴正有生死大仇，又有通天彻地的道法呢？”黑袍说完望了眼碧行之。
碧行之神色一怔，他脑海中瞬间涌出一个人的名字，“楚王芈槐！”
黑袍男人点点头，继续道，“刚开始我和你猜的一样，直到后来我踏出了那最后一步，能够看到过去的时候，才知道楚王在那场天人之战时已经死了。”说到后半句的时候，黑袍男人的语气明显停顿了一下。
“那可能是……”碧行之微微蹙眉，心中有所猜测。
“是谁？”黑袍男人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我想，可能是芈槐的后人？”碧行之说出心中的猜测。
黑袍男人略带赞赏地笑了笑，“不错，当我知道不是楚王的时候，就知道那一定是他的后人。”
碧行之有些诧异，追问道，“为什么这么肯定？”
黑袍男人有些古怪地看了眼碧行之，“不到一品境就敢进入始皇墓，我该说你胆大还是说你愚蠢呢？嬴正好歹也是能杀死仙人的强者，他的墓地怎么可能让人随便来去。”
碧行之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么一句话。
“如果你到了一品境就能有所感知。并不是写了同样的血书就能进入始皇墓。”他诡异的黑白双瞳紧紧盯住碧行之，严肃说道，“必须和留下这句话的人是同样的血脉才行。”
碧行之如遭雷击，脑海中乱成一团麻，对接上黑袍男人前面说的话，他感觉一个从出生开始就困扰他的秘密重新又出现在他面前。
“我乃楚襄王七世孙，本名……”黑袍男人说前半句时气势陡涨，像是身后就是大楚国都郢城。但是说到本名时他却停出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碧行之识趣地没有问。
“算了，你只用知道我在江湖上的名字就行了，楚地有狂人。”
碧行之脱口而出，“凤歌笑孔丘！你是楚狂人？”
黑袍男人点点头。
碧行之却久久不能平静，
楚地有狂人，凤歌笑孔丘。是江湖上无人不知的一句话，楚狂人和孔丘都是江湖上广为流传的的人物。孔丘是当时的儒家魁首，桃李满天下，更可怕的是他的修为深不可测，在遇到楚狂人之前，一生未尝一败。
他们是当时的绝代双骄，被誉为最有希望探出那一步，成就地仙位的两人。
若光是如此，并不值得碧行之如此惊讶。面前的黑袍男人已经跨越了天人之界，他在进入始皇墓之前绝不可能籍籍无名。
真正让他震惊的是，楚狂人和孔丘的时代距今已有三百年之久，那时候北魏还如日中天。
难道眼前这人活了足足三百多年？
成就地仙位，若是登上天门便可与天地同寿，但是如果留在红尘，寿命比天命境长不了多少，绝不可能有三百年之久。
楚狂人看了眼碧行之，就看透他心中所想，淡淡说道，“世间你想不到，不能理解的事情太多了。就是我现在也不敢说明洞尘世的一切，何况你一个区区二品修士。就是不成就地仙位，也有人能活到三百岁。”
碧行之神情仍旧有些惊讶，但点了点头，世间的确有太多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和人了，在进入始皇墓之前，他如何敢想有鲲这样的生命存在？
接下来楚狂人的一句话，碧行之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当他真的说出口的时候，碧行之仍旧心脏狂跳，全身的血液沸腾翻涌。
“当你用自己血液进入始皇墓的时候，我就知道。”楚狂人盯着碧行之的眼睛，字句说道，“你和我一样，身上流的都是大楚皇室无数先祖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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