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临江靠海。
雅间,观景二楼。
桌前分坐三人,位置呈一个三角形图案。唯一的一个女人淡妆素雅,纤纤手指摆弄茶具,她满面春风,清香伊人。
“这就是你选的好地方?”靠窗位置坐着的高斩风冷眼看着女人,今天是他做东,首座让给了欧阳问天,但选地方的女人却是海都惊鸿仙子,金惊鸿。
“女人嘛,胆小一点也没什么。既然是要谈事情,那夜场那种嘈杂地上不适合,这是我新开的一家茶馆,尝尝看我的手艺怎么样。”金惊鸿倒一杯茶放在高斩风面前,又倒一杯放在了欧阳问天面前。
“开在海都国际旁边?我看是有深层次用意吧。”高斩风碰都没碰那杯茶:“传言惊鸿仙子在自己的场子里被一个海都国际的老师扇了耳光,以前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不然你也不会在这个地方开一间茶馆。”
“高大少原来是来看我笑话的么?”金惊鸿并不生气,不过她开始解释道:“我开这间茶馆,是因为这里的美景,而不是因为某个人。”
欧阳问天端起茶杯,细细品了一口,开口道:“好茶。”
“好茶那就多喝一杯。”金惊鸿又给他倒满。
“欧阳,听说萧家的老爷子在上午去世了,这对你来说,可真不是一个好消息。”高斩风又把矛头对向了欧阳问天,言语里几近讽刺。
“为什么这么说?”欧阳问天冷冷一笑。
“谁都知道,整个萧家,唯有萧在野能镇得住萧媄瑰,如今萧在野不在了,你觉得萧媄瑰还会乖乖由家族摆弄她的命运吗?”
欧阳问天眯起眼睛看着高斩风:“这件事不会是你做的吧?”
“我?哈哈哈。”高斩风大笑了起来:“我们高家跟萧家又没有什么瓜葛,现在的高家自顾都来不及,哪还有闲心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最好不要让我知道是你做的。”欧阳问天冷冷威胁。
“怎么,人还没过门,就把自己当做萧家的女婿了?”高斩风冷嘲热讽道。
欧阳问天放下茶杯:“如果你只是对这件事感兴趣,我想我没时间在这陪你了。”
“当然不是!”高斩风身子后仰,倚在舒适的座位上,但谈事之前,我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今天约了三个人,到场的却只有两个。”
“哦?你还约了谁?”金惊鸿问。
“明知故问,当然是嘉能集团的洛祁山了。”
金惊鸿轻轻一笑:“整个海都市都知道洛祁山被人袭击中枪,住进了医院里,你想约他,恐怕找错了时间。”
“那只是传言。他若真的中枪了,就不会指挥嘉能集团和你们合作对付我们高家了!哼,他这一招苦肉计用的可真的高明!”
金惊鸿淡淡道:“你绑架人家的女儿嫁祸给欧阳问天,人家只不过稍微给你点脸色看,不算过分吧?”
她是场中唯一的女人,但论气场,却丝毫不输给另外两个。
高斩风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正常:“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你们总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对高家赶尽杀绝吧?”
“做错了事情,就应该付出代价。如果你今天是来谈情分,那奉劝你还是省点口水,我和欧阳大少一样,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高斩风拳头握起看着她:“金惊鸿,你为什么要搀和在这件事里面,我高斩风可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金惊鸿不咸不淡的转过头和他对视:“高大少,墙倒众人推,我只不过是赶在后面捡一点便宜而已,你找错了谈判对象。”
“那好,我会给你们想要的东西,但奉劝一句,做人留一线,不要做得太过分了!”高斩风开口道。
金惊鸿指了指欧阳问天:“你问他,他才是正主。”
……
体育课,让那些学生自由活动后,张浪找了个阴凉处坐了下来。
所有的体育老师,仿佛约好似地集体孤立了张浪,就算他去体育部的办公室也绝对不会有人跟他说话,张浪也乐得清静,干脆直接就不去那,省的那些人视他为眼中钉。
艳阳高照,这么热的天气,那些学生却敢在太阳底下踢足球打篮球,张浪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活力,青春真好。
一个足球远远滚了过来,张浪一脚把它踢了回去,这一大脚实在是太厉害,直接飞过众人头顶进了球门,那边传来一阵欢呼声。
当张浪转身要重新坐下来的时候,却发现欧阳少天已经坐在他原来的位置上,这家伙耷拉个脑袋,垂头丧气的样子。
“怎么不去踢球?”张浪问。
“没心情。”
“失恋了?”
“没。”
“踢球踢输了?”
“你见我有输过的时候吗?”
“那你是怎么了?”
“就是没心情。”
张浪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什么时候这么伤春悲秋了?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跟我说说看。”
周邵颖和孔鸣斐因为受伤的事情请了假,没来学校,没了两个左膀右臂,所以今天欧阳少天显得形单影只。
“没什么。”他转过头去,不敢和张浪对视。
“不说算了。”张浪懒得再理他,就让小屁孩自己想吧。
一大一小两个人坐在这里,谁也不跟谁说话,这个画面很搞笑。
欧阳少天两只手拖着腮帮子,抬头看着远处,每隔半分钟就叹一口气,张浪实在是受不了他这个状态,忍无可忍踹了他一脚:“小屁孩子,吃穿不愁的,没事叹什么气?”
他转头看了眼张浪,又转回头去,就在张浪准备把他拎起来的时候,他说话了:“老师,你使劲踹我几脚吧,这样我心里好受一点。”
“我踹你做什么?”张浪无语道。
“我知道都是因为我。上次你帮我出头,得罪了金惊鸿。我哥又和她有某种交易,所以他对你下手。现在我姐也站在他那边,如果没有那天那件事,就不会有现在的情况了。”
张浪一愣,没想到这兔崽子是因为这件事不开心。
张浪重新坐了下来,从后伸手捏住他的脖子,但没用力:“这是我和你哥之间的事情,跟你没什么关系。”
“你的伤好点了么?”他转头问。
“这点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张浪动了动右臂,疼是疼,不过这个枪伤在基地里的时候已经痊愈了大半,后来虽然又受伤,其实已经差不多归类于皮外伤了。
欧阳少天站起身来,今天他穿的是七分裤,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来,递给张浪:“老师,这是我这几年存的压岁钱,大概有七八十万,你换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吧。”
“什么意思?”张浪皱眉道。
“你斗不过我哥的。”欧阳少天说:“虽然你能打,但我哥在这里很有关系,我还打听到金惊鸿就是海都市道上的大姐大,你现在手上又有伤,他们要是跟你玩阴的,你会吃大亏的。”
张浪欣慰的笑了。
谁会想到,一向是没心没肺的欧阳少天会这么真心对一个人?还是一个和他没什么关系的老师?
就凭这一点,张浪就觉得很开心。
“把卡收起来。”张浪说。
“你不要?”欧阳少天奇怪道。
“原来昨天的事是欧阳问天安排的。看来你还是没有你哥聪明啊。”张浪指了指欧阳少天的脑门:“我问你,金惊鸿是海都市道上的大姐大,按理说想要收拾一个普通人很简单吧?”
欧阳少天点头:“是这个理。”
“那她为什么不自己出手,反而让你哥帮忙?”
欧阳少天皱起眉头:“对啊,我哥只认识白道上的人,跟黑道上的关系不大,让一个人人间蒸发这种事情,金惊鸿确实比我哥更适合做。”
“昨晚的事情,其实是一块抛砖引玉的石头。”张浪说。
欧阳少天费解的摇摇头:“不懂。”
“他是在试探我背后有什么人在撑腰。”张浪解释道:“金惊鸿都不碰的人,你哥怎么会轻易去触碰?”
“老师你背后有人在撑腰?”欧阳少天眼睛一亮。
“你说呢?”张浪笑问。
“点子硬不硬?”
“硬的你无法想象。”
“那我哥昨晚试出什么来没有?”
张浪轻轻一笑,摸着他的头发:“我想他应该试出来了。”
“那就好了。”欧阳少天放下了天大的心事。
“怎么好了?”张浪笑问。
“你想啊,我哥和我一样是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他要是试出你的靠山硬了,就不会轻易出手了,那我就不用夹在你们中间难做了。”
说都这里,他忽然一皱眉:“不过我姐就难说了……”
提起欧阳青鸾,张浪一阵头疼。
事实上不管是金惊鸿还是欧阳问天,张浪都没有放在眼里。唯独欧阳青鸾,他不知道该把她摆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如果说是敌人吧,两人还一起吃过霸王餐。要说是朋友吧,也不太像。
头疼。
张浪使劲抓了一把头,结果引起了欧阳少天的注意:“老师,你在干嘛啊?”
“没什么。你姐她……为什么难说?”张浪试探性问道。
“难以揣测呗,她那个人其实不坏,就是有点不按照常理出牌,神鬼莫测的。”欧阳少天抬起脑袋瞥了张浪一眼:“你这么关心她干嘛?”
“哦没事。”张浪赶紧移开眼神,拿起旁边一瓶矿泉水准备喝一口压压惊。
“老师,不如你娶了我姐吧!”
“噗!”张浪刚喝下去的一口水喷了出来,差点呛到了自己。
“你姐不是出家人么,不能胡说。”张浪道。
欧阳少天嘿嘿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姐是在家修行的,她说出家要守清规戒律,她才不去做那傻事呢!”
“她不是在藏边么,怎么能算是在家?”
“我也不太明白,反正我只知道,出家的话是不能结婚生子的,但在家修行却可以。”说到这里,欧阳少天低下头:“其实我姐也很可怜,老太爷想让她当活.佛,但听说她那个庙,当了活.佛就不能结婚生子了,这戒那戒的,反正忒麻烦。幸好被选中的人不是我。”
张浪笑了笑:“你放心吧,以她的性子,不会这么容易屈服的。”
“要那么容易,她就不会在山上呆了十年不下来了。唉!”欧阳少天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
张浪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一大一小两个人坐在这儿,都沉默起来。
天边不知何时飘来一朵白云,遮住了恶毒的阳光,不知道为什么,张浪又想起刚刚分别不久的欧阳青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