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风宪名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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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话说李江两人回到明德殿才发现皇帝早就不在此处了,只留了内侍,交代引着两人往淑安宫去。

李江两人一下对望,各自暗道不妙。两人不敢怠慢,连忙又赶往淑安宫。等到了淑安宫发现鼎方侯李玉华、景怡郡王陪着太皇太后、皇帝岿然而坐。两人这才知道从昨夜丑时到眼下四五个时辰的功夫,赵婕妤痛得叫了又叫,却还没能生下小皇子。

这是难产?

人人都是乌云罩顶,脸色都黑的够可以的。

太皇太后年纪老迈,为赵婕妤已经是三番四次的操心,眼下更是一下坐了近五个时辰,心焦不已,只是看着还有外臣在,不好数落赵恪。

但赵恪着实忧心,只得频频去请:“祖奶奶,您劳累了大半夜了,还是歇息一会,孙儿在您跟前不敢托大,好歹还有皇叔在。”

太皇太后原先不理赵恪,后来看了不远处的赵怡一眼,对赵恪摇头:“都是哀家命里的天魔星!哀家少操一点心,也是不能够!你道你九叔是谁?年轻的时候为一桩亲事闹得举国皆知,眼下进宫又为什么?!也都不是外人了,你去问问!”,说罢,又转向一侧闭目养神的李玉华:“李老,认真是你李家的女儿钟灵毓秀?”

李玉华睁开眼睛,悠然一笑:“哪里,是太皇太后养了些至情至性的皇子龙孙!”

赵怡笑着听完两老的话,才补了一句:“母后,九儿所请必有道理,还请母后俯允!”

太皇太后菊花般的老脸几乎看不清表情,那声音却忽然的似沁了寒冰似地冷:“来人,去把那惹祸的丫头拿来!”

旁人犹可,蕴月听了太皇太后这话岂有不发晕的道理,几乎没爬到太皇太后脚边去求着了,幸亏一旁李存戟是习武的,暗中搀着他密语道:“且看她如何说!”

蕴月定了定神,才发现他挂名老爹给他递了眼色,他略定,心头还是擂鼓似地跳着。

未几,两个宫人架着正发低热还只穿着竹青色纱衣的阿繁过来了。

阿繁不舒服,没有人搀着立即的趴到地上去了,看的蕴月焦心不已。但阿繁却还是挣扎的给太皇太后行礼,一把好嗓子暗哑不少:“阿繁叩见太皇太后、叩见陛下、诸位大人!”

“哼!”太皇太后一声冷哼:“好个无法无天的丫头!你仗谁的势?眼里还有哀家?!一味挑唆皇帝,那太医院、起居舍也是你能去的?!”

阿繁虽迷糊着,但咋闻起居舍一事太皇太后都知道了,心里也不免忐忑,幸得她有十分的机灵,只想着她在起居舍一事也只有皇帝及其近侍知道,无论太皇太后往日知道不知道,今日知道了提出来,这就是要拿个主意了!阿繁一想到此处,竭力睁开眼睛扫了一眼四周,之道王爷、侯爷乃至存戟哥哥、小贼都在,心里定了定,斟词酌句的道:“太皇太后明鉴,阿繁逾矩,有罪!但法外人情,求太皇太后容禀。”

“不听你说,只怕连哀家的孙儿都放不过哀家去!”

“太皇太后,阿繁便是逾矩进起居舍、太医院,也不过是陛下心里着紧婕妤娘娘,期盼娘娘顺利诞下麟儿罢了。阿繁身为女子,却是自小习的医术,太皇太后跟前不敢胡说,却是正经得过家中阿爹倾囊相授的。物尽其才、人尽其用,陛下富有四海,却还信任阿繁,阿繁唯有竭尽其才,以尽臣子之忠敬,是以虽为女子,也敢逾矩。请太皇太后体谅。”

“话倒是说得动听!”太皇太后慢慢说道:“但你倒是说说看,今日赵婕妤早产却又是谁的功劳?如此说来,你便如此报答皇帝的知遇之恩?”

阿繁又磕头,颇有些大言不惭:“太皇太后,婕妤娘娘早产,阿繁不敢辩驳,请容阿繁戴罪立功。阿繁数月相伴婕妤娘娘,娘娘的情形也算清楚,虽无十足把握,却愿一试,为婕妤娘娘母子平安尽力。”

此言一出,殿中数人暗惊,蕴月几乎没是上蹿下跳:臭丫头!别人巴不得推得一干二净,你怎么反而迎难而上!这可怎么好!

那边赵怡皱着眉盯着阿繁,正要说话,太皇太后反应极快的截住:“哀家说你一句无法无天看来错不得!好!哀家允你,但哀家话摆在这里!若赵婕妤母子但凡有一人丢了性命,俞嫲嫲,鹤顶红伺候着!”,说罢扫过赵怡、李玉华,却没再说话。

太皇太后话音刚落,众人一凛,那边俞嫲嫲早已领着人半是拖着半是搀着把阿繁拉进了产房,剩下蕴月干瞪眼。

从日出到日落,期间宫人端出血水无数,又传了数次膳食,赵婕妤的哀嚎更是一次又一次的响彻淑安宫,乃至于众人觉得这哀嚎成了必须存在的配乐……

到了入夜时分,一名宫人满头汗一身疲却不掩喜悦的冲出来叫道:“生了、生了!”

惊得歪在一侧歇息的太皇太后几乎没是跳着坐起来,赵恪忙喝道:“慌什么!还不报来!”

那名宫人连忙跪了下来,随即一众宫人、稳婆簇拥着毫无神气的阿繁走了出来,阿繁怀里抱着襁褓,勉强行礼,满是疲惫的回道:“恭喜陛下,恭喜太皇太后,婕妤娘娘顺利诞下小皇子!”

众人正要松了一口气,阿繁却紧接着说:“婕妤娘娘无恙,但小皇子……”

一下子,众人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阿繁又行礼:“瓜未熟,蒂却落,太皇太后、陛下,小皇子略有些不足,尚不敢说无碍,阿繁……”

阿繁话音未落,产房里头闯出一身血一身汗的赵婕妤,声嘶力竭的哭叫:“还我的孩儿来!贱人!你害得我好苦!你要把我的孩儿抱去哪!”

一众宫人蜂拥而上,搀的搀、拦的拦、扯的扯,哭喊劝慰之声不绝于耳,殿中登时乱成一团!

太皇太后气得浑身乱颤,一旁俞嫲嫲不等太皇太后发话,当即上前一步大喝一声:“成何体统!”

中气十足的申斥直冲云霄,一众宫人当即唯唯诺诺的缩了手,规矩的退到一旁。唯独赵婕妤瘫坐在地上,又敬又畏的死盯着俞嫲嫲。

俞嫲嫲见状又申斥一旁的宫人:“还不赶紧的把婕妤娘娘扶进去!这里是什么地方,容你们这样没规矩!”

后面太皇太后眉头一皱,站起来一挥手:“俞嫲嫲!”

俞嫲嫲闻言退到一旁,宫人也把赵婕妤搀了起来,太皇太后才说:“赵婕妤,小皇子不是你的孩儿,是帝国的皇长子!”

太皇太后一句话下来,殿中气氛降至冰点,无人敢开口婉转场面,然而赵爽却似乎没从生产的亢奋迷糊中清醒,只哭喊着:“他是我生出来的,怎么不是我的孩儿!”

太皇太后面色一沉,当场发飙:“平日跟着赵婕妤的是谁?!”

招珠及另外三位宫人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跪下了。

太皇太后一声冷笑:“宫中命妇,天下表率,尔等不思好生服侍主人,只一味邀宠献媚,私下都是些什么勾当!”,旋即又指着招珠:“你!叫招珠?是你陪着你主人闹得起居舍?!”

招珠听闻太皇太后拎了她的名字叫出来,几乎没吓得屁滚尿流,连话都不利索了:“太皇、太后……”

“叉出去!杖毙!”太皇太后哪容她分辨,只一声低喝。可怜招珠半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涌上来的内侍一把堵住嘴巴拖了出去。

赵爽这下清醒了些,只惊得目瞪口呆,浑身不住打抖。随后太皇太后又责罚了淑安宫上下一干人等,才冷着声调宣布:“小皇子初生,不宜搬动,只在淑安宫偏殿暂住。”,旋即,一应宫人、奶妈、内侍,太皇太后都亲自调拨,待安排妥当,太皇太后才站起来,又扫了阿繁一眼:“你既说小皇子尚不敢保无碍,那哀家的话也不重复,你可记得清楚了?”

阿繁跪下称是,太皇太后也接着转身,却是一眼都没看赵婕妤:“赵婕妤禁足淑安宫!”

赵婕妤与自己儿子一墙之隔,却只能自己安静的坐月子。

待诸事毕,阿繁抱着小皇子转去安顿。赵怡、蕴月等人无法,只得暗自与皇帝沟通,求他多多照料阿繁,蕴月更是拉着得喜公公不厌其烦的说了又说,几乎没把得喜烦得要去告状!

李玉华、李存戟则把赵爽的引教嫲嫲送进去,想趁机细细宽慰赵爽,不料赵婕妤失其所爱在先,失其稚子在次,失其忠仆在后,连番打击,让她又怒又气,哪里听得进引教嫲嫲的一句话,强脾气一上来,又是哭又是闹的,偏李玉华、李存戟堂堂男子,不能亲自去说话,千钧力气使不上,空在外面急得团团转。

最后是皇帝亲自进去了,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才让她安静下来。

不久,赵婕妤早产却还算顺利的诞下小皇子的消息一下传遍了后宫。

椒淑宫内正用晚膳的文皇后听了消息,手中的汝窑曲柄莲花瓷羹往碗里一放,“铛”一声,原本就恭肃严谨的宫人动作一顿,皆是面面相觑。

旋即文皇后用丝帕拭了嘴,便把碗推了推。宫人见状明白皇后娘娘这是不肯再用了,连忙又奉着漱口水等上来伺候。未几,文皇后用餐毕,才喜意盈盈的对乔翘姑姑说:“乔翘,赵婕妤诞下皇上的长子,你赶紧的将原先备好的贺礼准备好,还有,本宫常用的那灵芝取上三支,一并送去贺赵婕妤!”

乔翘暗自咬了牙,面上平平答道:“奴婢这就去办。”

但饶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宫人乔翘姑姑,也是既未能见到刚降生的小皇子,更见不到独自坐月子的赵婕妤,只能放下礼物便退回来。

七日后,太皇太后再度下懿旨,将小皇子移居太后寝宫,由太皇太后亲自教养,宫人阿繁的身份三连跳,直接成了小皇子的教养姑姑。

此消息一出,文皇后笑了,赵婕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