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时间已接近傍晚,太阳的热力已不像刚才那么猛烈。但是,沙子却是保存热量的温床——仍然向外不断烘烤着马阳。
在这段时间,马阳不知道围绕石门建筑看了多少圈。现在,他又回到了石门面前。直接照射着他后背的太阳,仿佛一盏大瓦数的暖光灯烘烤着他。
石门建筑的影子已经从它的侧面转到了石门的背面。马阳的影子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被拉长。
这时,马阳忽然感到背后稍微凉快了一点,一个影子挡住了后面的阳光。马阳回头一看,原来是钱芳。
钱芳微笑着说:“刘队长和你们所长让我来叫你进帐篷,等一下我们准备回去了。不过还有一点时间。”
“现在就回去……飞了这么远,直升机是不是得到伊金霍洛旗加一下油?”马阳问钱芳,而心里很想再多待一会儿。
钱芳一听笑了,说:“不用,这是最先进的核动力喷气直升机。它最大的优点便是可以超远距离飞行而不用补充燃料。我们的直升机设计技术现在是世界一流的,这只是第一种机型。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机型普及到民用机上。”
“没想到我们现在有这么先进的直升机。”马阳显得很高兴,不过他想到“核动力”,于是问,“这种动力好是好,但安全性如何?”
钱芳知道马阳的意思,答道:“你一听‘核’就以为不安全,其实它比普通的航空发动机还安全。它就像是核电站的反应堆,随时可以调节核反应量。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它就像是氢弹那样,如果不用原子弹那样的爆炸诱导的话,它是根本不可能爆炸的。而这架直升机的核动力系统则更加稳定安全。据我所知,现有的任何常规炸弹都不可能诱发它爆炸。”马阳听后点了点头。
钱芳见马阳还没有走的意思,于是说:“准备回去吧……”
马阳还是不愿意听到这话的,可是太阳明显已经偏西了——而自己还是丝毫没有进展。
钱芳用军用皮靴踢了踢石门,说:“看来这次是没办法打开它了。”
“是啊。”马阳也说。
可是,钱芳见他并没有走的意思,只是眼睛直盯着自己的皮靴愣神,于是问:“我的鞋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马阳蹲到钱芳的脚边,说:“我不是在看你的鞋……我是在看你脚边的沙子。”
“沙子,沙子怎么了?”钱芳奇怪地问。
马阳站起来在周围看了看,问:“我记得你说卫星照片上只拍到了它们在石门停留和进去的照片。”
“对,怎么了?”钱芳看着马阳道。
“那么他们进去了……按理说这石门前的沙子应该会比周围低一点。”
“为什么?”
“你看这石门,它并不是全部露在沙子上面的。还有相当一部分埋在沙子下面。你说,如果这扇门要是打开了,总会有沙子进到门里面的……”马阳思索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来到石门中央,让钱芳注意看石门的变化。
马阳双手抓住上面图案突出的部分然后整个身体攀住了石门。他的双腿弯曲悬空,靠着身体的重量使劲朝下用力。
“动了!石门在下降!”钱芳惊叫道。
马阳欣喜若狂地对钱芳喊道:“快去叫魏所长他们!”
钱芳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帐篷,几乎在同时所有的人都从帐篷里奔了出来。魏所长和刘队长在最前面。
他们看到马阳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不过他的双腿虽然弯曲却已经归到了沙子上。石门顶上明显出现了一个开口。
“好样的马阳!”魏所长起劲地拍着马阳的肩膀,一旁的刘队长他们也对他称赞个不停。
刘队长让马阳起来,但马阳没有动。他说他感到自己只要身体支撑在沙子上,石门便会略微自动向上抬升。他怕一旦放手石门便会重新合上再也打不开了。
“马阳说的对,让他先保持这个姿势。”魏所长说。
与此同时,刘队长已经让六七名刑警攀住了石门。随着人数的增加,石门开始不断下降了。随着石门的下降,他们轮番再攀到更高的部分让石门持续降下来。
当石门洞开着“巨口”一点点降下来的时候,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退后散开。这扇二十多米高的石门带着一种陌生而神秘的威严,面对这古老而又巨大的洞口——所有的人都肃然起敬。
此时,每个人都用沉默面对着它,所有的语言对于它都毫无意义。阳光照进黑暗阴森的洞口,能够看到下降的石门有着相当的厚度。所有的刑警都警觉地把枪对准洞口,随时应对洞里突发的危险。
他们和洞开的石门相持了几分中,但没有发生异常情况。现在石门距离地面还有2米左右,两名刑警正在慢慢把石门的最后一段降下来。其余的刑警都屏息观察着洞口。
刘队长也掏出了上了堂的手枪,他让魏所长和马阳隐蔽好先不要动。随后,他带着荷枪实弹的刑警队员走进了石门。钱芳则留在他们身边负责保护。
过了一会儿,刘队长走出来很快地说:“魏所长,你们快过来看看!”魏所长和马阳立刻跟着快步朝石门走过去。
在朝石门走过去的时候,他们都强烈感到了内心中潜藏的恐惧。仿佛是黑夜从高空跳伞,面对下面深不可测的深渊——有种应激的战栗。
他们来到了石门的门口。夕阳斜射入石门,照亮了里面的一段石面。借着落日的余晖,可以看到石门内是一个大约有40平米左右的扇形平台。平台是从石门顶部的石头延伸出去的,二者是一个整体。
金色的阳光只把平台一角的轮廓勾勒出来,而再里面则是一片漆黑。从洞里的黑暗中不时吹来一阵阴冷的凉风。
在这座石头平台上,躺着一具动物的骨骸。这个动物有着尖利的爪子和长得可怕的牙齿,它头朝着石门外,一只前爪离石门边缘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骨骸和平台上都覆盖着厚厚的尘土,可以看到骨骸两边有明显的人的脚印。这些脚印杂乱无章已经无法分清楚,其中还有箱子和物品放置的痕迹。
此时,魏所长和马阳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这具动物骨骸上。
钱芳正在用摄像机把整个平台拍摄下来,当镜头移到这具“青面獠牙”的骨骸时,她忍不住低声说:“这是什么动物,模样真可怕!”
“这是一只美洲剑齿虎的骨头……已经灭绝的动物。”魏所长一眼就辨认出来。
旁边马阳也说道:“一尺多长弯刀一样的长牙……除了剑齿虎没有别的动物有这样异常发达的上犬齿。”说着马阳想迈到平台上仔细鉴别一下骨骸。
“等一等。”刘队长阻止了他,“你一上去石门可能会继续下降。”马阳一听赶忙收回了腿。
这时,石门边上的一名刑警忽然嚷道:“队长,这个地方好像有个机关。”
他们过去一看,在石门内侧的石壁上有一个石槽。石槽里内嵌着一条差不多两米长四十公分宽的方形石条。石条上每隔二十公分便有一个半球形突起,洞壁的石槽边缘上下各多出十公分。这样石条便只能在石槽当中水平移动。
刘队长试着伸出手拉动抓住石条的突起。当他拉动石条的时候,他发现石条可以轻松地在石槽中横向滑动。
与此同时,马阳在另外一侧也发现了同样的石槽。随后,他们在平台边缘的内侧发现了方形的凹洞。
“它们一定是用来固定石门的。”马阳对刘队长说。
刑警们从两头把石条向石门方向拉动,经过摸索和调整后终于让石条插入了石门两侧的凹洞中。
“可以了。”刘队长直起身对魏所长说。刘队长首先走上平台,可是他的身体刚一上去平台马上开始下降了。
“快下来!”周围的刑警七手八脚地把他拉了下来。
“怎么回事?石条不是已经固定好了吗?”刘队长惊魂未定道。
“刚才平台下降的时候,石门却并没有跟着下降。”马阳对他说,“我看到平台边上和石门沿着一条梯形的线分开了。”经马阳这么一说,所有人也注意到脚边的石门刚才是没有下降的。而在石门与平台的尘土中有一条梯形的线,这便是它们二者的分界线。
马阳判断从石门边到梯形线之间,这块半米见方的面积是搭在平台上的。它能够在石门下降的时候让平台跟着降下来,但是真正要到下面去石门和平台就会分开。石门不动由平台独立降下去。马阳把自己得出的结论告诉大家。
“我们该怎么踩上去呢?你看这些脚印,肯定是可以上去的。”钱芳说道。
马阳仔细观察了一下,他让两名刑警把两侧的石条再试着往里插。他们试探了一下,发现原本插入的三十公分的石条还能够到将近一米的距离。
两边再次固定好后,刘队长小心翼翼地用脚踩上平台——发现它纹丝不动。于是,他直接登上了石头平台。他在上去的时候有意踩在平台上的脚印当中。
“很稳。”刘队长在上面踩了踩,然后对石门边的魏所长说。
接着,马阳也登了上去,随后是魏所长和钱芳。出于安全考虑,刘队长只让另外三名警员一同上到平台。其余的人则呆在石门外。
马阳把剑齿虎的骨架拍了下来,摄像机很快测量出这只剑齿虎从头到尾骨的长度有2米04。整附骨架保存完好,而且最特殊的便是它是骨头而不是化石。
它的姿态很安详,他们判断这只剑齿虎是自然死亡的。至于它为何会躺在平台上,魏所长和马阳百思不得其解。
“周围没有搬动的痕迹,这说明它是自己走到这个平台上……然后出于某种原因死在了这里。”马阳猜测道。
魏所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软刷子,把剑齿虎一根肋骨上的尘土轻轻刷掉,说:“从它的姿势看,它是面朝着石门方向的。这也就是说它是从里面想往外走。可是,最后因为某种原因它还是死在了离石门近在咫尺的地方。”
“为什么这只美洲的剑齿虎会死在我们中国的毛乌素沙地呢?”马阳眼睛里充满着迷惑。
魏所长猜想道:“过去由于没有白令海峡,所以美洲和亚洲是连接在一起的。或许这只美洲的剑齿虎,从现在白令海峡所在的位置来到了亚洲,然后再长途跋涉来到了这个地方……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横跨美洲和亚洲大陆的很可能不是一只剑齿虎而是一个剑齿虎的族群。只有这样,它们才有可能在如此漫长的路程中最终来到这里。”
“那么,为什么这具剑齿虎的骨骸不像以往我们发现的是化石……而是骨头呢?它没有变成化石会不会说明,这只剑齿虎的死亡年代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久远。”马阳悄悄问道。
“这得等到我们取一些样品回去检测一下才能知道答案。”魏所长说。
“魏所长。”这时,刘队长从平台边上走过来,“现在石门已经打开了,我想今晚我们先不回去,就在外面的帐篷住一个晚上……您看怎么样?”刘队长征求着魏所长的意见。
“那再好不过了。”魏所长很痛快便答应下来,听到这话旁边的马阳也非常高兴。他们都知道开启了石门后,这次考察无论对于刑警队还是他们——一切才刚刚开始。谁都不愿意把这么难得的机会轻易放过。
“你们快来看!”这时,钱芳在平台旁叫道,“洞壁上有很多壁画。”他们赶到钱芳所在的位置,见她用强光手电照向洞穴深处。射出去的光柱在距离平台六十米处会聚成一个光圈,手电光在洞壁上左右游移,可以看到遍布着各种石刻的壁画。
由于距离比较远,他们借助摄像机拉近的镜头才能看清这些壁画。它们和洞外雕刻的图案有些类似,但是要细致精美许多。每个图案都由庞杂的线条组成,层次分明的构图显然是远古工匠们精心的设计。
钱芳把手电的光圈调整了一下,光凝聚成为一个明亮的光点。在手电白色的光中,他们看到壁画描绘的依然是许多的人和动物在奔跑。不过有一点与外面不同的是,在这些人和动物中随处可以看到大大小小圆睁着的眼睛。
这些眼睛借着光线散发出诡异的光芒,无需摄像机的镜头也能够清楚看到每一只眼睛表达着同一种的神情。它们在手电的白光下,显得格外地阴森恐怖。所有人都感到这些来自远古的眼睛仿佛在述说着一种无法遏制的恐惧,那种强烈的恐惧充斥着整个洞穴。
虽然魏所长和马阳先前都只是在猜测,但是他们身处这个神秘雕刻的洞穴后开始越来越相信——在这个地方,一定曾经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它给幸存者留下了无法磨灭的梦魇,让他们非要把它刻在石头上才能宣泄内心的恐惧。
刘队长把自己的手电向洞底照去,手电的强光擦着平台的石头很快便消失在下面无尽的黑暗中。这与他预料的完全不一样,他没有想到这座石门建筑内竟然是一个如此深不可测的地洞。而平台除了与石门接触外,它完全是一个悬在黑暗中且没有任何依托的“漂浮物”。
钱芳用激光测距仪向下面的黑暗测了一下,说:“没有任何显示,不知道下面究竟有多深。”
刘队长用手电照了一下石门上方的门框,两侧每隔一段便有一个用于固定石门的石槽。接着,他俯身又用手电照了照平台下面,石槽一排排一直延伸到光线照不到的黑暗中。
“看来这扇石门可以一直降下去,它像是一个古老的电梯,一个升降机……世界上最古老的升降机。”刘队长心想,“这座石门建筑里面除了下面的地洞外,其它地方根本不可能藏匿文物。而且从平台上的脚印判断,他们一定把所有文物都运到了下面。所以,一定得到下面看一看。”
这时,刘队长首先提醒魏所长和马阳先回到帐篷中休息一下,然后研究接下来的行动。他们不知不觉在洞里的平台上已经呆了一个多小时。
此时此刻,远在沙丘上的夕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沉入了沙漠,一轮不算圆的明月照亮了这片沙漠和这座越发神秘的古代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