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林雨辰依旧是微低着头,抬眼看着女子,笑道“我能说其实我觉得他挺笨的吗?”
“你是故意拆我的台吗?”女子亦是瞥了眼林雨辰“看来你心情挺好的,是我多虑了。”一边说着,一边将火炭往火灰中窖。
“别!”林雨辰当即是慌了神,扬手便捉住了那女子手中的火钳“我不过是跟你说笑,你别生气……”
“你不觉得烫吗?”
“呀!”林雨辰这才意识到,而自己的手掌中已然冒出了阵阵青烟,鼻子中更弥漫着一股恶臭,林雨辰连忙缩回了胳膊。还好,习武之人,手中茧厚……不过还是疼……“没事儿,没事儿。”林雨辰嘿嘿一笑“我……”
“还有,不觉得热吗?”却听女子说道,说着便朝门外看了眼。
“嗯?太阳出来了啊。我还以为你要走呢。”林雨辰说着也看向了门外,不知不觉间,竹林里已洒满了阳光,清空万里,竹色翠浓,草地上更是郁郁葱葱,绿意盎然,这里的深秋还真是和别处不一样啊。或者说这里一早就注定了与外面不同,湖边儿只有竹子,四面的山坡上也只有青草,舍弃春夏的姹紫嫣红,但同时也避免了秋冬的衰败和萧条。
“其实我也觉得他挺笨的。”
“啊?”林雨辰如梦初醒,连忙转头看着女子“你……”
“不可以吗?”
“不。”林雨辰摇了摇头。
“他的确不算是个聪明人,但他却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却听女子再次说道“或者说,即便是他再笨,他也是九天的鲲鹏,四海的蛟龙。”
“的确。”林雨辰感慨道。
“有想过为什么吗?”
“嗯?”
“因为他眼中看见的一望无际的苍穹和浩瀚无垠的大海,而非鸡毛蒜皮,尔虞我诈。”
“这?”
“起初都是鲤鱼,为何最后有的化龙,有的却成了一碗羹汤,也都是石子,为何最后有的成了珍珠,有的却风化成了尘土,都是一样的人,为何有的成了圣人,有的却碌碌一生甚至遗臭万年。”
“这?”
“你能砍掉自己的双手,我便剜掉自己的眼睛,这能算真的学到了勇吗?你可暗箭伤人,我亦能含沙射影,难道这就算变得聪明了吗?诚然,不择手段,机关算尽,殚精竭虑,的确可以让你在这江湖中八面来风,如鱼得水,平步青云,但是这世间从来不缺混吃等死的蝼蚁,茹毛饮血的禽兽和道貌岸然的行尸走肉。”
“我,哎!”林雨辰却是一声叹息“我小时候也以为不可做池中之物,或者说在从幽灵贼府出来之前,我还有我的师父,都觉得我能有一番作为,可是……”说到一半,便就垂下了头,久久都未再说一个字。
“这条路本就难走。”却听女子继续说道“就像是你练武一般,你师父是川中一窝贼,身怀绝技甚多,但为何他们传了你四门绝世轻功还有十八般武艺,却只让你练一门吃力不讨好的纯元功?羊羔生下来便可走路,可是人呢?到两岁了还走不稳。”
“我知道。”林雨辰答道“我不怕苦,也不怕难,我……”欲言又止。
“而且孤独。”
“嗯?”一听这话,林雨辰当即是抬起了头,看着女子,许久,方才悠悠地说道“其实不光是这,我只是觉得,在别人眼中,我的坚持,很幼稚,很可笑,毫无意义。跟他们比起来,感觉自己有时候说话做事就像是个乳臭未干,心智不全的稚子,很卑微,很愚蠢。而且我什么也没干,就成了他们口中江湖败类,武林祸害,我,我……”
“别人?他们?蝼蚁?禽兽和行尸走肉吗?”
“嗯?”林雨辰又是一愣“这……”完全傻了眼。
“那他们眼中不可笑,不幼稚,又有意义的事情是什么?”女子再次问道“在江湖中勾心斗角?在庙堂上点头哈腰?还是拼尽全力换个酒足饭饱?穷其一生搏个风光大葬?”
“我,我……”林雨辰莫名有些激动,似是忽然明白了点儿什么,但是却又说不出来,急得支支吾吾,但却半天没结巴出一个字。
“还有,他们口中的江湖败类,武林祸害?难道他们说得对?”
“那当然不对。”林雨辰连忙摆手道“我对他们也算是问心无愧,仁至义尽了。”
“那便是了,既然自己不是,为何非要管别人怎么说。”
“可是我就是心里不舒服。”
“你在意?”
“不在意。”林雨辰摇了摇头。
“不在意为何要去管他?”
“这?”林雨辰双眉紧蹙,哑口无言,但是心里就是不舒服。
“你想反驳他?”
“这?”
“也就是说每次路边的狗对你叫两声,你也非得对他叫两声。”
“啊?”林雨辰又是一愣,看着女子“这?这怎么会呢?可是这人和狗又如何一样?”
“如何不一样,无外乎一个两条腿走路,一个四条腿。”
“啊?人言可畏,三人成虎,我现在都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你闯入狗窝中亦是能惊起一阵骚动,有时候他们排斥你只是因为你太与众不同了,所以才敬你,怕你。所以你觉得自己是鹤立鸡群,非得是老鼠过街呢?”
“可是我的坚持真的有意义吗?”林雨辰再次问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小时候,蠢蠢得想干嘛,我说了你不准笑啊……”
“‘武仙’云之凡?”不待林雨辰说完,便听女子说道。
“你,你知道了?”林雨辰当即是站起了身,看着女子,又惊又喜,又有些局促,可是转而便又坐了下来“我……你怎么知道的?”
“你上次昏迷的时候一直听你念叨的。”
“你,你,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很不知天高地厚啊?”林雨辰勉强笑道。
“我若真是这么以为,今日我还会在此跟你说这么多话吗?”
“可是你觉得我这样有意义吗?一个武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