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安静下来,只剩下湿润的空气和粗大茂盛的热带雨林。马阳来到了水泥墙的入口,里面是一片静谧的幽暗。
马阳看了看石门上的封胶,它和他们离开的时候一样完好无损。
他用光切开了封闭隧道石门的封胶,这种坚固的封胶不仅可以紧密地封闭石门而且可以保护石门边缘的石头。在一般情况下,如果不用特殊的药剂将它溶解,普通方法是很难打开它的。
他推开其中一扇石门,顿时感到里面漆黑阴冷的空气迎面而来。马阳后背感到一阵不由自主的寒冷,他很不喜欢也可以说是很害怕这样孤寂的黑暗。在过去,他总是找各种借口逃避面对它们——但这次,他别无选择了。
进去后,隧道高约三米,宽也有两米左右。洞壁和洞顶光滑又如度了一层陶瓷上的釉,洞壁与地面呈齐整的90°直角。
尽管四年前曾经走过这条隧道,但是那次有众多考古学家和前后都拿着照明灯的秘鲁考古工作者相伴而行——而这次,只有他一个人。
“没有时间考虑了,追捕的人可能马上就到。”马阳提醒着自己。
于是,他让眼睛适应了一下黑暗走了进去。接着,他借助投影机从镜片射出的光,在隧道上方竖直横切了一道。然后,他快步向隧道内走了十几米,再次用光在隧道顶部横向切了一道。这次他刚切完便迅速向隧道里面快速跑去,与此同时身后瞬间传来了一声地震般的巨响。
马阳用投影机的光照向身后,在浓重的尘土中他看到一块巨石已经把刚才的隧道口死死堵住了——巨石深深地砸陷在地面的石头中。
“这回真的没有退路了……不过即便堵住了隧道口,也只是拖延一点时间罢了。他们不可能进不来的。”退路被封死后,马阳收起了镜片和投影机顺着漆黑的隧道向深处走去。
封闭的隧道更加漆黑和寂静,这陌生的黑暗起初令他非常不安。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适应了独自面对这黑暗。
马阳毕竟是一名有着数年考古经验的考古学家,他每走一段便用掌上电脑的光照了一下。他发现周围除了光滑的洞壁外,就是似乎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隧道。现在,他已经把电脑地图中那个“光点”重新恢复到正确的位置。
“还有十公里的路……得先到那个大厅……再从那条通向蒂亚瓦纳科的隧道走。不知道前面会遇到什么……”马阳一边加紧赶路一边想着,他记得那条隧道已经比较接近蒂亚瓦纳科遗址了。
隧道的地面和洞壁都十分干燥,空气始终是一种古老的平静——除了马阳在动,其它的一切都是静的。
马阳现在什么也不想,只顾没命地往前走。他不能确定追踪他的人们什么时候会打开巨石堵住的洞口。他在黑暗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走出去,找到玛雅古书给出的地点。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想。
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马阳终于来到了那个大厅。
大厅高有二十米,他记得面积差不多有两万五千多平方米。这是位于一座山岭地下的大厅。面对这空荡荡的黑暗,马阳依然不知道古玛雅人是如何开凿出它的。大厅曾经摆放着石头的桌椅,还有一些玛雅人雕刻的石雕和泥塑的偶像。
秘鲁政府已经把大部分运走用于考古研究了。只留下零星大件的石桌,还有开凿隧道时同时雕刻的石像(与地面连在一起)还留在原地。
他停下来稍稍喘了口气,仔细听了一下走过的这条隧道深处有没有动静。他知道在这么静的地方任何细微的声响都可以听得到,尤其是要弄开那块十几米的巨石。
发现没有动静,接下来马阳又回忆了一下当时那另外三条隧道的大致方向。他记得那条通往蒂亚瓦纳科遗址的隧道就在这条隧道右面。他打开了微型电脑,借助它的光在石头大厅内照了一下。光让黑暗消散了,刚才还是迷一样无尽的空间——现在才看出原来是有大小的。
马阳在160米长的“大厅”内用光来回搜索着。终于,他在电脑屏幕微弱的散光中看到了那个隧道的入口。
马阳走过空荡荡的大厅,来到了隧道的入口出。在判断了一下大致的方向后,马阳确定就是这条隧道。
他顺着隧道走了进去,四周的石壁和洞顶与刚才的隧道基本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条隧道比刚才的隧道要狭小一点。走了一段,马阳知道已经越过了秘鲁,来到玻利维亚境内了。
马阳想到:“在这些国家还未建国之前,绵延于南美安第斯山脉地下上千公里的隧道……不知道已经存在多少年了。这些隧道是用什么方法开凿的?它们是用来做什么呢?”马阳不由得想着这些问题,但它们只是闪念之间——现在,他最需要解答的不是这些问题。
随着时间的推移,马阳开始感到隧道的地面有些倾斜。他记得在那次考察中也是如此,这说明隧道在地下正慢慢向海拔更高的位置“爬升”。
而且,接下来的路程中,随着地势升高气温也随之下降——隧道里变得越来越冷了。
又经过了很长的时间,他终于来到一个隧道的出口。马阳用光照了一下,看到出口也是从外面用封胶封死的。
切开封胶后,马阳推开石门看到了水泥封墙。他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他感到外面好像有人在走动。马阳不敢作声,又悄悄返回了隧道。
“糟了!……外面有人,难道钱芳告诉了当地的警察?”马阳紧张地胡乱猜测着。但是他否定了,“不可能,要是这样他刚才就可以抓住我……她不会把直升机的技术机密也泄露出去的。或者是刘队长和那些追捕我的刑警已经到了秘鲁?……也不会,如果不直接穿过太平洋上空的台风区,任何飞机都绝对不可能比我们先到。”
这时,马阳重新思索了一下自己的方案:“通过这条隧道接近蒂亚瓦纳科遗址,然后再从隧道出去到达目的地……”他看到这条隧道并没有走完,它还继续向前延伸着。
“当时考察的时候,我们只走到这儿就没有再往下走……也正因为这条隧道穿过了秘鲁与玻利维亚的边境。所以,两国才协商决定暂时封存隧道等以后条件允许了再共同研究。而后面的隧道,因为多种原因我们没有再探索下去。……那么,这条隧道会不会直接通向那个‘地点’呢?”考虑再三马阳觉得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冒险了。他感到自从逃出了公安局后,自己无时无刻不是在冒险。
马阳打开微型电脑重新确认了一下地图所标明的位置。他认为从隧道的走向来看,很可能是通向地图标明的地点的。做出这个判断,他鼓起勇气继续沿着隧道深处走去。
马阳走一段就看一下电脑中标明的地点和显示的时间。同时,他还时刻注意身后的黑暗有没有什么动静。经过隧道中三个多小时的行程,气喘吁吁的马阳判断已经在玛雅古书标明的地点了。
隧道内的温度似乎不像刚才那么冷,他猜测这里正好处在蒂亚瓦纳科遗址的正下方。
“应该不会有错……但愿不会有错。”马阳自言自语道。此时,他的声音只有黑暗的隧道做着无声的回应。在黑暗中他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直觉,可他知道直觉是不一定可靠的。
当马阳顺着隧道走过一个有弧度的拐弯时,他突然停住了——前面根本没有路,而没有被开凿的岩石堵住了去路。
马阳顿时绝望了,他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
“这下完了……这条单向的隧道。再往回走……”马阳知道那将意味着什么,“抓捕我的刑警即便刚才没有进来,过了这么长时间也早就进来了……该怎么办?”马阳问着自己。
“我不能就这么被抓住,这样我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了……我一定要找到他!”马阳一想到那个非要置他于死地的凶手,便重新燃起了求生的欲望。
他照着石壁,发现它似乎有些与众不同之处。他注意到这些石头不仅光滑,而且从一个角度照过去能够看出它带着某种玻璃状的反光。
这个与众不同之处,让马阳一下便想起了那次在毛乌素沙地找到的石块。
“难道它们之间存在着什么联系吗?如果是……是不是说明它非常的轻,是能够移动的……”马阳在面前的石壁上拼命摸索寻找着,试图找到打开它的方法。
他依照在毛乌素沙地的经验,使尽全力把石墙往下压。可是,它不但纹丝不动,而且马阳感到它质地非常坚硬。不过,这一点没有动摇马阳的信念,他始终没有放弃。
经过长时间的摸索,突然,马阳在斜向上推动石墙的时候发现它动了一点。
马阳强烈感到生的希望,他拼命顺着这个方向推动石墙。奇迹出现了!石墙竟然顺着他推动的方向开始滑动起来。
这时,马阳看到移开的石墙下,出现了一条与隧道相同宽度的石头台阶。它们是由整块条石凿成的。台阶一级一级地延伸到光照不到的深处。
就在马阳还在观察着石阶的时候,他的耳朵里似乎听到身后隧道发出了细微的声响。马阳警觉地回头照了一下,什么也没有。
他又仔细听了片刻,发现这声音确实存在——但它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的。
马阳只要一停下来,隧道便会变得极静,他想着:“或许是从山顶上传来的,但会不会是警察已经跟来了!”刚一想到这一点,马阳便毫不犹豫的下到了石阶底下。他慢慢放手,让石墙重新复位,找他的人是不太可能发现石墙的“玄机”的。
马阳手摸着干燥凉滑的石壁顺着石阶走下去,地面虽然不滑但是他异常的小心。这段台阶经过如此精心的“设计”,下面一定隐藏着不寻常的秘密。
踩着厚厚的灰尘,经过一段时间在他的面前又出现了一个“大厅”。当马阳从石阶隧道的一个出口走出去的时候,发现眼前这个“大厅”远比先前的要大得多。
它高估计就有200多米,周围非常的宽敞——宽敞到马阳有些难以置信的程度。
他感到这个大厅似乎涵盖了整座山的底部,但是他也知道是黑暗让它显得无比广大。单靠电脑的光根本照不到大厅的对面,马阳只得试探性地沿着它走一段看能不能看出它的大致模样。
刚从台阶下到石头地面,马阳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一下停住了脚步,他不知道这种恐惧感从何而来。似乎危险就隐藏在无尽黑暗的某个角落,他不知道是什么——他感到这才是最可怕的。周围并没有任何变化,但是他能够感觉到。
观察了一会儿,周围还是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马阳大着胆子按照计划向前摸索着。走出了大约四百多米,他突然看到前面似乎有一个异常高大的人站在那儿。马阳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退也无路前进更是无路。
马阳睁大眼睛拼命遏制着心中无法遏制的恐惧,一步一步向前移动。
光逐渐接近那个人,马阳才发现他一动不动。于是又走了几步,光终于照亮了它。原来是一个站立的石雕人像。在它身后和周围还有几排整齐的石像。
这些石像高大约四米左右,分成四排以一个中心的“大洞”呈十字排开。每一排都有4个高大的石人面朝外站立着。它们笔直地站立手中都拿着武器,栩栩如生的面容显露着不可侵犯的威严——任何看到它们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感到它们对冒犯者形成的一种强大的心理震慑。
不过,一看到原来是石头人像,马阳还是把心放了下来。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马阳小心翼翼地从石人的脚下走到中心“大洞”的边缘,它长和宽都是十五米左右。但是,当马阳用光朝洞底照下去的时候,发现这个“大洞”内部越向下越大。光触及到洞底黑暗中比洞壁还要漆黑的水面。
“这会不会是一个‘圣泉’呢?”马阳想起玛雅人非常崇拜“泉神”。他们把无数的金银珠宝投入泉水中,甚至不惜将活生生的美貌少女献给“泉神”为妻。
但是,马阳也知道这儿位于蒂亚瓦纳科的山体下,“它究竟是不是玛雅人留下的呢?”马阳暂时还不能确定。
望着下面漆黑幽深的水面,马阳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现在最关键的是找到玛雅古书给出的地点。”马阳想到自己的处境。
他顺着一排石像朝这间大厅的一个方向一直走,光终于照到了大厅的石壁。马阳沿着光所能照到的石壁,绕着大厅走了整整一圈。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探明,这间大厅基本呈正方形。而且,除了下来的那条石阶外,就只剩下中心这个“圣泉”的洞口了。
马阳重新回到中心的洞口,这时靠近洞口的石像后背的图案和文字吸引了马阳。那些图案是星图,他通过仔细观察发现它们很像是玛雅古书给出的星图。不过每个石像都只刻着星图的一部分,而那些玛雅象形文字马阳却不认识。
马阳逐个看着石像背后的图案和文字,他开始越来越确定眼前这个“大厅”便是玛雅古书隐藏的那个“时间隧道”。马阳重新来到了“大洞”的边缘,“难道这就是它的入口么?”马阳目不转睛地望着下面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又绕着石像逐个看了一遍,此时他非常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的。
可是,这次他在其中一个石像背后看到了一行他所认识的玛雅文字。这行是一句他曾经读过的话:“永远不要妄图踏入伟大羽蛇神的秘密,它由死神阿·普切守护着……”
“就是它……”现在马阳已经完全确定了——它便是玛雅古书隐藏的那个“秘密”。
他又回头来到那个黑暗幽深的洞口,四周倾斜的石壁看上去比隧道的石头还要光滑——没有任可供攀爬的依托。
马阳站在洞口的边缘,这时他的脑子里不由得又浮现出玛雅古书金色的文字。那些冗长的告诫,还有那些可怕的诅咒。
“可是现在……除了从这儿下去没有别的办法了……”马阳感到命运似乎是在捉弄他,他越怕什么就越会遇到什么。
“这样的地方怎么下去呢?……难道过去的玛雅僧侣就是从这里下去的么?”马阳感到很难以置信,可是他随即想到,“古玛雅的僧侣既然能够通过它回到过去,那首先说明它是可以让人通过的。”但是他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想,“可是我根本不知道玛雅僧侣是如何通过他的,又怎么能确定自己也能通过呢?”
“下面的水深不见底,而我对水下情况一无所知……如果下面很深很深,如果玛雅人为对付‘闯入者’精心设计了陷阱,如果还有别的什么‘玄机’或者周折……那不等找到入口我就会死在下面。”马阳觉得这些想法都是不可忽略的,此时玛雅古书中的那些无时无刻不萦绕在他的脑海中。他知道,在玛雅“极具智慧的死亡陷阱”面前——光有勇气是远远不够的。
马阳感到尽管已经基本确定这就是古书所给出的“时间之门”的入口,但是在没有做好充分准备之前绝不能冒然下去。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往往都不是有形的东西……越不知道它是什么,就越感到它的可怕……”马阳朝下面望去,早已充斥内心的恐惧还在以几何速度增长着。
他用电脑的光尽可能向“圣泉”水面下照,可是到达水面的光已经很微弱了。它非但没有照亮水下,反而显得它更加的幽暗。于是,他掏出投影机和“镜片”,把金色的光竖直照向水面。
这束金色的光直穿到水面下,金光让水下顿时加粗而且变得更加明亮起来。不过,这光的力量似乎被分散了,同时也变得柔和许多。
此时,马阳集中全部精力仔细观察着水面下的情况。他在金光的尽头终于看到了水底,水显得很清澈透亮。一下便能够看到水底,这一下给马阳稍稍吃了一颗定心丸。
马阳估计水底距离洞口约有四十米多不到五十米的样子,在极深的水底有几片发旧的白——由于模糊不清他不知道是什么。而在水面下同样很深的地方,沿着四周的石壁向下也有一些白色。这些白色则显得非常洁白,它们贴着石壁外显得有一些厚度。不过由于石壁是倾斜的,这些白色马阳也同样弄不清到底是什么。
有了金光的照射,此时马阳终于看清了水面周围的石壁。水面距离洞口大概有十五米,而且他在离洞口边缘不到两米的地方看到留了一些痕迹。通过这些痕迹,马阳判断过去“圣泉”的水面很可能就距离洞口不到两米。
可能是附近过度开采地下水的缘故,水位竟然下降了十几米。马阳看到水面和“痕迹”间没有水位长期停留的迹象,他推测水面是在短时间内降下去的。
不过,接下来他感到水位的下降反而帮了他的忙,如果水位在距洞口不到两米的位置,那他要潜到水底——不用豁出命去憋住气是绝对不行的。而且,他感到即便豁出命去恐怕也不一定能行。
“这或许就是‘死神阿·普切’最恐怖的惩罚吧!”马阳猜想。
这时,马阳在水底的左侧石壁上看到了一个很大的洞口。他把光稍稍靠近洞口,距离这么远他都能感到洞口很高也很宽——两侧好像还站立着更为高大的石人。
“这应该就是‘时间之门’的入口了!”此时得到这个结论后,马阳心里依然提醒着自己,“现在一定要万分谨慎!”他又试图想搞清楚洞底和石壁上那些白色的东西是什么,可是一个距离太远、一个角度过于倾斜——他还是没有搞清楚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一下去可就上不来了……水下会不会有什么动物守护着入口?”他感到不会,下面已经照了一个遍,清澈的水中什么也没有,“可是,会不会隐藏在入口中?”马阳不想再想下去,现在这是他唯一的选择。他不能让自己的主观臆想消磨自己的勇气。
马阳此时想起了钱芳,想起了她最后看自己的眼神,“我等着你……”
“如果不是她我现在可能已经死了……一定要抓住那个凶手!”想到这儿,马阳关上了投影机在黑暗中纵身跳了下去。
他在身体即将落入水中前深深吸了一口气,他闭着眼睛感到自己如同坠落深渊——黑暗又让一切变得陌生恐怖起来。
刚一落入水中马阳便感到水温比他想象的要冰冷得多。彻骨的寒冷瞬间便浸透了他的身体和意识。
但是,抱着求生的强烈欲望,马阳拼着命向水底潜下去,“一定要快!越快越好!”他已经感到水的压力在不断增加。
马阳手中依然拿着投影机和“镜片”,他打算先游到接近水底的洞口的时候再打开投影机。冰冷的泉水让他感到胳膊和双腿都被冻得僵硬了,同时他也明显感到寒冷让他吸的一大口气很快就不够用了。马阳不知道这些是错觉还是真实的,但是他没有想的时间了——依然不顾一切地拼命向下游着。
可是,就在马阳拼命游的时候,他猛然闪念想起一个致命的疏忽,“投影机是怕水的,如果被水浸坏了那么没有光便很难找到那个水下洞口……”他顾不上想这意味着什么了。
马阳双腿竭尽全力上下摆动着,双手开始重新打开投影机。他必须确定投影机是否已经进水了,马阳知道这样的下潜无论是体力上还是精神上都只能承受一次。如果重新浮上去,不但他不可能回到顶上的洞口,同时也不可能再重新下潜。
就在这时,马阳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在模糊的视线里他感到一张巨大无比的白脸正静静地看着他。这张脸模糊没有表情,却在马阳的意识里狰狞到了极点。
它足有二十米宽,而长度马阳已经没有气力去想了——他只觉得它长得好像没有尽头,完全包容了他精神的每一个角落。白色的玉石在阴暗的水里泛着一种灰色阴森的幽光。
马阳吓得几乎要喊出来,还没有完全丧失的理智终于让他没有张开口——失去他嘴里此时就如同他生命的空气。
恐惧瞬间滤净了马阳的整个意识,他的身体还在机械地游着但强大到无法抵御的死亡已经彻底占了上风。与此同时,马阳的眼前出现了一片金光,他都不知道是自己的手机械地点亮了投影机。
光把周围都照亮了,那张白色的脸也清晰起来。这是一张玛雅人用整块纯白的玉石雕刻成的死神阿·普切。它是一个巨大玉石的面具,与以往玛雅描绘的死神阿·普切不同——它并不是一个没有血肉的骷髅而是一张眼睛似闭未闭面无表情的脸。
但是,马阳强烈地感到这张面具的恐怖,远远超过了世间任何鬼怪或者骷髅。而且,这张面具下面藏着什么呢?那未知的形象却在马阳灵魂深处放大着早已崩溃的恐惧。
马阳感到身体窒息麻木得开始连游动都困难了。眼前金色的光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熄灭,但是他的视线和意识却开始模糊起来——他深深感到自己的“生命之光”正在慢慢熄灭。
“马阳!……振作起来!……马阳!”似乎在一个很悠远、很宁静的地方传来了钱芳的声音,“你不能就这样放弃了,马阳!振作起来!……我等着你……”
马阳瞬间拉回了正在逝去的灵魂,他看到自己已经沉到了水底。水底是排列整齐紧密的石板——而自己正躺在一大片蜷缩在一起的白骨当中!
“这就是刚才看到的白色……是死人骨头!”马阳一个激灵意识清醒了一些。
他想到了钱芳:“我不能就这样死了……”此时,马阳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窒息和水压依然难忍,但是却摧毁不了他的精神。
马阳忘掉了一切,只顾朝水底那两尊石像守护的石门游过去。现在,他才看清石门原来是死神张开的一张大嘴!这张模样恐怖到极至的大嘴,仿佛是在把玉石面具的狰狞形象化。
马阳依然朝着石门游着,他游过了石像进入了石门内的水下隧道——死神那张洞开的“血盆大口”。
黑暗的隧道在水中一直向上延伸着,洞底还有石头的台阶。每个石阶都镂刻着整排的骷髅,它们有的空洞地“看”着马阳,有的则半张的嘴。马阳知道骷髅并不意味着死亡,在玛雅人的概念中——死亡不是结束,而是前往另外一个世界的开始。
此时,马阳僵硬的双手还在不由自主地划动着。镜片依然紧紧抓在他的手中,而另一只手中投影机照出的无数玛雅象形文字所散发的金光,在水底隧道摇曳不定。
借着这一点微弱的光亮,马阳用尽最后一点气力终于看到上方出现了一个洞口。
马阳沿着水底石阶径直游了上去,当他的身体猛然从水下冒出水面的时候——马阳一下昏厥在露出水面的石阶上。此时,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