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保镖英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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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飞马,踏雁

这一招他少说已使过八千次,他那剑里刀声的外号有一半归功于这一招。

胡四海用这招沧海末日,不知制服过多少可怕的敌人。这不是简单的一招,平常的招势中暗藏着一十九种变化,紧接而来的是一连串的必杀势。想当年胡四海拜师学艺,仅学这一招便用了九个月,当初他曾怪过师父,后来行走江湖,方知师父原是对的。

胡四海石破天惊的一剑,急若流星快如闪电刺向燕雪飞身上八处大穴。

燕雪飞眼帘低垂,神情黯然。大敌当前,不知他在想什么。

毒观音又为他担上心了,她仍然不希望他出事。其实这种担心还是多余的,燕雪飞不会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很清楚胡四海长剑正划着种种剑圈刺向他。

对胡四海,燕雪飞如何敢掉以轻心,他出刀了。

不等胡四海剑近身来,他那鬼头大刀已经斜斜劈出。

他只是那么随随便便的一挥,但一旁的人还是没能看清他是怎样出的手。

不愧是鬼影神刀,出刀全无一点章法,却能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劈出,劈向意想不到的地方,刀速近乎完美,快得匪夷所思。连毒观音眼睛都亮了。这时毒观音想起来了,燕雪飞曾经对她说过,他的刀能达到他想要达到的速度,也几乎可以达到他想要达到的位置,说白了就是快且准,当初她并没有怎么把这话放在心上,现在看来,燕雪飞说的是对的。

胡四海长剑剑尖离燕雪飞脖颈还差两寸,只要再往前轻轻送剑,争斗便结束了。

可不知怎样搞的,燕雪飞手中的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这个结果是胡四海意料不到的,同样也大出所有人的意料。

胡四海双脚站在污泥里,动弹不得,长剑再不能递出一分。

四海镖局的总镖头斗败公鸡般说道:“小子,你赢了,你杀了我吧!”

他的手毕竟垂了下去,几乎连剑都提不起。

燕雪飞并没有杀他,反而收回了鬼头刀。

胡四海望着燕雪飞,燕雪飞也在望着胡四海。

两个人心中都清楚,胜负已分,再斗也无意义。燕雪飞先说话:“你走吧!”

胡四海没有急着要走,他回过头去,哀伤地看了一眼他的那些兄弟,还有他的镖车。

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失败了,如果不走,那么等待他的将是死路一条,他若死了,他的兄弟们一个也不能活,镖车同样还是人家的。应该怎么办,胡四海一时之间没了主意。

燕雪飞又道:“你可以走,其他人也可以走,但镖车不能带走。”

拼个同归于尽?或是将镖车白白拱手送人?究竟该如何选择?

胡四海蓦然想起一句古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于是他决定要走了。

胡四海一语不发,转身走到陈小舟尸体旁,弯腰把这个好兄弟抱了起来,平稳地放在自己的坐骑上,然后牵起马缰,转身大步离开了,再也不看燕雪飞和毒观音一眼。

吃了败仗的胡四海一双脚沉重地踏踩着草地上的污泥,眼中早也落下大粒大粒的泪来,滚滚的珠泪流经他的面颊,然后滴在肮脏的泥巴上,他流着泪往前走去。

胡四海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了,他的那些保镖兄弟们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争斗结束了,争斗永远是无情的,弱肉强食,成王败寇。

直到胡四海一行人快要在草地上消失,燕雪飞才一刀劈去那辆镖车上的铜环门锁。

门锁飞出一丈开外,那扇特制的小铁门开启了。

毒观音迫不及待地抢过来观看,她的心比燕雪飞还要激动得多,可是车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成堆的黄金,她看到的只不过是一只小巧的方形铁盒子。

毒观音吃了一惊,喊道:“我们被骗了,镖车是假的。”说话之间连忙抓起车上铁盒,打开盖子来看,盒内装的是一匹长了翅膀的飞马,一对前蹄高高跃起,两条后腿踏在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雁背上。这东西看上去黑不溜秋的,显然不是黄金制造,不过一块全无用处的废铁而己。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这玩艺儿乃是宝物,就是江湖上传说的‘飞马踏雁。’

毒观音叫道:“燕爷,赶快去追他们,晚了就来不急了。”

燕雪飞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目光冷冷的,竟自呆了。

又是一个清晨,旭日从天涯断肠园东边的云气里面钻了出来。

高振邦枕着双手,躺在北山马棚大头马夫的草棚内。他已经醒了,或者说他一夜未眠。他强睁一双布满血丝的小眼睛,痴痴地瞪着横梁上那张破败的蜘蛛网。几缕阳光透过百孔千疮的棚顶,洒落在蛛网上。蛛网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一根根像金线银丝一样。一只黑褐色滚圆肚皮上布满红白交错花纹的大蜘蛛隐藏在蛛网的一角,在耐心地等待着它的猎物前来送死。不知怎么搞的,这个时候高振邦竟然毫无理由地想起了他的妻子,他的眼睛有些模糊了,深藏在横梁角落里的那个东西一会儿像蜘蛛、一会儿又好像是他妻子吴翠花的半边面孔。

高振邦狠命地摇了一下头,吃力地从脏乱的木床上爬了起来,掐了掐人中,再瞧横梁,那只滚圆肚皮的大蜘蛛还在,高振邦还是没能搞清楚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怪东西。

人到中年的大头马夫抱着一束干草从他的身边走过,看到他那痴痴傻傻的眼神,马夫笑道:“六爷,你起来了。天亮了,也该起了。听说总镖头今天还要找你们议事呢,怕这早晚得敲钟了,你快去洗把脸吧。”高振邦似乎没去注意听马夫的念叨,他的两眼仍呆呆地对着那张破败的蛛网出神。那只大蜘蛛,它到底是不是蜘蛛啊!马夫摇晃着他那大得离奇的头,面带温和的微笑,走到墙脚的铡刀旁边,切他的马草去了。

钟声响起;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

一共响了十三下,停了。高振邦知道,总镖头又要训话了。是时候该离开了。

高振邦在地上站稳身子,重重吐了一口浓痰,然后伸了个懒腰,才发现自己昨夜竟未脱衣,鞋还穿在脚上。不过这有什么呢!马夫的草棚又臭又潮,那木板铺成的小床上跳蚤横行,没脱鞋又怎么了,都脏到这般田地了,再多一些灰土,似乎也并不为过。

迎着初阳,高振邦走出了马夫的草棚,来到了附近的小溪边,胡乱地用溪水冲了冲脸,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精神为之一爽,心情也略好了些。红日给这里的绿水青山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一间间房屋顶上袅袅炊烟升腾,天涯断肠园可真是个好地方啊!

天涯镖局的议事大厅的门敞开着,从门外就可以看到端坐在虎皮交椅上的李天雄,那把属于他的金交椅安放在镶有“只要有日月星辰的地方,就有我日月星旗在”的镀金大字的墙壁的正中间。李天雄面色凝重,有些焦燥,脸颊上的疤伤狰狞可怖,一双青筋暴露的大手不安分地敲打着椅子的护栏,护栏发出叭叭的声响。他就这样冷漠地看着从外面走进厅来的每一个人,看着这些人落坐在他们各自的座位上。

邓来之是第一个进来的。接着进来的是五当家余从贵和镖师林霸成、万飞松、白沙天。再接着是潘兴南和一条大汉,也是天涯镖局的随镖武师,名叫朱有芳。后面来了一些大小头目及护卫队长,凡是在天涯镖局担当点职务的人先后纷纷都到了。

这些人一个个安静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彼此间默默地点点头,交换一两下会意的眼神,耐心地等候着他们的总镖头说话。

可是李天雄却不急着说话,目光仍然冷漠地盯着门外。

好半天了,他才看到衣衫不整的高振邦走进来。

高振邦佝腰曲背,三步两步跑到左手第五张椅子上坐下了。

李天雄冷漠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直等他坐好了,李天雄仍然盯着他看。

李天雄总算说话了,是针对高振邦说的,他说道:“老高,你又迟来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淡。高振邦懒懒地回答:“是的,大哥,我又来晚了。”

李天雄道:“昨夜又和嫂子吵架了?”语气分明要温暖一些。

高振邦向左右看了一眼,颇为尴尬地道:“没有的,大哥。我、我是说、昨夜我一直没有回去。”李天雄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马夫哪里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你总不能常去霸占他那张破床。”这句话引来一阵哄笑,其实这并没什么好笑的。

高振邦铁青了脸,说道:“对不起,大哥,是我无能,没能处理好自己家的事,给你添乱了。”李天雄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这毕竟是你的家事。”高振邦道:“谢大哥的关心。”两个人的谈话就此告一段落。李天雄扫了一眼到场的人,然后大声说道:“咱们开始吧!各位有谁知道,今天为何要叫你们来?”

潘兴南抢着答道:“莫非又接到了镖?”李天雄道:“是有一两趟小生意,不过不是为这个。”下面不再有人说什么,大家心中都清楚,总镖头马上就会把答案告诉大家。

李天雄的目光慢悠悠地在大厅内移动,最后落在一个雄壮威严、满面洛腮胡子的老头身上,他对那老头微微颔首,说道:“马老,你来给大家汇报一下,就告诉弟兄们,这一年中关于镖队生意方面的一些情况。”那老头名叫马福威,已经六十三岁了,年青时曾在七八家镖队干过,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镖师了。而今上了年纪,投到天涯镖局来,李天雄将他安排在帐房里,掌管财帐方面的收支事务,同时还负责镖队出镖人员的安排。

听到总镖头点名,马福威站了起来,别看他人老,声音可洪亮得很,但见他向全场团团一揖,铿锵有力地对大家说道:“各位,这一年以来,我们的镖队大小出镖四百九十三趟,比去年多出镖一百零五趟,纯收入共计白银九十七万三千四百六十两,比去年多收二十一万零五百一十九两,为镖局效力的兄弟现人数为三百六十二人,比去年增加了二十八人。我能告诉大家的,就是这样多了。”简短的话,说了很多数字,精准无误。李天雄感激地望了马福威一眼,说道:“马老,辛苦了,请坐。”接着他又对所有人说:“从这些数目字上可以看出来,我们是在走上坡路,而不是在走下坡路,也就是说;我们的镖队在一天天发展壮大。我在这里感谢你们,兄弟们,是因为有了你们的努力,天涯镖局才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