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话还没说完,就听当啷一声,我只觉得不远处有什么闪了一下,扬起了很多的砂砾,下一刻,砂砾打在了车身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接着莫老头儿的车门被猛地拉上,等我转头看向幽灵的时候,他已经不在沙丘顶端了,但沙丘塌陷了一块,露出了亮白的金属光泽。
我们皆是大吃一惊,二叔大喊一句:“警戒!警戒!”
车里乱作一团,抽刀声,饮料瓶子掉落的声音,询问声,油门的轰鸣声,我大喊一句:“都别动!别慌!”
车里顿时安静下来,风声呼啸,四周死一般地平静,二叔关掉呼呼作响的空调,说道:“看看周围的沙子,有没有足迹?”
一会儿,都报告说:“没有!”、“没得!”
这时,莫老头儿的车门再次打开,他的脚小心翼翼地迈了下来,同时下来的还有OK,OK手里拿着金属探测器,我知道金属探测器此时只是个心理安慰,因为在第一次进入沙漠的时候,那个机关触发装置上没有金属,只是石头。
此时的莫老头儿手里握着一支细长的探杆,他一点点地将探杆插入砂砾中,莫老头儿探得很慢,没走出两步,第一辆车上维克多显得似乎非常焦急,他打开车窗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我们只能看到,却因为风声根本听不到,莫老头儿经过肖文杰的翻译,也冲维克多喊了几句什么,这时,第一辆车动了,莫老头儿似乎更加焦急地冲第一辆车又说了句什么,似乎维克多不为所动,在第一辆车动的同时,莫老头儿一跺脚飞快地缩回到了车上,关上了车门。
只见开车的维克多猛地一脚油门,车屁股冒出一溜子白烟,接着无数的砂砾扬向车身后,这辆越野车猛地撞向沙丘,就听嘭地一声,越野车撞在沙丘上,巨大的惯性让整个车身压上了沙丘,同时沙丘下显现出了一块高达一米六左右的石头。也就在这时,我眼前又是白光一现,一个银白色的条状装置被越野车巨大的冲击力撞了出来,我才发现原来那银白色的是钢,而幽灵半个身子也从沙丘另一面撞到了二叔车的这一面,他全身是血,后背无数的砂砾从他朝下趴着的身子上滚落下来,他的胸部似乎被什么卡住,咕咕地冒着血,黑红色的血液流淌出来的瞬间就渗到了砂砾里,砂砾表现显露了渗人的殷红。
越野车猛地倒了下来,维克多从车上冲了下来,同时下来的还有两个雇佣兵,他们几步冲到了我们这一边,维克多一边扒拉着沙子一边用俄语说了些什么,只见两个雇佣兵扶住了幽灵的胳膊,维克多脚踩住那钢条,大喝一声,尽硬生生地将钢条拉了起来,两个雇佣兵说时迟那时快,将幽灵从沙子里拉了出来,维克多猛地一松手,钢条再次发出了一声脆响。
我冲二叔说道:“我下去看看!”
二叔一把拉住我,说道:“别去!没看到那个白痴出事儿了吗?明显活不了了!万一机关是连锁的呢?”
我看到了莫老头儿已经蹲在了机关旁,我一咬牙说道:“我会小心的!”
说罢,拉开车门,下了车,小先和罗璇也跟了下来,很显然他们也心有余悸,都面色沉重,我蹲在这钢条旁看了起来,莫老头儿脚边的地面上插着一根探杆,手里拿着一根钩状探杆正在将钢条一点点地往外拉,他一边用力一边说道:“你和我所站的地方是安全的,不要乱跑!这帮毛子破坏了这机关,现在就得靠经验判断了。”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莫老头儿说道:“帮我一把,拉出来看看!”
他双手拉住钩状探杆,腾出了两只手的距离,我毫不犹豫,伸出手也拉住了探杆,我和莫老头儿身体往后同时发力,就见大半个钢条显露出来,与此同时,整个沙丘似乎都动了一下,带着冰冷的砂砾往下细细索索地滑落。
我看到钢条上下都有成人中指粗细的锋利锯齿,钢条表面已经有了一层氧化膜,而被拉出来的部分已经红锈层层,甚至腐蚀出了窟窿眼儿,莫老头儿打量着机关,说道:“这玩意布下了三十年了,算起来,主席时代啊!嗯!寻宝最猖獗的时代!”
我并未说话,只是仔细看着这机关,这是个捕猎夹子,只是超大,我站起身比划了一下,说道:“两米大的夹子?这是夹什么动物的?野骆驼吗?”
莫老头儿冷笑一下,说道:“夹野骆驼需要这么大吗?以骆驼的身材,中了这个夹子还能拖着跑呢!而且沙漠里,抓骆驼是为了干活儿,应该很少听说布陷阱杀骆驼的吧!”
我皱眉看着,我明白了莫老头儿的意思,说道:“你的意思是夹人的?”
莫老头儿点点头,说道:“你看,这块地方高出其他地方,而且你发现没有,这块地方风似乎小一些,可能就是地理原因,把石头放在夹子中间,盖上沙丘,这就是陷阱,也可以叫一个局!是土局!水弱,木缺,火旺的土局!”
我眼睛眯缝起来,看着这夹子,土局有点牵强,但是说得通,毕竟是幽灵自己走到了这沙丘上,没有任何人叫他上去的,可以在下意识里引导人上去的,不得不说是一个局!
我说道:“这块地势高,谁都能想到站得高,看得远!只要上去就死!我的消息说,凡是进来的都有标记嘛,怎么没看到石头!”
莫老头儿站起身,远远地绕着走了一圈,冲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没有石头!那就说明了一件事儿,这个陷阱在沙漠里是大家都知道的潜规则!”
这时,小先和罗璇过来了,低下身子轻声说道:“珉哥!那哥们死了!”
我大吃一惊,急忙站起身,二叔正远远地抽着烟,看着那边,维克多正在幽灵胸口用力地按着,不时将他嘴里的血沫子扣出来。地面上丢着一支用过的针管,我想应该是强心剂。
我站起身,走到了维克多身边,幽灵的衣服被扒开,一个雇佣兵正在用止血绷带帮着包扎,可就是如此,咕咕的血依然从幽灵的胸部,腹部冒出。那夹子正好夹住了他的胸部,胸骨似乎也断了,维克多正用手按着幽灵还算好着的胸骨上。从幽灵外表上看,已经没了生气,脸色苍白,嘴已经微微张开,列宾下车,只用手轻轻打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就冲维克多说道:“不要救了!已经死了!你们的包扎方式根本不对!这种伤!这个气候!没有血浆就只有等死!”
维克多又按了两下,轻轻地松开手,将幽灵的衣服拉上,又将他的双手放在了腹部,维克多双手紧握,默默地祈祷了些什么,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就是最后摸在额头那一下,幽灵的血占到了他的额头,显得有些狰狞。
这时,一个雇佣兵似乎想摸摸幽灵的口袋,被维克多一掌拍走,怒道:“滚!”
列宾面无表情地说:“应该把他的东西全部拿走!如果被人发现会怀疑到我们!”
维克多站起身,往列宾身前跨出一步,叽里咕噜了很多话,列宾就那么看着维克多,半晌只说了一句,转身回到车上,维克多看看列宾,又回头看了看地上的幽灵,一跺脚,开始在幽灵身上摸了起来。
我凑到一旁的肖文杰身旁,说道:“维克多刚才说了什么?”
肖文杰撇撇嘴,拉了拉衣领,说道:“他说那是他最好的兄弟之一!伊拉克战场上都没死掉!就这么窝囊地死在了这里!他很不爽!”
我再次打量起已经死去的幽灵,这个才见面,甚至连句话都没说上的伊拉克特种兵,就这么死在了沙漠,我想他在沙漠领域是专业的,只是他不了解西域的沙漠,不了解他的对手很可能是上百年前的高手,不了解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冬天。
肖文杰冲我说道:“说起来,我才应该是那个最不爽的人,我掏了一笔不小的钱找了这么个货,一点作用都没起到,就打水漂了,没了向导,剩下的路可要怎么走啊!流年不利啊!”
说完,也转身上了车,我不为肖文杰的冷漠而恼怒,而是我意识到真正的危险就那么自然地隐藏在沙漠之下,我们却可能根本无从所知,更可怕的是唯一一个熟悉沙漠的人刚刚死去。
我们几个帮着维克多挖了一个沙坑,幸亏是初春,砂砾下落的速度慢过我们挖掘的速度,我正挖着,莫老头儿招呼我过去,莫老头儿正站在那块雪泡子旁边,依然小心翼翼地用探杆在地上如同扫雷一般地往前挪着。他时不时地蹲下看看。
我沿着他的足迹一个脚印一个脚印踩过去,也蹲下说道:“莫老,怎么了?”
莫老头儿用手中的探杆将一块雪挑了起来,说道:“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