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猫扶了扶肩上的背包,赶上几步,说道:“各位,咱们去查什么?从哪儿开始呢?”
二叔也皱着眉,想着,我淡淡地说:“这不就是望闻问切中的问学嘛!”
二叔忙说:“这个我知道,只是如果真的地王会的人进来了,我们该怎么办!这样吧,我们也不要分开了!一起吧!虽说很容易暴露,但是至少安全是可以保证的。”
此时的村落里炊烟升起,不时有几户人家打开院门看看门口的畜生是不是还安好。或者蹲在门口刷牙的。
我们并没有上去询问,我打算先把村落转一转,了解一下地形,一旦危险了,从哪里撤退是最好的。整条小路上空空荡荡,只能听到牧羊狗沉闷的吼叫一两嗓子。道路比较松软,不少地方还有坑坑洼洼,但是并不泥泞。可以看出这里的人并不富裕,我在山坡上看下去,也没有发现一辆车。毛驴子倒是看到有几只。
突然,我想到那个在山坡上看到的奇怪的建筑。对二叔说:“这样,我们先去奇怪的建筑那里看看,然后去看看有没有图书馆之类的地方,最后再找老人问问。”
其实到目前为止我都对这次出行不报希望的,因为肖文杰的消息来的太快,而且基本上没什么考证,就拉着人手出来了,我估计他是担心地王会直接找上他,把独山子一个大区弄得天翻地覆,对他也没什么好处。所以不如拉出来,大家都在陌生的地方,慢慢开战。
很快,我们到了那建筑旁,我看到了是一处祠堂,我纳闷起来,西域这地儿我第一次看到祠堂,因为西域是少数民族聚集地,汉人与少数民族之间那种割不断的联系让很多内地的风土人情也在慢慢改变,比如说祠堂,西域整个地方能找到有祠堂的地儿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可是眼前就是一个标准的祠堂。
这个祠堂有这深红色的大门,看上去有年头了,尖拱形的门廊,里面还可以看见烧了半截的香烛,最里面似乎有几个灵牌,只是外面深红色大门锁上了,只能透过门缝看,歹猫想翻进去,被我阻止了,我隐约记得在四川的时候,祠堂非本族人不得入内,曾经有新闻记者冒失地闯进去,被直接连人带设备全部砸了。
这个门缝手可以塞进去,我掏出手机,将拍摄功能打开,把手机伸进去咔咔起来,一会儿我正拿着拍好的照片慢慢地看着的时候,不远处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你们有什么事儿吗?”
我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一个老头儿,穿着很老气,绿色军大衣,裤子也是快入古董的上个世纪样式肥大的西裤,裤脚有些磨烂,裤膝油光锃亮,一双廉价皮鞋还大了一号,许是穿久了,脚趾磨着皮鞋面的印子离皮鞋头儿还有一截距离,鞋跟也似乎补过掌子。
我急忙笑着说:“师傅,我们是西域文史局做调研工作的,可能是迷路了,误打误撞地到了这里,我还有几个同事也在周围逛着呢。”
老汉听完,那原本有些戒心的脸色缓和了下来,说道:“哦!那你们在祠堂这里做什么研究啊?”
我顿了顿,说:“哈!整个西域也没有几个祠堂,能在这里发现,我们都觉得挺有意思的,就过来看看。”
老汉一听倒是很激动的样子,说:“那是,我们这个祠堂可是有年头儿了,要说还是清朝左将军在的时候就修建了!呵呵!”
我皱了皱眉,二叔忙问道:“左将军,哪个左将军?”
老头儿似乎对二叔的无知表示反感,提高了声音,说道:“左堂将军呗,清政府那会的大人物啊!”
我一下反应过来,是左宗棠,那就应该是1876年清朝派左宗棠率大军进疆,消灭了盘踞在南疆的阿古柏。如果说这个时候建立了祠堂,那么就有意思了,至少那字上面的年代就算是能符合上了。
我忙问:“哦!那还是挺远的了!老师傅,咱们这个村有没有什么故事啊?或许回去能写篇报道,给咱们这里提供点知名度呢。”
老头儿一听,忙说:“哦!这个……这个得问村长,我去给你叫,你们跟我来!”
我忙说:“不用不用!我们自己随便看看就行!”
我怕来了有见识的识破我们的谎言,老头儿却很执拗,说道:“那怎么行!我嘴笨,我们村长老道!”
不由分说,带我们去了村长那里,我暗地里对二叔说:“你们最好不要说话,要么拍照,要么做记录。告诉歹猫,让他多笑笑。”
村长家的院子就在这祠堂不足五十米处,过一两个民房就是,也就在我转身过村长家院墙外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正对面的民房尽头,四五个人就那么直挺挺地走了出来,他们看到我们,居然全部停顿了下来,我上下打量了一下远处的几个人,他们看上去跟农民很像,头发或许饮养不良,呈现出黄黑色,脚上却都穿着旅游鞋,裤子有牛仔裤,休闲裤,但都穿了有年头了,我冲他们笑了笑,跟着老伯在村长家门口敲着门。
里屋传来一声清脆的童声,“谁呀?”
老伯说道:“丫头,是我,老客人了!叫你爹开门啊!”
一会儿门开了,一个披着夹克衫的年龄大约四十五岁上下的汉子打开了门,他的头发已经谢顶,肚子也有些将军肚,裤子还穿着厚实的秋裤,踩着一双沾满灰的皮鞋开了门。
我看着他的皮鞋正在出神,老伯说道:“这几位是从乌鲁木齐来的客人,他们是大局的高官那,做研究来了,想了解一下咱们那个小祠堂,我怕我说不好,就给你领过来了。”
那人打量了一下我们,热情地说:“哎呀!那快进屋吧!”
老伯没有跟进来,说:“我屋里羊要下崽儿了,我跟唐建国家弄点挑食去,我就不陪着了。”
我脑子似乎突然被什么东西电了一下,我感觉有很多信息就这么一下滑过去了,我看了看老伯,老伯已经关了门,走了。
似乎天还没有很暖和,他笑着说:“这马上入冬了,冷啊!来来!都进屋吧!”
一边说一边吧嗒着皮鞋往里屋走,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拉住二叔的胳膊,冲二叔低声说:“二叔,赶快给那女的讲,我们被发现了!”
二叔吃了一惊,手一下握在了藏在背后的英吉沙,二叔藏英吉沙的本事很是了得,他将刀柄朝下,刀尖朝上,整个绑在背上,外面套着防寒服,根本看不出带了不到一米的英吉沙。一旦有危险,手只要摸到刀柄,就能瞬间抽出来战斗。
我一把拉住他的手,说:“不是这个人,刚才门外面那几个人,就是冲我们来的。”
二叔大吃一惊,说:“真的?”
村长已经进了屋子,时间不够,我只是点了点头,跟了进去,我正是看到了村长的皮鞋,我发现他们的皮鞋都是一个样子,牌子都一样,估计是谁进城一起买来的,而那伙人的旅游鞋显得不伦不类,穿着虽说看不出什么,但他们看到我们居然定在了那里,按正常情况他们至少应该跟老伯打个招呼,上来询问一下,所以,我判断正是在村里晃荡来找寻我们的地王会。
不过,我还有一个信息没注意到,我突然就想不起来了。有些懊恼,还是跟了进去。
我不客气地坐在一款老式沙发上,这沙发应该是自己打的,就是那种自己买木头、布、海绵,找木匠做的那种,问道:“大伯!我们不是什么官,我们是西域文史局的普通工作人员,就是负责编写一下各地历史,了解一下风土人情的,昨晚我们就迷路了,误打误撞地过来了。打扰之处,还望不要见怪啊!”
村长似乎很高兴,一边倒着水一边说:“嘎嘎的事儿,你们研究你们的,我们这个村儿也很少有人来,多住几天没问题。”
我笑道:“大伯,你们这里我听说是从清朝左宗棠那会儿就建好了祠堂?”
村长想了想哈哈大笑,说道:“你听刚才那老头儿说的吧,我们什么时候有的祠堂那,都是祖辈们一人一张嘴地传下来的,至于什么时候,我也不清楚,不过呢,我们也是西域别的地方迁过来的,这个倒是听祖辈们说过,是为了躲战乱吧。”
我低头想了想,故作在纸上记录了一下,这个可能是有的,那时候的西域是比较混乱的,我又问:“大伯,咱们村有没有家谱啊,或者历史什么的?我想看看。”
大伯似乎有些为难起来,我以为他是怀疑我们的身份,别误会我们是盗墓的什么的,我忙解释道:“哦!我们在做一个册子,想将西域有意思的事儿全部写进去,我想看看您这里有没有可以挖掘的材料。”
老伯依然是一副为难的表情,说道:“这个没有,我了解的也少,庄稼人就是说了也记不住,这样,村里还有几户老人,或许你们可以问问。”
我哦了一声,说道:“大伯,咱们村上上下下有多少人那?”
大伯这倒是问对了问题,说道:“我们村年头那会儿有一百三十四个人,今年多了四个娃儿,就是一百三十八户,哦!这个算上从外地嫁进来的小媳妇。哎!发展不行啊,只有个小学,初中就得去伊宁上,所以走出去的人也多,现在嘛,也就是六十多口子,年轻的都出去了。”
这时二叔进来了,冲我轻轻点了点头,我稍稍放下心来,但是心却未完全放下,因为如果他们强行冲进来,外围的狙击手就没办法了。
我定了定神,问道:“对了!老伯,我们还有个几个拉设备的农民小哥与我们走散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来过你们这里?”
村长看了我一眼,想了想,说:“没有,昨天就来几个收羊皮的小子,来的比较晚了。他们打算继续收,我们就把村口空的屋子给他们住了,他们倒是挺能吃苦的,就睡在羊皮子上面,也没有吃饭啥的!”
我又问道:“哦?他们有几个人那?说不定他们走南闯北的,晚点我们也去拜访一下。”
村长不假思索地说:“哦!有七八个人吧,就在村口,这会儿应该还没起来呢!”
我点点头,说道:“对了!老伯,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老故事啊?比如这个村的来历?听刚才那位老伯说你们搬迁过来的原因。再比如跟哪些少数民族联姻啊什么的!”
村长一听,搓搓手,说道:“我们联姻倒从没有过,全村也就是出息一点的年轻人从外地带回一些个女子,关于老故事,这样,我带你们去祠堂看看吧!我们也就是个小村子。”
说着套上一条腰身肥大的休闲牛仔裤,这裤子比之前的老伯裤子要体面的多,又套上一件毛衣,将一件袖口磨损很厉害的老式西装套在身上,冲里屋喊了一声:“烧点开水!一会儿回来,请几个远亲喝点茶啊!”
里面那女孩子的声音轻快地回了一声,并没有出来。
我将二叔叫到身边,低声说:“他们人数不对!你给那女的说,很可能他们也有狙击手!至少有五人没在村子里。他们在村口的那几间屋里。”
二叔嗯了一声,将我们与他的距离拉远,装作打电话,去传递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