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乡村烈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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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老实人也有不老实的时候1

一直以来,他是比较心疼自己的孩子的,这些个孩子小时候顽皮,老伴生气的时候要用皮条抽他们。他哪里舍得哦!不舍得就跟老伴吵架。袁方的娘年轻时虽然秉性温和,但只要老头子跟她动手,她一样也是个狠手,照样跟他打架。打不过老伴就撕扯衣服,把他的衣服撕烂了,看你还打不。

吃过一次衣服被撕烂的亏后,每次遇上两人打架,袁方爹就会脱光了衣服跟老伴打。一边打一边还恨恨地:“你撕呀!你撕呀!现在我脱光了,你总没有衣服好撕了。”他不说人家还丈二摸不着头脑,只奇怪他为什么要脱光了衣服打架。

他这一叫唤,人人都知道了,原来他是心疼衣服呢!衣服能被袁方娘扯牢,皮肉光滑的,袁方娘没办法扯,即便是被她扯上了,也顶多拉破了皮。等过些日子长结痂了就好,衣服撕烂了还得花钱去买不是么。

这一笑话直到现在孩子长大了,一样被广为流传。他也不管这些,只一味宠着孩子,舍不得让他们吃更多的苦头。也正因为如此,28岁的袁方是个地道的农民的儿子,却对农活很是生疏。

蒋究见公公说完离去,她也没再说什么,只匆匆地上楼。袁方此时正跟周公约会呢!许是周公一直在讲笑话给他听,他现在双眼紧闭着却嘴角上扬微笑呢。

“袁方,你该起来了,收拾一下跟爸去翻地,他一早出门了呢!”蒋究推了推熟睡中的他。

“不要吵,我还想睡觉呢!”袁方翻了个身。

“你现在可不能再睡懒觉了,爸年纪大了,这田间地头的活你应该扛起来。”见袁方始终不愿动弹,蒋究把手伸进了被窝。

“你干吗?大冷的天,冷不冷的啦?”袁方被蒋究那双冰冷的手一激,周公不见了,他只能跳将起来躲避。

“好了,你快起来,跟你爸下地去,哪有年轻人在家睡懒觉,让老的下地的道理?”蒋究催促着。

“不是我不想下地啦!以前我跟爸下地,他总是嫌我干得不好,久了,我也懒得去了,反正地也不多,让他一个人侍弄么好了。”袁方嘀咕着。

“你说你爸把你宠起来干吗呢!这么大了也不知道帮忙”蒋究在他的后面说。

“哪来那么多的抱怨,只要你做得够好,又怎么会被嫌呢?去吧!你现在都已经成家了,这个家的责任都在你身上呢!好好学,农民不好好学做农活,那干什么去?”

袁方在蒋究一声声的催促下,不得不紧着起床收拾,然后也背上锄头出门去,临出门却又迟疑。

“想什么呢?”蒋究问。

“我忘了我家的地在哪了。”

“天呢!就这一句话可以说明你有多少年没下地了。爸在村子西头呢!地不认识,爸总认识的吧?”

“噗,我这就去”袁方噗哧一笑,复又出门。蒋究目送袁方离去的背影,心里不仅感叹:

“真是宠子害子啦!28岁的人都不知道自家的地在哪,这般宠养儿子大概是想养肥了以后杀了卖肉的。”

没等蒋究感慨完呢,就见隔壁的秀梅嫂子急匆匆地往自家门前走过。

“嫂子,你这么急干吗去呢?”蒋究立在屋檐下问。

“我去厂里看看,要过年了,今天厂里要发福利了呢!”

秀梅嫂子跟袁方一起都在红薯粉丝厂上班,说那是一个厂,不如就说是个作坊。是袁方的堂哥伙同山外的几个朋友合作开起来的,袁方自堂哥开了粉丝厂后,就一直在这里上班。虽然挣钱不多,但就跟他说的一样,踏实!

今天粉丝厂发福利了?这事袁方怎么不知道?我怎么没听他说起呢?蒋究觉得很是奇怪。粉丝厂就跟袁方家隔了条马路,蒋究也没多想,两脚一抬就迈进了粉丝厂。厂房的空地前堆了一地的所谓要发的福利,一箱苹果和一袋粉丝,厂里的员工也在指指点点的不知说着什么。

“呵!不能小看这个厂么,还能发福利,哪堆是我们家袁方的?”蒋究笑呵呵地跟大家打完招呼后问。

“袁方?袁方好像没有的,这些年来,我们发福利从来都不见袁方来拿过。”秀梅嫂子和同事们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袁方没有的?为什么?蒋究带着一丝狐疑踱进了办公室。堂哥和几个合伙人正嘻嘻哈哈地说笑话呢!看见蒋究进门,堂哥很是热络地招呼:

“蒋究,你怎么来了?”

“听说今天厂里发福利,我来看看,顺便拿拿回去。”

“袁方没有的。”堂哥听蒋究这样说,先是一愣,继而眼里掠过一丝尴尬的神情。

袁方没有的?同是这个厂里的员工,大家都有为什么独独少了袁方的?这叫什么事儿?眼看着场上的人三三两两的散去,东西也一件件被它的主人领走。蒋究二话不说,拎起办公室里领导的苹果和粉丝就走。

“这是我的,你拿走干什么?”胖领导喝问了一声。

“干什么?你是负责人吧?那我倒想请教一下,为什么大家都有的福利,独独我家袁方没有?难道袁方不是你们厂里的员工?谁要是告诉我他不是,我不但不拿,还向你们赔礼道歉。”蒋究努力睁大她那双小眼睛,目光逼视着眼前喝问她的人。

“这些年他都没来要过,谁知道他要不要呢?我们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对方理直气壮地。

“他没来要过?福利发到他手上他会不要?依我看就是你们看他老实,反正不给他他也不会来闹腾,于是你们就心安理得的少了他的那一份。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以前没他份跟我没有关系,但从此以后,只要他还在这个厂里上班,大家有的他也得有,如果单单少了他的,对不起,我蒋究不答应。”说最后一句话时,蒋究特地加重了语气。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在他们的意识里,袁方从来都是木木的,沉默寡言的样子,自从那年分福利少了他的份后,他也没说什么,这些年也就成了习惯,每到分什么从来也没人说应该分给他一份。他似乎也默然接受,从不会问他们要更不会跟他们吵。

今天却在半路杀出个女人,只一句话就把他们噎得愣在了当场。良久,耳边又传来嗡嗡声:“快过年了,我也不想跟你们中的谁吵架,我今天只拿走该拿的那一份。你们还有意见吗?如果没有那我走了,要有的话那就麻烦你们把前些年的都一起补上。”蒋究的声音很冷,冷到足以让人倒吸一口冷气。

她拎着一箱苹果和一袋粉丝出门,到了门口又回过头来添了一句:“希望你们当领导的能记住,老实人一定不要让他吃亏,否则大路不平有人踩的。”说完,她扔下那一屋子目瞪口呆的人离去。

“这就是袁方的老婆?看来泼辣的名还真不是空穴来风啊!”胖领导在一边咕哝。

“算了吧!好男不跟女斗,东西她拿走就拿走了。”又一领导及时往自己脸上贴金。

蒋究气呼呼地提着东西回了家,婆婆见了很是惊奇地问这是从哪里来的。

“妈,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些年粉丝厂分福利从来没有袁方的份额?总不会无缘无故他们就不给的。”

“哦,那年他们说忘了,后来袁方也没有去问他们要,反正我们也不缺这么点东西,没有就没有了。”婆婆这样告诉蒋究。

天哪!我就没有看见过这样的人,自己的权利都不知道维护,看来老实人就是要吃亏,蒋究摇头,为袁方,也为厂里那些个处事不公的人。

时近中午,一早父子俩出门却没见回家,奇怪了,那才巴掌大的一块地,怎么父子俩一早出门到现在还没翻完?等着他们回来吃饭的蒋究终于坐不住了,她得去探个究竟,看看公公能把那方地垄成什么。

远远的就见这父子俩蹲在地里忙活,这不点种不拔草的,需要蹲着忙活吗?蒋究感觉很是诧异。要知道,在家她是老大,她爹蒋国伟从来都把她当男孩使唤,田间地头的农活哪样她不精通?她只要老远看人家一扬手,一挫腰就知道人家在干什么。等她近前,眼前的一幕还真让她哭笑不得。

只见眼前的一小方地,被公公划分成细长的一垄一垄,垄沟似一支铅笔般的笔直,垄壁被刮得精光锃亮的,相信苍蝇飞过都会摔得四仰八叉的。而父子俩蹲在垄沟里把那些大小块状的泥土,一块块用手捻碎了,捻成粉沫状洒在垄上,那小心翼翼捻土的样子不亚于捻珍珠粉。

“爸,你这哪是在翻地啊?分明是在绣花。”蒋究笑,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公公种不出好菜了。

记得那一天她回娘家,蒋国伟割了一捆菜绑在了她的自行车后面,让她带回家。她指那些菜说:“妈,不知为什么,我爸种的菜就比公公种的喜人,公公种的菜细长瘦小,老的掐都掐不进去的,没有一点水灵灵的样子。”

“你公公土财运不好呗,你爸这一辈子财运不济,但土财运好着呢!种什么都有好收成的。”兰珠呵呵地笑,用土财运不佳来解释袁方爹种不出好菜的现象。

这哪里是土财运不好呀!分明就是他操作不当,垄座细长,看着是挺漂亮的,但却不能让植物的根须纵向稳稳地扎根于泥土深处。这里的泥土有粘性,弄得过于细致了,雨一下,泥就发硬结饼,植物根本就失去了呼吸成长的机会。

“你知道什么呀?活么总要做得仔细一点,农活你不好好花功夫,它怎么长得出好庄稼?”公公又在说老话了。

“爸,农活本来就是个粗丫头,你越整得精细了,越不见得好。信不?”随后,她又把这里的不足之处一一给指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