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城市首届模特表演比赛开始了。模特们各个装扮的神采飞扬,那些五颜六色的泳装模特们,更是风情万种。披肩发、长睫毛、红嘴唇,还有露着的肚脐眼和雪白的大腿,不时地勾动着评委的眼光转来移去。
吴老二坐在评委席上,乐得总是合不住嘴。观众们的欢呼声和叫好声,随着起伏的音乐一浪高过一浪。
蓝兰手拿麦克风,指挥着电视台几位摄像记者来回跑动。她突然发现了评委席上的贾正江,便想去采访他。不想贾正江的手机响了,贾正江对她摆了摆手,便接听起手机,然后离开评委席走出人群。蓝兰跟了上来,还是坚持他讲几句话。贾正江悄悄地对她说:“这种场合不适合我讲话。电视上一旦把我播放出去,大家还以为我这个厅长怎么看这种表演。你还是采访别人吧。对不起,请原谅。”贾正江说完便伸出手,蓝兰见状急忙握着他的手,说:“理解贾厅长的意思。”说完还嘻嘻一笑。
贾正江刚才接到了省委副书记秦晋山的电话,问他们厅的政协委员报了没有?还说上届政协委员田夏沙表现不错,又是你们厅的党外人士,还是让他当吧。贾厅长在电话上说,我正在外面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我马上回去落实。贾厅长走的时候,专门把这次模特表演大赛的负责人叫到身边,告诉他说,明天我们厅机关要举行搬迁庆祝活动,希望模特协会前来表演凑兴。
其实,秦晋山虽然认识田夏沙,对他却不了解,平时更没有来往。只是秦晋山今天去了党书记办公室汇报工作。看到党书记正在阅读一摞子群众来信,其中就有田夏沙的。党书记对秦晋山说,这个田夏沙所在的厅机关属于你管辖的范围。此人为了大家的利益遭到歹徒的殴打,不容易啊,见义勇为的好同志。听说还是省政协委员,象这样的委员应该保留。说完便在田夏沙的来信上做了重要批示,要求天城市的公安机关尽快破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晋山汇报完工作回到办公室,立马给贾正江去电话过问这事。
贾正江离开模特表演比赛的现场,回到了厅机关。本来,他还要认真地看看下面几场的泳装表演,还没有看的过了瘾,秦书记的电话不容他再看下去,他必须立刻赶回厅机关落实田夏沙政协委员的事。
贾正江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打给了老柴,老柴说我在外地出差,这事交给卫安竹办理了。贾正江又把电话打给了卫安竹。卫安竹说贾厅长请放心吧,政协委员的事我早办好了,已报送到省委统战部了。我现在正在回厅机关的路上。你是厅长,是管大事的,这点小事不需要你当厅长的操心,我们早替你办好了。贾正江心想:卫安竹工作真叫积极肯干。便在电话上问:“报的是不是田夏沙?”
“他已经当了五年的政协委员了,也该换换了,政协委员又不是他家的。我就按照上面的要求报了厅下属单位的一位党外人士。”卫安竹仍然非常自信。
“简直胡来。”贾正江实在憋不住满腔怒火,说道:“这怎么是小事,这是大事。谁当省政协委员,厅党组讨论后才能决定。你凭什么越过组织干这事。”说完气愤地压了电话坐到椅子上喘粗气。过会,他又喊来办公室主任,让他追查一下小丁私盖公章的事。
办公室主任找到小丁说明情况,小丁说,卫处长说柴组长让盖厅里的公章我敢不盖?再说卫安竹是处级领导,我不敢不听她的!
接了贾正江的电话,卫安竹也着急了。急忙给老柴去电话,说贾厅长追问上报政协委员的事,你一定替我担当责任,一定要给贾厅长讲清楚,就说我上报的政协委员和你商量过,你同意了。
老柴说安竹放心吧,当领导的就要勇于承担责任。
放下电话,老柴又把手机拨到了贾正江的手机上。老柴说:“卫安竹的胆子太大了,私自给上级报政协委员,还给我来电话让我包庇她,这种人太可怕了。”
贾正江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声知道了,便压了电话。
贾正江想:厅机关这次上报政协委员的事是发现了,没有发现瞒着我上报的事还不知有多少?想到这里,他忙通知李月副厅长,让他速通知厅党组成员到他办公室临时开个会,会议的议程只有一项,就是研究报送省政协委员的事。
除了老柴在外地参加省委召开的纪检会议外,其他党组成员很快到来了贾正江办公室。
贾正江讲了省委秦晋山副书记打给他的电话内容,提议上报田夏沙为省政协委员,大家举手一致同意。散会时,李月对贾正江说,既然秦书记过问田夏沙的事,咱们就要努力完成领导交办的任务,而且要完成的圆满。我个人认为,田夏沙的儿子田九的工作也应该有个合理安排,他大学毕业一年多了还在外打工待业。我看这次会议一并研究解决吧。这也是对党外人士的特殊照顾。
“这个提议好。”贾正江立刻又把准备离开的几位党组成员叫回留下,临时又追加了研究讨论田夏沙儿子田九工作安排的内容,大家又是一致举手通过。
会后,贾正江亲自给田夏沙去手机说明这两件事已办好,没想到田夏沙关了手机,又把电话打到他家里,家里还是没人接。
第二天,太阳出来了。阳光,酣畅淋漓地渲染着漫山遍野的金光,轰轰烈烈,坦坦荡荡……
韩宝宝开车到了田夏沙的楼下,给田夏沙打了个电话,田夏沙和夫人下楼到了韩宝宝车前,二人告别后,田夏沙便挎着皮包坐到车后的坐位上。
小车开出了小区,开上了晋汾大街,开过了晋河大桥。韩宝宝的女秘书丹凤眼穿着艳丽的裙子正在桥下等着他们。韩宝宝将车开到了女秘书丹凤眼身边,女秘书丹凤眼便上车坐到副驾驶的位子上,然后回头向田夏沙问好,算是打了招呼,田夏沙看着丹凤眼,笑了笑,算是有了应答。
韩宝宝将车开上了临河路,又开进了太旧高速公路上,风驰电骋般地驶向北京。
厅机关庆祝搬迁新楼的活动仪式马上要开始了。大门前的两只大石狮头上蒙着红布,只等炮声一响就要揭开了。还有三个小彩门和满天飘动的热气球,散发着喜气和热烈而隆重的气氛。大门两旁挂满了红灯笼,贴着一幅据说是贾正江书写的对联:面晋水,观万家灯火,阅尽人间春色;背龙山,建一座楼房,贮满天下清风。
这幅对联书写的不算太好,那毛笔字也看不出多少功夫,因贾正江是厅长,是一位喜好字画的厅长,大家都说贾厅长不亏为大书法家,贾厅长的字龙飞凤舞颇见功底。
贾正江胸带红花喜上眉梢,正在接待八方来客和各报记者,蓝兰一行人正在忙前忙后拍摄电视新闻。所有的来宾和参加庆典的厅里人,见了贾厅长都会主动去握手,都会说出一句话:贾厅长是办大事的人,贾厅长为厅机关办了件大好事。
贾厅长只是笑笑,昨晚的梦还闪现在他的脑海中。昨晚,很少做梦的他突然梦见满嘴的牙齿出现严重的蛀蚀,不一会儿就全部脱落。醒来后,他反复回想这段梦境,他想到了困窘和权力的失落,也想到了是不是有人要给他制造麻烦,他甚至预感到了有人要借助搬迁庆典而告状。
“贾厅长,祝贺乔迁。”正想着,有人走到他面前打断他的回忆。贾正江定神看去,原是吴老二和杜琦燕来了,四个保镖抬着一件两米高的“一帆风顺”的工艺品放到了一楼大厅。
贾厅长和吴老二杜琦燕一一握手,表示欢迎。霍杏木忙把他们摄入了镜头。卫安竹领着裴灿花胡玉草赶忙上前接待,把二人迎进了二楼的大会议室。会议室里宾客满座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姚丽菊摆着大屁股指挥着薛艳树一帮人忙着倒水递烟。李月副厅长和眼镜处长陪同着其他几个厅的领导们在参观全省各市有关单位送来的祝贺礼品。丁城厅长也来了,王选金和成天陪同着丁城正在认真地观看一楼大厅新摆放的景德镇大瓷瓶。丁城厅长一边看一边评论:“这件瓷器不错,虽说是当代作品,却属高仿。特别是这件粉彩人物十八罗汉观音瓶,仿制得太漂亮了,简直可以以假乱真。再看这件竹节贯耳尊,那条腾空飞动的红龙呼之欲出,虽然仿得是清光绪时的作品,却是太美太妙了。”王选金不懂瓷器,却说:“丁厅长是专家,丁厅长的眼光太厉害了。”成天也不懂瓷器,成天也说:“只有丁厅长才能看出真假。”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庆典活动马上就要开始,省委秦晋山副书记却还没到,贾正江喊来李月,让他再给秦书记的秘书小肖去个电话。肖秘书在电话中说,秦书记收到你们的请柬了,秦书记虽然分管你们厅的工作,秦书记却不愿意出席这种活动,更不愿去剪彩。还有一件事也让贾正江不愉快,前几天,贾正江让霍杏木给省委办公厅写报告,希望能够得到省委党书记为庆贺搬迁写个题字,到现在也没办到,党书记的秘书还给贾正江来电话,说党书记从来不搞题词之类的活动。
事情没想到会发展到这种地步。贾正江对李月说,既然这样,大会就由你来主持吧,我和兄弟厅的厅长们共同剪彩,然后本来写给秦书记的讲话稿由我宣读吧。李月说好,就忙让卫安竹通知所有的来宾到楼前开会。
楼前临时搭起的舞台上,模特们正在表演节目,一群观众正在指手画脚,厅机关清扫建筑垃圾的几个民工昨天连夜就把院落清扫得干干净净,今早也凑热闹看节目了。贾启甲指着一个女模特的屁股对身旁的民工说,快看她的屁股,圆圆的尖尖的。民工们咧着嘴笑着,贾启甲又指着另一个模特的屁股,说,这个屁股撅的高高的,真美。民工们不断地笑,看得津津有味,聚精会神。
模特们退场了,庆典开始了。所有的来宾和厅机关的工作人员,都站到了主席台前。
几位厅长们胸前佩戴着小红花和贾正江一起站在主席台上。有几位厅长不时地询问贾正江,你说秦书记要来参加庆典,怎么没来?贾正江忙说,秦书记说好要来的。谁知省委今天有大事,秦书记不来了。说完,就让李月主持会议。李月拉着嗓门宣布会议开始。顿时又是一阵敲锣打鼓鞭炮山响。紧接着便是剪彩和揭牌仪式。书写着厅机关名称的大牌上的红布被贾正江揭开了,石狮子头上的红布也揭开了,只见它瞪着拳头般大的眼睛,大张着嘴,露着长长的利齿。
会议结束时,贾正江宣布,厅机关的所有人员可以带上家属和来宾们去海天饭店聚餐。厅机关的人都忙着给家人去电话,接着,所有的宾客们全都乘车涌向了座落在晋河旁的“海天饭店”。大家下车的时候,看见彭石头骑着车子胸前挂着哨子也来了,姚丽菊急忙去招呼她,成天和孔然梅还和他开玩笑:“彭青童不参加会议专门来吃饭喝酒。”彭石头一笑,说:“你们厅机关搬迁是大事,既然请咱来凑热闹,咱就要来,不来不礼貌,大家都来了,我不能缺席。”
这时候,贾正江突然想起了田夏沙的儿子安排和政协委员的事,就忙掏出手机给他去电话,一来向他说明这两件事厅党组全通过了,二来请他到海天饭店吃饭喝酒,全厅的人员都来了,就差田夏沙了,算是厅机关的集体聚餐吧。贾正江打了几次手机,田夏沙就是不接。贾正江心想,田夏沙还在生我的气。我要是早知道田夏沙和秦书记的关系,就不会接了他的电话发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