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他一眼，说道：“西域人喝酒的时候，心里没别的事儿，有事儿喝酒，不舒服！”
肖文杰也舀了一碗汤，坐在我身边，从怀里将他的小酒壶拿了出来，又从酒壶侧面摸出两个精致的小杯子，倒满，自顾自地拿起一个杯子，轻轻在我面前的杯子上碰了一下，仰起脖子，一口干光，接着皱起眉，借着热汤一口灌下。
我拿起酒杯，说道：“很少见你喝白的！”
肖文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说道：“来西域这么久了，觉得喝红酒没有喝白酒过瘾！”
这话我爱听，一扬脖子也干了，我的酒在嘴里过了一遍，一口咽下，顿时酒麻嘴的热烈让我也端起汤，喝了一口，继续啃起了肉。
肖文杰说道：“我之前答应你，开挖前把你要的消息给你！我现在给你！”
我的咀嚼着肉的嘴停了一下，看着肖文杰，端起眼前的酒杯，冲他亮了亮，一扬脖子，一口灌下。继续吃肉。
肖文杰看着门口的大黄狗，将一块骨头抛了出去，说道：“你可要每句话都听进去哦！这应该是我不多的消息了！”
肖文杰从怀里摸出了两张照片递给了我，我一把接过，照片是黑白的，背景是一处老屋，就是叔叔的那院子，以前是爷爷的，照片上有几个小伙子，他们或站或坐地凑在一起，几个人仔细看看还是认得出来，年长的是祖师爷，那会的他还很精壮，接着是千爷，他手里拿着一个蒲扇，略皱眉地看着镜头，旁边是爷爷，他半蹲在祖师爷身边，看着镜头笑得阳光灿烂，爷爷的旁边是二爷，他倒背着手，一股儒雅之气也格外明显，尹三爷坐在地上，他的身边放着一个麻布口袋，里面鼓鼓囊囊，唐爷站在所有人的后面，眼神有些怯懦，一手拿着一个碗，另一手拿着筷子，似乎还在吃饭。
另一张照片正是黑水大印，四个大印分散开，摆成了一排，旁边有个箍儿，但是是木头做的，小舅拿着的时候，是金箍儿。
我将照片放在地上，继续吃肉，肖文杰说道：“这件事儿要从祖师爷死前说起，我还会把之前告诉你的再给你串串！”
这又不是故事会，还需要个开场，我不满地也甩出去一块肉骨头，正打在大黄狗的身上，它吓了一跳，转身一见是肉骨头，又埋下头啃了起来。
肖文杰说道：“祖师爷大限将至时，也感觉时日无多，于是提出了关于传承的事儿，祖师爷只出了一道题，谁能从大坟里取出一样宝贝儿，以宝物的贵贱来确定最终鬼王的归属，失败者离开西域！并且不能找外援！”
我看着他，说道：“这不可能吧，如果按你说的，千爷、我爷爷、二爷、尹三爷都去争夺，那剩下一个人，其余人直接离开西域的话，为什么在我爷爷走之前，还有那么多人。”
肖文杰笑了笑，说道：“当时这个命题出来以后，只有两个人争夺，一个是我义父，一个是你爷爷！”
我皱眉说道：“其他人呢？”
肖文杰说道：“二爷本就不想参与，他是师傅在等于父母在，尹三爷一向保持中立。”
我又问道：“唐爷呢，他不会参与吗？”
肖文杰不屑地说道：“唐蛮子？！他不过是个差下生，鬼王交给他，那西域十三门，就不会有鬼脸一家了！”
我好像感觉有一些事儿会发生，肖文杰说道：“这里要说一个前提，就是鬼爷与千爷不和，这由来已久，我之前就给你说过，我义父与鬼爷学得差不多，因为他们两个的资质最好，一个学的断墓（千爷学的是挖到坟边如何最快进入），一个学的走宝（我爷爷学的是从坟里取宝并顺利带出来），但这两个之间都有共同之处，两个资质很好的人很快触类旁通，于是，有了比较，于是，有了不服，最后有了矛盾，爆发点我也给你说过，当初在与蒋云飞一战后，营救唐蛮子，两人截然不同的意见，导致了不同的结局，虽说鬼爷那时候被祖师爷责怪了，但在我现在看来，那时候，祖师爷已经内定了鬼爷做传承，因为一门要想长久下去，技术是其次，关键是团结。现在看来，祖师爷的选择可能是对的！”
我皱眉嘀咕道：“可是斗宝大会的时候，他们彼此看不出有隔阂！我知道最终应该是千爷败北了！可是为什么要离开西域呢！你不是说团结嘛！”
肖文杰说道：“祖师爷很清楚两虎相争必有一死的道理，换了是我，善心之下也会这么做，我要说的这个败北可没那么简单，两人的时间都是一周，但是你要知道，一个人去完成这个任务，那等于是提前认输，必须有帮手！这也是祖师爷这道命题玄妙的地方！就是看看谁才更得兄弟们的心！只有得人心者才会天下！只有得帮助最多的人就是得了人心。”
肖文杰的话，说得有些绕，但是我听懂了，肖文杰继续说道：“于是，前五天，没有人动作，大家像没发生任何事儿一样，不过这是我的猜测，谁都不会提前暴露底牌，那等于被人提前梭哈，这也是祖师爷厉害的地方，一道命题考出了谋略！”
我点点头，的确如此，我慢慢地将碗放下，聚精会神地看着肖文杰，肖文杰又倒了酒，跟我一碰，一口喝下，这种雨中对饮话往事的感觉，很有意境。
肖文杰放下杯子，压了压酒劲儿，说道：“如果你是鬼爷，你会找谁？”
我皱眉半天，说道：“我不知道！”
肖文杰见这个提问没有起到效果，说道：“也是！还有些人你不了解，用不进去，鬼爷身边有影子！我义父身边有张忠信，这是明面上的，如此暗地里有三个人必须拉拢，一个是善于鉴宝的银二爷，一个是有渠道的唐蛮子，还有一个就是善于寻坟的尹三爷。银二爷与鬼爷那是一家人，但银二爷并不感兴趣，所以他可以忽略，或者说给两人的助力最小，你猜谁会加入谁？”
我愣一下，想了想，摇摇头，肖文杰面露微笑，说道：“唐蛮子没用，所以其实关键人物只有一个，那就是尹三爷！三爷学的寻墓！在我看来，当初的尹三爷是不愿意参与进来的，因为这就是他的性格！鬼爷很厉害，心里早就有一个墓可以去试试，只是他看出了祖师爷的用意不在挖墓，而在团结！这就是鬼爷厉害的地方！他说服了尹三爷加入，我想理由不过是以下几点。”
他站起身，将冷了的汤倒掉，盛了一碗热的，一边小心翼翼地坐下一边说道：“第一、他们谨遵祖师爷的教导，不挖大墓，对于还没有谱的我义父来说，尹三爷当然心痒想去看看大坟里什么样；第二、人心！鬼爷当初可以自己进监狱搭救唐蛮子这个废物，那么对兄弟应该是没说的，我想一顿酒就可以搞定；第三、许诺！我虽不知他给尹三爷许下了什么诺言，但是尹三爷答应了！”
肖文杰的信息量太大了，我说道：“我觉得兄弟间比试，就算离开西域也没什么吧！”
肖文杰说道：“这个世界上就是成王败寇！输了的一无所有，换了是你，你愿意吗？”
我看着大雨，如果能让花儿回来，就算是输光了，那又有什么呢？！
肖文杰见我不说话，说道：“也就是比试前的两天，祖师爷归西了！”
我看着他，说道：“归西了？”
肖文杰似乎从我眼神里看出了什么，说道：“别瞎猜，与千爷无关，一个自知大限将至的人，一系列的安排也就是为了后事儿，换句话说，就算撒手人寰，什么都看淡了，如此也算是安排下了！不过冲突升级也是从这一天开始的！千爷要求比试结束再安排下葬事宜，鬼爷要求先让师傅入土为安，再比试！珉儿，你觉得谁更对些！”
我想了想，说道：“凭心而论，我觉得我爷爷做得对！入土为安！”
肖文杰却摆摆手，说道：“这里面有玄机啊！谁持灵牌？持灵牌的不就是下一任鬼王！那可以当祖师爷儿子的角色，你觉得如果按岁数，我义父拿着灵牌，那就代表鬼王是他，比试如果落败，那么他走不出西域的！恨鬼脸家的人太多了，痛打落水狗，谁不希望？！”
我说：“人还躺着，后辈为了一个虚名，争夺不休！我还是觉得我爷爷做得对！”
肖文杰撇撇嘴，说道：“珉儿啊！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痛，这一前一后可是一条人命！万一你爷爷输了，败走西域，今天就没有你了！”
我没说话，肖文杰以为说服了我，继续说道：“这件事儿是按照鬼脸的决定，先入土为安，由一人捧灵牌改为四人抬灵牌，第二天，则开始了真正的比试。”
湿漉漉的空气有点压抑，我点了一支烟，觉得很干，将烟丢了，拿起酒杯却发现肖文杰那小酒壶已经喝干，肖文杰并不理会，说道：“行动当天，鬼爷可是一众人那，有鬼爷、替身影子、尹三爷、唐蛮子，而我义父那边只有一个张忠信，他们分别去了不同的墓穴，而当天还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就是替身影子家人过生日，他把家人送到了唐蛮子家里，等挖完坟一起过生日，意外发生在他们赶到墓穴的路上，唐蛮子家人被老毛子袭击了。消息当天就传到了唐蛮子的耳朵里，唐蛮子肯定去不了，而影子的家人也在唐蛮子家里，他也去不了，两人必须赶回去救援，如此，就剩下了鬼爷和尹三爷，这么看来与千爷算是势均力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