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我先回去了。”
丁茉莉没有理陈致明，他就像是黑暗中的魔鬼一般，时刻想冲出来将你抓进黑暗里，离他越远越好。
陈红霞站在门口发呆，她没想到一向斯文的大哥，也有这么暴力的一面，她只是想让大哥骂骂二哥而已，没想到他会打二哥？
看到陈致远唇边那一片青色，她有些畏惧的往后缩了缩，二哥不会记她的仇吧？
“嗯，路上小心。”
陈母叹口气，对闹得乌烟瘴气的家，感到很无奈，既心疼大儿子，又心疼小儿子，偏偏这时候说谁都不是。
丁茉莉淡淡看了一眼红霞，这个丫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看到两个哥哥打在一起，她开心了？
离开陈家后，丁茉莉低着头慢慢走着，陈致远心里难过，也没有出声，拉着她的手沉默不语。
“致远，不行......咱们去城里租房子住？”
丁茉莉抬头看着致远，眼圈红红的，鼻子酸酸的，致远为这个家付出最多，关键时刻，却没人向着他。
“不行，妈岁数越来越大，红霞将来要嫁人，大哥......他不会甘心留在农村的。”
陈致远停住脚步，托起她的小脸，看到她眼中的泪花，今天家里的闹剧，让茉莉害怕了吗？
“可是，大哥回来了，看样子暂时走不了，你们怎么相处？万一.......他再打你怎么办？”
丁茉莉心疼的摸着他的唇角，青了这么大一片，该有多疼？
泪水顺着眼角往下流，晶莹的泪花，滴落在陈致远骨节分明的大手上。
“没事，大哥心情不好，他和我不一样，他不甘于平庸，一直以来都顺风顺水，突然失去努力获得的成果，难过是讲不了的，我偏偏在这个时候说了不该说的话，打我不冤，就是......让你跟着受委屈了。”
陈致远轻轻吻去茉莉眼角的泪花，憨厚的他，没有把哥哥往坏处想，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丁茉莉微蹙黛眉，心疼的看着他，陈致明是自作自受，可致远还处处维护他。
这让她很担心，致远太重亲情，而他的哥哥和妹妹，显然没把他当回事。
可她心里即便明如镜，却苦于无法对致远说，就算是说了也没用，致远太善良，他根本不知道人心险恶。
“算了，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城里。”
丁茉莉转移话题，再纠结下去也没用，多赚钱是王道。
“天太冷，你还是别去了。”
陈致远虽然一刻都不想跟她分开，但想到路途遥远，舍不得她受苦。
“我不放心，跟你一起去看看，等一切上了轨道就好了。”
丁茉莉想去看看行情，最好能找到长期买家，原本还想着去陈家给致远织毛衣，可现在陈致明天天在家，她不愿意去，
“那好吧！多穿点。”
陈致远点头答应，心情不好，不愿意多说话，接下来的一路，他都沉默不语。
丁茉莉理解他，一路上拉着他的大手，给他温暖和支持。
送茉莉回到知青点后，陈致远踩着雪往回走，今天月色黯淡，北风比往日还要肆虐，外面很冷，路上寂静无人，大伙都躲在家里烤火，或者早早的躺进热被窝。
可他却不想回家，慢慢的走在小路上，看着夜色下的山村。
白天时候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美轮美奂，宛若童话世界。
夜晚，在北风呼啸下，那些树枝晃动着，如同鬼手一般舞动，增添了几分恐怖和诡异。
他如同游魂般流连在外，不愿意回到那个曾经温暖和睦的家。
踩雪的声音很不好听，咯吱，咯吱，刺耳的声音让他心烦。
夜风吹来低低的说话声，他抬起头，深邃的目光扫过前面的矮树丛，这么晚了？天又冷的刺骨，谁还有闲情在外面逗留？
禁不住好奇心，他悄悄走过去，靠近后，那说话声更加的清晰。
“这事儿，你要帮我办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是......
李德福的声音，他跟谁在这里？又在密谋什么？鬼鬼祟祟的，肯定没有好事。
“行......”
对方像是个女人，声音压得太低，又恰好有乌鸦啼叫，后面的话，陈致远没有听清楚。
想到李德福的为人，陈致远冷笑摇头，这又是在勾引谁家的婆娘？
马春花虽然厉害，看的也紧，但这个李德福是个色中恶鬼，总是能找到机会和人鬼混。
看这样子，又是跟人幽会呢！
这北风呼啸，冰天雪地，还有闲情雅致打野战？真是服了这个老家伙。
腌臜事，陈致远懒得听，也怕看到让他闹眼睛的场景，更怕被李德福看到，大家面子上不好看。
踩着雪，轻手轻脚的离开。
可尽管他尽量将声音控制在最小，还是被林子里的两个人听到了，吓得他们大气都不敢出，竖起耳朵听了好久，才敢走出树林。
李德福走在前面，那个女人则躲在树林里等着，直到确认外面没人了，她才敢走出来。
月亮晃出云层，照在女人的脸上，她神色慌张，鬼头鬼脑的四下看着，李德福对她挥挥手，俩人分手，朝相反的方向走。
女人走的方向是去往知青点，月色将她的背影拉长，雪地上的影子扭曲，带着几分狰狞。
陈致远回到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院子外徘徊，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大哥？
今天的事情，让他都有些不认识相处二十多年的大哥？一直以来他都是温文尔雅，今晚的他则盛气凌人，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仇人。
尤其是在撕扯茉莉织给他的袜子上，那脸上的表情是狰狞的，他不明白一直爱他，疼他的大哥，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只是因为他说错话吗？到现在，他也不觉得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大哥在外面受了挫折，他本是想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可偏偏被大哥误会是他在嘲笑他。
要怎么跟他解释？还是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陈致远陷入进退两难中，望着家里的灯光，他久久不敢进屋。
深邃的目光里，是纠结的痛苦，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沉重气息。
屋内，陈母拉着大儿子的手，感受到他在颤抖，知道儿子心里苦，她不忍指责他今天的错误。
“致明，没事，都会过去的，妈妈会一直支持你，致远和红霞也会支持你，别难过。”
“......”
陈致明没有开口，眼前不断出现致远和丁茉莉拥吻的场面，耳边是丁茉莉为了致远指责他的话。
心揪着痛，本以为女人不过是生命里的绿叶，只是点缀而已。
原想着自己可以放下对这个女人的心思，可今天看到他们搂在一起，看到致远可以一亲芳泽。
心里的嫉妒排山倒海般涌动，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才有了和致远的争吵。
他不后悔打了致远，二十多年了，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动心，致远为什么一定要和他抢？
前村后屯，大姑娘那么多，他怎么就非和丁茉莉在一起？
那么美丽优秀，聪明温柔的女孩儿，和自己才般配，致远就是个大老粗，他们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致明，你在听妈妈说话吗？”
陈母见他精神恍惚，眼神发直，害怕他钻牛角尖，忙伸手在他眼前晃。
“嗯，妈，我知道了，您放心，这点小挫折打不垮我。”
陈致明点头答应，眼神恢复清明，他不会放弃，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事情能难住他。
工作没了，无所谓，他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复习，考上大学，会有更好的前途。
丁茉莉......
他相信自己上了大学后，她看到自己的优秀，自然就把粗鲁的致远忘了，到时候他带着她在城里住，日子会很舒服的。
“你弟弟今天没有别的意思，他就是不太会安慰人，娘帮他解释一下，他是说你即便不上班也没事，咱家不缺吃喝，你可以安心做自己的事情。”
陈母见大儿子恢复正常，忙替致远解释，当母亲的，哪个孩子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都疼。
“妈，我知道，是我今天心情不好，竟然还动手打了致远，一会儿他回来我给他赔礼道歉。”
心里有了决定，陈致明也恢复了理智，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说句软话哄哄弟弟不算什么？
“大哥，你今天好吓人，比二哥打我那天还可怕。”
见大哥心平气和的和妈妈说话，陈红霞才敢凑过来。
“对不起，大哥吓到你了。”
陈致明又恢复那个慈爱的大哥形象，拍拍妹妹的肩膀，和她道歉。
“没有，大哥，那个童丽雅太烦人了，你早点跟她分手好了，就不会被她爸爸连累。”
陈红霞替哥哥抱不平，那个丑八怪跟自己优秀的大哥一点都不般配，大哥对她那么好，她还不知足。
先是不正经，然后又害的大哥失去工作，这样的女人谁挨边谁倒霉？
“不想提她。”
陈致明叹口气，若是晚点分手，童丽雅的父亲也不会咬死他。
就是因为分手早了，童丽雅也不知道跟她爸爸说过什么？那个老家伙才死咬自己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