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致远抬头望着漆黑的天空，唇边挂着一抹冷笑，他十六岁开始担起养家的担子，为了这个家他贡献了所有精力。
现在母亲却要求他放弃心中的最爱，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离不开茉莉？难道不知道他也有心中渴望？
“致远，你在听妈说话吗？”
陈致远的沉默让陈母不安，空气都跟着压抑起来，她觉得自己无法呼吸，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
“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陈致远收回望向夜空的目光，低下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眼底深处藏着浓浓的悲伤。
面对他这样的目光，陈母反倒说不下去了，这些年老二为家里做的贡献历历在目，可现在却还要让他为了这个家放弃爱情，实在是太残酷，对他不公平。
“因为陆剑锋，他和茉莉只能进陈家一个，不然这个家就乱了。”
陈母躲闪着儿子的目光，他的眼神里带着控诉，带着愤怒，她实在没有勇气对着他。
“那就让那个陆剑锋滚蛋，那样的畜生不要也罢，咱们在前村后屯给红霞找个好后生，多给陪嫁就是了。”
陈致远的大手攥的咯嘣作响，他已经明白母亲是受了谁的鼓动？他对红霞不薄，该做的他都做了，该给的他都给了，即便是要求他养活她一辈子，他也会毫无怨言。
可她不该......
不该打茉莉的主意，她是他的心，没有心，人还能活吗？
“她破了身，嫁过去再被送回来，咱们老陈家还有脸见人吗？儿子，妈知道这个要求让你为难，妈答应你，给你找一个好姑娘，好好补偿你，茉莉是好，可谁叫她和陆剑锋都是从北京来的，谁叫那些风言风语就是针对他们的？”
陈母低着头，轻轻抽泣，她没脸看儿子，他的愤怒她理解，硬是让他离开茉莉，赶上摘他的心了。
可老大说的对，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将来她和陆剑锋私奔，丢尽老陈家的脸，害了致远和红霞，还不如现在在萌芽中掐死这段感情。
“妈，我若是不同意呢？”
陈致远闭上眼，心口像是压上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让他无法呼吸，一边是挚爱的女人，一边是骨血相连的亲人，哪一边他都舍不得？
为什么让他选择？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残酷？
“致远，你要听妈，的话，当初爸爸怎么说的？别为了一个女人让妈伤心。”
陈致明一直躲在门口偷听，当听到陈致远说不同意的时候，他从屋里出来，给陈致远扣上不孝的帽子。
“大哥，你们一到关键的时候就牺牲我？当初爸死了，你说你要念书，让我挑起家里的担子，照顾妈和妹妹，我二话没说，为什么？因为你是我的亲人，为你付出我心甘情愿，红霞结婚，要用西屋，我牺牲自己和茉莉结婚的打算，为她腾出时间和屋子，为了养这个家，我起早贪黑，掉进冰窟窿里九死一生，是茉莉用娇小的身躯将我背回来，现在你们一句话，就让我放弃这么好的女人，凭什么？我问你凭什么？”
陈致远越说声越大，心里的气无处宣泄，胸口处阵阵剧痛，眼角几乎被他瞪开。
他的话让陈致明哑口无言，而且致远现在如同一头愤怒的狮子，若是知道他龌蹉的心思，会不会将他撕碎？
下意识的躲到母亲身后，轻轻推了她一下，老二最听妈，的话，只要她坚持下去，这事一定成。
“致远，你冷静点，怎么妈，的话你也不听？”
听了二儿子的话，陈母虽然羞愧，可想到陈家的名声，她只能牺牲老二，相信假以时日，娶了媳妇，他就能忘了丁茉莉。
“我是不会放弃茉莉的，既然你们害怕，我和茉莉去城里住。”
陈致远淡淡看了母亲一眼，扔下一句开门进屋，这个话题没必要再讨论了，任是天王老子发话，他也不会放弃茉莉，除非她不想跟他。
“致远，你怎么可以这么跟妈说话？”
陈致明一看母亲的话致远都不肯听，马上拿出大哥的威严，想给陈致远施压。
可惜，陈致远看都没看他一眼，开门进屋，这个话题拒绝再谈。
“妈，这事你可得坚持住，不能由着老二的性子，咱们家也不能有俩个知青，还都是从北京来的，万一真像李梅说的，他们之间有点什么？那在这老屯子里，咱们还有脸见人吗？就是我爸在地底下，也不会心安的。”
见弟弟压根不理自己，陈致明又开始做母亲的工作，他知道老二孝心，肯定会听妈妈，的话，眼下只是上了倔劲儿，只要妈妈流点眼里，哭一场，他一定会妥协。
“唉，这事确实让老二为难，毕竟他和茉莉有感情，茉莉又是个好姑娘，换做谁都舍不得。”
陈母看到二儿子反应如此激烈，有些犹豫不决，拆散他们到底对不对？
“妈，总要有一个人为难的，谁让他把红霞推出门的？不然哪会出这事？”
陈致明见母亲犹豫，连忙趁热打铁，不能让她心软。
风呼啸着，月伢躲进乌云中，天地被黑暗笼罩，大黄呆在窝里看着陈致明，不敢走出去，对这个阴险的主人，它很怕。
陈致远回到屋里将瓜子放到大锅里煮，日子总要过下去，没有钱活不了。
料包是茉莉事先包好的，他不用多费心，手拿着料包，想起茉莉的温柔，以及她对自己的爱，陈致远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意。
将料包放进锅里，他坐在小板凳上，漫不经心的往灶坑里填柴，想的是母亲和哥哥的阻挠，他心里好反感。
为这个家他做的够多了，他们还想让自己放弃心爱的女人？
这对他不公平，火苗跳跃着照在他脸上，却无法温暖他被亲情伤害的内心。
爱茉莉将近三年时间，哪里是谁一句轻飘飘的话，说忘记就能忘记的？
他们可曾为他想过？别说茉莉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算只凭他和她之间的感情，也不是谁一句话就能分开的。
门开了，致远没有抬头，他现在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家里一共有四口人，三口反对他和茉莉在一起，没有一个人来关心他的感情。
难道他们认为自己没心没肺，是根木头，除了吃喝只会干活？
“致远，妈知道让你和茉莉分手，是难为你。”
陈母见致远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暗暗叹口气，若不是为了老陈家的面子，她也不会逼儿子。
陈致远抓起苞米杆掰断，放进灶坑中，没有接母亲的话，因为他知道她接下来想说什么。
“致远，咱们老陈家在靠山屯三辈子了，没人指过咱家的脊梁骨，你爸爸在世时，也最在意名声，为了老陈家不被人指指点点，致远放弃茉莉吧！”
陈致远动作顿住了，没有看母亲，而是看着灶坑中跳动的火苗。
“妈，这瓜子怎么做？你会吗？”
陈致远突然的问话，把陈母问愣住了，这瓜子怎么做？她怎么知道？
“你不会吧！大哥红霞也不会，可茉莉教会了我，在冰窟窿中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可为了能再看她一眼，我坚持着，终于我爬上来，可是风无情的刮，我被冻僵了手脚，当时我在心里跟你告别，不能给你养老送终，是我不孝，只希望你能身体健康，不要为我难过。”
陈致远抬起头静静的看着母亲，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听着像是没有一丝感情，陈母听了却无法回答。
“在我以为自己一定会死的时候，我发现在这个世界上，我有一件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有娶茉莉为妻，哪怕只有一天也好，我可以跟她做一天夫妻，下辈子，我就能找到她，将今生亏欠她的补偿给她。”
陈致远往灶坑中填了一根苞米杆，嘴边挂着温柔的笑意，透过这燃烧的火苗，他看到茉莉美丽的脸庞。
“致远，你听妈说......”
陈母听到儿子的话，，心里咯噔一声，想着不让他接着往下说，可看到儿子那黑黝黝的眸子时，话竟然说不下去。
“妈，我的命是茉莉救回来的，除非她放弃我，那是我没有福气拥有她，不然我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放弃她这么好的女人。妈，你给了我第一次生命，我感激你，茉莉给我第二次生命，我也感激她，你们两个都是我最爱的女人，只要有我一口气在，都不会放弃对你们的爱。”
陈致远抬头看着母亲，黑眸如同深不见底的深井，坚定的看着她，陈母不敢再说下去。
“你进去休息吧！我今晚要忙很久。”
陈致远心里已经有了决定，陈母看着儿子，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他不会听，说多了反而会影响母子感情。
叹了一口气，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东屋，她的生活怎么就没有平静的时候？孩子大了，翅膀硬了，谁都不肯听她的。
“致远，你怎么能让妈伤心？”
陈致明躲在门后，偷偷的听着母子俩的谈话，见妈，的话没起作用，指责的话说出口，紧接着皱起眉头。
原本陈致远最听妈，的话，怎么今天会这么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