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城九月》是我的第三部长篇小说,去年国庆长假期间开始动笔,写了七天,然后又去上班,下班到家吃过晚饭又动笔写到晚上10点多,就这样写来写去写了48天,写得特别轻松和得意。我写小说就是为了自己高兴,为了娱乐自己,为了自己的快乐。所以,写得特别顺利。不知不觉就完成了全书的写作。今年春节前,我的女儿把书稿在电脑里全打印出来了,我便利用春节的七天长假,把这部书修改校对了一遍。修改过程中,讨厌的颈椎病又开始不断地欺侮着我,咔嚓咔嚓的脖子声搅得我头昏耳鸣,我真得没有想到,校对这部作品是如此地艰辛,但我必须保持文学的纯净和圣洁,保持对自己心灵和情感的责任。文学的果实需要汗水浇灌,同时更需要用真诚和良知擦去对她的污染。还是由于那份快乐的心情,我忘记了病痛,又在兴奋中将书稿校对了一遍。这时候,窗外的鞭炮声不断地响着,远处不时传来敲锣打鼓的欢呼,抬头看了下桌子上放的台历,这才发现时间到了正月十三,闹元宵的鞭炮声和锣鼓声把我又一次带到了我的夏县老家,让我又一次想到了年迈的父母大人。《天城九月》于去年11月完稿后,我曾和妻子儿女回了一趟夏县看望生我养我的父母。当时,80岁的父亲躺在床上和我微笑着,70多岁的母亲见到我们一家人回来更是高兴地不知干什么才好。
我的父母是孤儿。我的父亲出生在山西省闻喜县东杜村,十岁出头便失去了父母,无依无靠无有兄弟姐妹只有孤独一人的父亲只好给地主家放猪,16岁当了兵,参加过许多战役,还参加了解放太原的战争。前几年,父亲和母亲到了太原我的新住房,父亲对我说,打太原时我们的部队就住在万柏林,我说咱们现在住的地方就是万柏林,说不定就是你们打太原时住的地方。太原解放后,父亲到了张家口飞机场工作,那年冬天突然收到了母亲托人拍去的电报,说是我的太姥爷去世,让他速回家。就这样,我的父亲回到了夏县,回到了母亲身边,从此再也没有回到部队,后来在夏县的一个乡镇供销社里工作了几十年。
父亲为什么离开部队再也没有回去?因为我的母亲也是一个孤儿。据母亲讲,她原来有过一个妹妹,在六、七岁的时候死在了日本鬼子大扫荡时逃难的路上。我的姥爷叫王友胜,小名叫王金管,十多岁就去了哈尔滨上大学,毕业后便上了中条山参加了抗日游击队,担任过八路军兵站的站长,在1941年中条山事变中,他本来坐船过了黄河,突然想起还有文件放在窑洞中,等他回头坐船又回到窑洞时,被日本鬼子用机枪扫死在窑洞中。解放后我的母亲曾多次打问过我姥爷的下落,上世纪80年代有个叫车范轩的老党员才告诉了我姥爷的情况,因车范轩老人也是命运多舛80年代初才彻底平反,这才敢给我母亲讲了我姥爷的牺牲前后。后来我也曾努力找过有关部门希望追认姥爷为烈士,最终却没有结果。再说姥姥,抗日战争时期,万恶的日本鬼子大扫荡,30多岁的姥姥也死在逃难的路上。从此,还不到10岁的母亲就由我的太姥爷和太姥姥养育,可怜的太姥爷在我的母亲不到20岁的时候便去世了,这才让街坊邻居帮忙叫回了正在张家口飞机场当兵的父亲。父亲说他是冒着大雪回到家的,到家以后面对着无依无靠的母亲和快70岁的太姥姥,父亲只能留在家中照顾她们,又养儿育女到了现在。
姥爷是无名烈士,父亲是个半途回家,父亲和母亲是一对孤儿,我们兄妹几个从小就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舅舅、姑姑等亲人,我们每次在填写有关表格时,社会关系一栏中总是个空白。这一切也让我从小便体味到了人情的淡寡。我虽然出生在山西省夏县的小县城里,苦难却时常伴随着我,记得小时候上学读书,手脚常被冻得裂着血口,耳朵冻得直淌浓水,八、九岁捡煤渣,双手常被尖利的煤渣划破淌血,小学暑假期间,我曾窜街走巷卖过冰棍,多次遭受别人的冷眼。13岁考进夏县中学,放学之余就是割草下地。炎热的暑假期间,深更半夜在生产队一人多高的玉米地里浇地灌水,夜半的寂静和坟头的纸幡,常常使我毛骨悚然。寒假期间,常常冒着凛冽的寒风挑担送肥,手脚上的冻口含着鲜血。16岁参加工作当工人,扛麻袋,烧火炉,工余时间就是看书写作。那时候我的月工资是32元钱,每个月只能用去7元钱的伙食费,平均每天的伙食费不到3毛钱。除了买书看,其余的钱全交给母亲养家用。我清楚的记得,厂长在全厂大会上经常点名批评我,说我不务正业,说我想利用写作当跳板是痴心妄想。说我这样的文化水平绝对写不出什么作品的。县里几次组织业余作者创作会议,厂长压了我出席会议的通知,以至于会议召开时不见我的人影,县里又将电话打到厂里希望我出席会议,厂长竟在电话上说我们厂没有这个人。后来又来了个新厂长,我以为他会支持我搞创作,因为这个人曾在部队当过营教导员,是个文化人。不想我去县文化馆帮了几天忙,他将让人扣了我的工资。
由于我经常在报刊上发表文艺作品,1978年冬天,经过县委常委会研究,我调到了县文化馆负责全县文艺创作。并负责编辑《夏县文艺》和《禹都文化》,由于工作出色,多次被评为运城地区优秀文学创作辅导员。等我从夏县文化馆调往省城的时候,我在县文化馆的几位同事朋友,竟然不怀好意,妒心大发,在我的调动报告上写上我虚伪,我政治不可靠,我傲气十足,等等不实之词。真是防不胜防啊,我怎么能想到我的亲爱的朋友和我尊敬的同事老师,会在我的背后捅刀子啊。
妻子用自行车带着被褥把我送到了汽车站,我扛着被褥上了汽车然后又赶火车,摇摇晃晃的火车开了十多个小时后到了太原,然后又扛着被褥就象现在的民工一样,坐上公共汽车去新单位报到。报到后被安排到住了8个人的集体宿舍里,我住到了高低床的上铺。第一天晚上就遭到了上百只蚊子的袭击,咬得我浑身起泡,发痒难忍,全身上下都被我的指甲抓破了,一道道的血印使我终身不忘。第二天赶快买了蚊帐。以后又到书库的书堆上去住。我在书堆上住了整整一年。接着又住了沙发,坚硬的沙发,使我的脖子每天起来都会疼痛发麻转不过弯来。调到厅机关工作后,又在一座低矮的潮湿的不足8平米的小屋里住了8年。
感谢苦难,感谢生活。我的文学梦一直在延续着,就在爬满蚊虫的地方,我写出了我的第一本散文诗集《黄昏雨》,并由中国文联出版公司出版,又在那座低矮潮湿简陋的不足8平米的小屋里写了6本散文诗集出版。
有了理想,也就有了追求,追求理想的过程中坎坷不断出现,战胜坎坷只有坚持,坚持就是胜利,没有坚持就没有胜利。
我就象赛马场上的一匹戴着眼罩不断奔跑的马,看不见周围的环境,看不见观众,也看不到和自己比赛奔跑的马,只是为了自己为了生活拼命的奔跑着。不管别人的看法,不和别人比,只为着前方,为着自己为着家人在奔跑。无奈地坦然地面对着生活,摆脱别人的议论甚至是斥责,跳出别人的看法和圈套,不随别人的误导和鼓动摇摆。不要总想着报复伤害过你的人。到现在,我才终于明白了,要对伤害过你的人常怀感激,因为有了伤害才学会了坚强,因为伤害而成熟持重,因为伤害而历练了品格和智慧。当然,更要感激支持过帮助过你的人,个人的力量十分渺小和脆弱,不依靠别人不依靠家人和朋友,许多事情是无法完成的。
《天城》三部曲终于完成了。我将平静地对待一切,不攀比,不嫉妒,不作秀,不炒作,更不能自大,想想健在的80多岁的老爸和70多岁的老妈,再想想老婆孩子无私的爱心与支持,我感到特别满足。
这篇后记春节时写了几百字,因为其它原因没有写完。一篇后记写作的过程甚至超过了这本书的写作时间。我想,我还会写长篇小说的,我想在那里游山玩水,寻找一处又一处的美景,因为在写作的过程中我的灵魂能得到洗礼,心灵能得到慰藉,在写作中探觅人生,走进人生的哲理深度。
柴勇
2009年5月23日于太原滨汾苑璟瑶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