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田夏沙兴奋地一夜没有睡好。儿子田九的工作终于落实了,接下来就是跑省编办跑省人事厅办手续了。关于省政协委员,他原本打算这届期满就不干了,没想到厅党组仍推荐他为下届的省政协委员。更让他兴奋的是,省委副书记秦晋山亲自过问这事。还有自己写给省委党书记的信,在王选金的努力下终于得到重要批示。
田夏沙翻来覆去想着这些事,高兴地偷偷发笑,早把他多日来的痛苦和忧愁冲击的无影无踪。半夜时分,彭石头家的狗乱叫起来,他也没有烦躁没有谩骂。要是放在平常,他早给彭石头家去电话提出严厉警告了。
早上六点,一群麻雀飞到田夏沙家的窗户上喳喳喳地叫,惊醒了刚刚入眠的他。
田夏沙睁开眼睛躺在被窝里,他决定吃过早饭后就去厅机关找眼镜处长商量办理儿子田九工作安置的手续,还计划去省人民医院口腔科尽快把打掉的牙镶好。他还想起了贾正江在他住院期间说的话。贾正江看着他走风漏气的样子,说田处呀,上班前一定要把大门牙镶好,这样才能给大家一个精神焕发的良好形象。想到这里,田夏沙躺不住了,立马穿起衣服下了床打开窗户。
窗外,一只花喜鹊喳喳地叫着飞过,那家装潢房屋的电锯声和敲打声又响了,让人十分烦躁和不安。田夏沙急忙关了窗户,装潢房屋的声音不象刚才那么强烈了,那只花喜鹊又喳喳叫着飞回来了,还落到他家的窗户上翘着尾巴,田夏沙顿觉心情舒畅,从厨房的瓷罐里抓起一把小米,打开窗户扔到了窗台上。就在他开窗户时,喜鹊被惊得飞走了。刚闭上窗户,一群麻雀喳喳叫着落到了窗户上,田夏沙看着蹦来跳去的麻雀,心情好多了。
田轶被田夏沙来回开关窗户的声音惊醒了,她穿着睡衣从她的卧室走了出来,揉着惺忪的眼睛说:“爸,你起这么早干啥,惊得我也睡不好。”田轶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多从洪赵县赶回来的,回来后就和母亲坐在沙发上唠个没完,俩人在客厅里说话虽然压着声音,还是传到了躺在床上的田夏沙耳朵里。田轶说黑砖窑的老板真坏,那些从穷山沟来的童工们,被他们折磨的比在地狱里生活还惨。田夏沙的夫人说:“象这样的老板应该统统枪毙。”
母女俩个唠到凌晨一点多才睡。六点多,田夏沙的夫人起床去公园晨练了,田夏沙被麻雀喳喳喳地吵醒后,又惊醒了另一个卧室里的女儿田轶。
田夏沙正要回答田轶的话,茶几上的电话响了。田轶接起了电话,是小郭打来的。小郭告诉田轶,昨天下午我们局收到了党书记要求尽快破案的信,连夜对你爸被打的案件又进行了研究分析,我和白队长过会就去你家,请通知你爸一声。
田轶接完电话将电话内容告诉了田夏沙。田夏沙点了点头,心想:如果没有党书记的批示,他们不会这么早就要来我们家。
不会功夫,白队长领着小郭到了田夏沙家中。
白队长屁股还没坐到沙发上就开口说起了:“田处,真对不起,你的案子我们始终没有放松,因为找不到线索耽误些时间。你也真沉不住气,怎么就找了党书记。党书记把你的信批到市局了,市局的几位主要领导又把信批复到我们西河公安局里了。我们局长昨晚连夜给我们开了会,要我们一定迅速破案。今天来你家,还是希望你谈谈案情。另外,我们还有50多个侦察员全都上了这个案,正在外围调查案情。”
田夏沙又将案件重新叙述一遍,特别提到曾经多次找他,希望他维护业主利益制止非法建筑的那两个老头。说完这些,田夏沙问白队长:“我早就给你们讲过,要你们去找一下这两个老头,也许他们能提供线索。”
白队长还没回话,小郭便接住了:“我们找过多次,刚开始他们还讲了贾启甲讲的那些恐吓话,后来再找他们,什么也不说了,我们再三做工作,这两个人就是不愿讲这事,怕受报复。还有那个白发老头,他说半夜三更总有人敲他家的门,如果说了这事,恐怕还会被人杀死在家中呢。”
田夏沙因为有党书记的批示,腰杆也觉得硬了,说话气也粗了:“这是你们工作没有做到家。你们要多和这些人谈心,确保他们的人身安全,他们不会不开口。还有,前几天有人给我来电话,说是六爷指示人打的我,我把这个情况也电话告诉你们了,不知你们调查没有?”
白队长沙哑着嗓子,说:“我接了你的电话,立刻通知小郭去查了,那是个公用电话。记得我曾在电话上告诉过你。”
田夏沙不说话了。白队长和小郭注视着他,也没有说话。
忽然,田夏沙从沙发上站起,对着白队长和小郭说:“这样吧,我让田轶把那两个老头叫到我家来,咱们共同和他们谈,怎么样?”
白队长说这个办法好。
田夏沙对田轶说:“你去15号楼把那两个老头喊来。好象白头发的姓韩,低个子的姓付。你就叫他们韩大爷付大爷,说我爸找你有事帮忙。千万别提案件的事。”
田轶说知道了,接着又问道:“这么早不知人家起床没有?”田夏沙说:“老人们都起得早,你去看看吧。”田轶听了田夏沙的话,便下楼了。
田轶走后,白队长又和田夏沙说起党书记的批示。白队长说:“真不知道你和党书记的关系,你也不早说。象你这种案子没破的多下了,打架斗殴还值得我们50多个人兴师动众,破杀人案也没用这么多的人,可见我们局对你的案子的重视程度。”
田夏沙说话仍然走风漏气:“白队长,不瞒你说,我和党书记真的关系不一般。”说着,他拔腿到卧室的床头取来影集,那里有他陪同党书记视察时的照片。这照片是党书记那年视察西县水库大坝时拍下的。那时,田夏沙刚好在大坝所在的李家沟村下乡。党书记进村后看到了田夏沙正和村民们迎接他,便过来和他握手,记者就抢拍了这个镜头。田夏沙和党书记握手的照片,后来还在省报的头版发表了。
白队长看着照片,不住地说,怪不得党书记关心你的案子,党书记和你的关系确实不一般。
正说着,田轶领着韩老头和付老头进来了。二人见了白队长和小郭,便知道公安局的人又找来了。
田夏沙对他们说:“韩师傅和付师傅,我的案子需要你们提供线索。我是为谁被打的,你们心里清楚,我为你们受这么大的罪,差点见了阎王爷,你们良心能过去吗?”田夏沙说着说着便落出了眼泪:“你们看,我头上是两个8公分长的刀口,我嘴里被打掉了门牙。我为你们主持正义,你们就不为我主持正义吗?”
韩老头开口了:“不是我们不愿说,我们也受到威胁了。你是处长,你有靠山,我们是老百姓,我们被打了谁管我们。”
付老头慢声细语地说:“田处为我们的利益挨了打,我们也心痛,我们非常感谢你,可我们这几天常常被人跟踪,我们也怕啊,他们总是吓唬我们啊。”
“谁吓唬你们?”白队长沙哑着嗓子。
“你们应该把恐吓威胁你们的人讲出来,不然的话你们还会受罪。只有把这些人说出来,我们破了案,你们的安全才有保障。”小郭也给他们讲道理。
韩老头说:“道理我们懂,就怕你们破不了案。人家有钱,钱能把所有的事摆平。”
付老头说:“听说人家已经花了大钱了。田处的案子前几天还有人过问,这几天不是不破了吗?”
白队长声音更哑了:“谁说的?我们现在是50多人上案。省委党书记亲自做了批示,你们难道还不相信吗?”
听了白队长的话,韩老头和付老头对视了一眼。韩老头说:“我们可是把全家老小的性命全搭上了,你们一定为我们保密。”
白队长说那是当然的,肯定为你们保密,你们放心大胆地说吧。
韩老头说:“威胁我们的人叫贾启甲。这人满头白发,比我的白头发都多。”韩老头摸了摸脑袋上的白发,接着说:“这个贾启甲原来就在这个小区搭建非法楼房的工地上。刚开始,我和老付曾去工地阻止过他们。贾启甲就对我们说,老板发话了,谁要是阻拦工程就砸谁的头,砸死了也没事。贾启甲还劝我们别管闲事,说是为了我们好。”
付老头说:“昨天贾启甲还来过我们小区。亲口跟我说,我们砍了你们姓田的那个人,他报案了,我们老板花了钱把这事摆平了。今后,谁要是再找我们闹事,照打不误。”
白队长听了二位老人的话,插话说:“这个贾启甲,我们前几天刚传唤了他,又出来闹事了。”
小郭认认真真地记录着两个老头的谈话内容。还把记录的内容让二人各看一遍,二人分别在谈话记录上写下了:“以上记录内容和我的谈话一致,”并签字按了手印。
两个老头走的时候,一再声明要白队长严格保密。白队长沙哑着嗓子说放心吧,你们协助我们破案,我们还要感谢你们呢。
突然,白队长又想起了什么,问两位老头:“请问二位老师傅,你们听说没听说过六爷这个人?”
两个老头站住了脚,想了一会。付老头说:“好象听贾启甲说过有这么个人,还说六爷是他们公司专管保安的。”
白队长忙问:“贾启甲说没说过六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说过。”付老头回头又问韩老头:“你听说过吗?”
“没有。”韩老头摇了摇脑袋。
说完,付老头又到客厅的窗户上朝小区的院子里望了望,确认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这才和韩老头出了门下了楼梯。
二人走后,白队长长出一口气,对田夏沙说,你等着好消息吧,我们回去马上研究一下情况,下午再次传唤贾启甲。
太阳透过云层升起来了。鲜红的太阳舞动出的霞光映红了半个天空。
田夏沙紧紧地握着白队长的手连声说谢谢你们。白队长说:“党书记交办的事我们不能含糊。”
白队长沙哑的声音和田夏沙的走风漏气,直逗得田轶想笑。等白队长和小郭出门后,田轶对田夏沙说:“爸,这几天有时间先把牙镶上吧。”
田轶的手机响了,是小郭打过来的。小郭对田轶讲,刚才在你家忘了告你爸了,他的牙这几天千万别去镶,我们的法医还要做鉴定,等做了鉴定再去镶牙。
田轶接完手机后,立马把这事告诉了田夏沙。田夏沙对田轶说,你再给小郭去个电话,让他们的法医早来鉴定。
朝霞给太阳铺出了一条鲜红的道路。一会儿,太阳升起来了,田夏沙望着窗外初升的太阳,心中充满了灿烂的光芒。
岁月捆绑不住太阳的力量。太阳磅礴出永远的年轻,磅礴出彩色的风景。
田夏沙望着窗外的风景,又问田轶去洪赵县采访有什么新闻吗?田轶说我们见了一个煤矿的老板,采访他时,问他:有人说你只会挖煤不识数,那个煤老板立马伸出5个手指头,说,我送你们3个字,胡说八道。田轶的话刚落地,田夏沙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