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林雨辰一脸惊愕“婴儿?”
“对,就是刚出生,或者尚未出生的孩子。”
“啊?”林雨辰更加惊愕“竟然连孩子都吃,这么残忍,还是不是人啊。”
“不是人?残忍?”邱奉说道“凌兄先前说得任何一道菜都比这******残忍十倍,百倍。”
“这?这又是为什么?”林雨辰被邱奉这么一说,却是一脸茫然,因为在他的认知范围内,没有什么事情比残害小孩子更残忍,更让他难以接受了。
邱奉继续问道“为什么?前面那十七道菜,你吃过几道?”
“听名字,没吃过几道,就蒸螃蟹、盘龙黄鳝和鹅鸭炙,哦,好像还吃过一次猪背肉,不过这鹅鸭炙是我最爱吃的菜。”
“最爱吃的菜。”邱奉微微一笑,说道“那你知道它是怎么做的吗?”
“这?”林雨辰摇了摇头。
邱奉说道“这鹅鸭炙乃是张易之所创,众所周知,张易之和张昌宗乃是武后晚年时的宠臣,此二人虽然目不识丁,胸无点墨,可这坏点子却是多得让人目不暇接。更重要的是此二人心够狠,手够辣,人落在他们手上,那肯定是没有什么好下场,而牲畜落在他们手上更是一个字‘惨’。
所谓鹅鸭炙,就是先将鹅鸭放在一个大铁笼里,在笼子当中烧炭火,又在一个铜盆内倒入五味汁,鹅鸭绕着炭火行走,烤得渴了就去喝五味汁,火烤得痛了自然会在铁笼内转着圈地跑,这样不多久表里都烤熟了,毛也会脱落于尽,直到肉被烤得赤烘烘的才死去。
而张昌宗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同为鬼市十八鲜的活叫驴便是由张昌宗发明的,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改良,早年间便又活驴割肉的做法,可是这张昌宗却又是神来之笔,那就是活体烹饪,首先先将活驴固定好,旁边放一盆煮沸的老汤。再在驴身上指定一部分,由厨师剥下那一块儿的驴皮,露出鲜肉。用木勺舀沸汤浇那块肉,等浇得肉熟了再割下来,装盘上桌。
此二人还有一弟张昌仪亦是如此,有一次张易之路过张昌仪家,很像吃马肠,昌仪便迁来手下人的马,破开马的肋骨取出肠子,过了很长时间马才死去。
后来武后死了,易之、昌宗倒台被杀,老百姓把他们的肉切成小块,煎烤而吃掉,而那肉据说又白又肥,又香有嫩,吃在嘴里是入口即化,有几分像是鹅肉,又有几分像是驴肉。而张昌仪则是先被打折了两个脚腕,再摘掉了他的心肝,之后才死去。
当时人们说这是他们残害那些鹅、鸭、驴和马的报应。虽然张氏兄弟死了,也得到了应得的报应,可是这活叫驴和鹅鸭炙的做法却在民间流传至今,特别是鹅鸭炙,还衍生出很多改良版,像什么炙鹅掌,烤鸭掌,就说这炙鹅掌吧,便是将铁笼火盆换成了烧热的铁板,鹅掌烤好后鹅还是活的,人们便剁下鹅掌食用。这样烤出来的鹅掌又肥又厚又鲜,而且还特别入味儿,咬上一口,满嘴留香。
世人皆说张氏兄弟之惨死,乃鹅驴之报,可又去效法张氏兄弟做这鹅驴之味。我想,倒不是世人不信这报应一说,而只是由于鹅鸭炙和活叫驴实在是太过鲜美,哪怕是冒着千刀万剐的风险也要尝上一尝。”
“邱兄说得极是。”凌霜傲冷笑道“鬼市之人尽皆传言,吃了这鬼市十八鲜的人死后便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可这十八鲜却是太过诱人,吃上一道便就入了魔道,想要停下来却是比登天还难,即便是明知会下十八层地狱,也忍不住要将这鬼市十八鲜一一尝遍。”
“这么说来,凌大侠是吃过这鬼市十八鲜咯。”薛百平笑道,凌霜傲点了点头,薛百平继续说道“那敢问凌大侠吃过几道。”
“十八道。”凌霜傲冷冷地说道,说完便朝着饕餮城内走去。
薛百平连忙快步跟上,却是满脸的开心,能不开心吗,要知道这十八道菜可不是市面上那些厨师随随便便就能做的出来的。而萧衍和邱奉亦是脚步轻盈,眉眼之间也是难掩喜悦之情。倒是林雨辰,一个人站在原地,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面无表情地低着头。
薛百平走了许久也不见林雨辰跟来,便转过头,看见林雨辰还杵在原地,便喊道“小子,愣在那儿干嘛,还不走。”林雨辰这才回过神,看了看薛百平一众,依旧是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跟了上去。
进了饕餮城,吃了什么就成了几人面前的最大难题,而凌霜傲和邱奉这两个老餮却将这个决定权交给了在“吃”上并不是特别在行的薛百平、萧衍以及林雨辰决定。
萧衍和薛百平本来是想问问这位林三公子的意见,可是林雨辰却一脸的闷闷不乐,话都懒得多说一句,于是便只剩下薛百平和萧衍两人了。
相比于那些老餮们,薛百平和萧衍就有些举棋不定,犹豫不决了。二人是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下。
却听薛百平说道“咱们去吃猪背肉怎么样,我告诉你啊,这猪背肉我可是吃过,而且我也知道它是怎么做的,你别听它名字没什么稀罕,可是它当真是费工又费料。
这猪背肉怎么做呢,我跟你说啊,先呢,将一头大肥猪关在一个房子里,然后进去十几个壮汉,每人拿一根木棍,追着猪打。猪被打了,它疼啊,于是它就满屋子跑,边跑边叫,边叫边跑,这个时候怎么办呢,接着打,不能停。它跑得越快,叫得越惨,就要打得越狠,直到这头猪筋疲力尽跑不动,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了,方才收手。
然后从它背上割下一块儿肉。你要知道啊,这猪受到鞭打,一定会全力护痛,全部精华都会汇集于背脊处,而余下的肉呢,则腥臭无比,但是就脊背上那一小块儿啊,那可是鲜美无比,香而不腻,入口即化,吃上那么一口,就足够你回味一辈子了。
但是呢,猪脊背上的肉就那么一小块儿,所以做上一盘猪背肉,就得依此法屠宰五十多头大肥猪。要是一点儿不掺假的话,这猪背肉的成本价格在十八鲜里绝对能排到前三。”
听完薛百平一番手舞足蹈的讲解,萧衍也迫不及待地说道“要我看啊,贵不如奇,要说奇,这十八鲜最神奇的应该当属糖醋活鱼了。
这糖醋活鱼可不是一般厨师想做就能做的,糖醋活鱼的奇就奇在一个‘活’字,怎么活,如何活,你看那鱼啊,它被刮了鳞,刨了五脏,鱼身呢,又被煎烤烹炸得外焦里嫩,全身烂熟,可是你看那个鱼头啊,还是鲜活鲜活的,直到你把那个鱼肉剔得一干二净了,你看见它的那个嘴和腮,还一张一张的,还有那个胸鳍还唿扇唿扇地直动。
如有人向鱼敬酒,当把酒倒入鱼嘴时,其腮动的更快,嘴也张得更大,这就叫‘活吃鱼’,真是妙趣横生。而且更重要的是这糖醋活鱼吃起来也是极为鲜嫩味美,让人难以停箸啊。”
萧衍说得也是活灵活现,这倒让邱奉也有些犹豫不决了,于是捋了捋胡须,笑道“林公子,你说呢,吃猪背肉还是糖醋活鱼,亦或是还是去吃你最爱的鹅鸭炙。”邱奉说完,过了许久,都没听见林雨辰回一个字。邱奉不禁回头,却只看见薛百平和萧衍还在那儿争执不休,却不见了林雨辰的踪影。“不好。”邱奉连忙叫道“林公子呢?”
薛百平和萧衍这才反应过来,不禁向四下望去,可是却完全不见了林雨辰的踪影,萧衍说道“怎么回事,刚才还在这儿呢,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那小子该不会是趁机跑了吧。”薛百平说道“看他这几天挺乖的,没成想在这儿出幺蛾子啊。”
“不对,不是跑了,再说他也没地方跑啊。”萧衍说道“这小子刚才就怪怪的,对,自从师叔说完鹅鸭炙的做法后,就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萧衍说着,猛然看见身后楼宇的门头上挂着三个大字“鹅鸭炙”,“不好,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