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保镖英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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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暗镖,悍匪

其时正值夏未秋初天气,已经十来天没落过一滴雨了,越往北去,越觉得热得难受。这日来到一个叫怀柔的地方,看样子却是一个小县城,人烟稠密,离京城也不过一两日路途了。头顶上那天空中,白花花到处是阳光。三人口渴舌燥,眼冒金光,在这样的天日里头赶路,不要说人,马也受不了。坐下的马儿口吐白沫,喷着粗气,脚步艰难。

李天雄骑着高头骏马,一副富商巨贾模样,走在前边开路的自然是他。眼看总镖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潘兴南终于痛苦地张开了嘴巴,说道:“李爷,我的好大哥,能喝得一口水也好,舌头底下早起灰尘冒青烟了。”邓来之也跟着嚷嚷道:“是啊!是啊!真渴死人了。”

其实李天雄何尝不渴,他正在用目光四处搜寻,突地扬鞭笑道:“你们看,前头那棵老槐树后面是什么?”邓潘二人放眼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一株马桶般粗细的老槐树后边,迎风飘起一张米色小旗,旗上墨笔写着‘朱大娘茶馆’五个大字。见到马上有茶可喝,三个人一下子都来了精神,口也不是那么渴了。邓来之咧嘴笑道:“看来这茶馆是女人开的了。”潘兴南平时爱和邓来之斗嘴,听了这话后打趣道:“这朱大娘她不是女人,难道你是女人,有男人叫朱大娘的么?”

邓来之自语道:“真是奇怪,我走南逛北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女人家在大街上开茶馆的。这一趟京城没白跑,长见识。”潘兴南装出一副很有学问的样子,说道:“只要有钱赚的事,谁干不是一样,男人能赚钱,女人当然也可以。”邓来之不服道:“女人的事不是赚钱,赚钱的事是爷儿们做的,女人在家生孩子才是要事。出门来开茶馆,虽说可以赚钱,但抛头露面、成何体统。我想这朱大娘,必是死了男人的。”

骑马走在前头的李天雄,听他二人越吵越不成话了,回头喝道:“你俩个混球,不是嘴渴死了么,现在想必是不渴了,那就给我继续赶路,这茶不喝也罢。”

邓来之急道:“李爷,茶馆就在眼前,进去喝一壶也好。顺道看看那朱大娘她是不是个女的。”

李天雄忍不住笑道:“看你都偌大一把年纪了,说话竟还像个孩子,朱大娘怎不是女的?”

邓来之道:“李爷,你说这女人家、她出门来开茶馆,这像话吗?”

李天雄道:“兴南兄弟说得对,这赚钱的事谁不可以干。女人开间茶馆,也值得大惊小怪?”

潘兴南嘻嘻笑道:“我说老邓啊老邓,你还不承认你少见识,这回肯认了吧!”

邓来之横了他一眼,拍马上去对李天雄说道:“李爷,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就是不敢问。”

李天雄奇怪道:“自家兄弟,有话就讲嘛!”

邓来之嗫嚅道:“我想问的是,李爷你年龄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不思量安个家?”

李天雄笑道:“天涯镖局不就是我的家么?”

邓来之认真道:“我是说,李爷你为何不找一个老婆。依我看王姑娘就很不错,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人长得漂亮,又很聪明。”

李天雄沉默了半天,然后忧郁地说道:“你原来说这个事啊!你也不想想,我这种人过的是什么日子?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啊!我找老婆来干啥?找她来当寡、妇吗?我们这种人被称为‘死了没埋的’,谁知哪一天真被埋了。要苦苦自己得了,莫要害了人家姑娘。你的意思是要我娶小慧,其实这话别人也提过若干次。但你们不知道,小慧是个苦命人,我若真娶了她,有一天我死了,岂不害了她,她现在跟着我,虽是没有名份,但却有个自由身,这样对她也好。”

潘兴南闻言感叹道:“李爷是对的,但我们不能和李爷比,没李爷那么想得宽,还没等长出毛来爹娘便给定了亲,现在我已有三个孩子了。”

邓来之道:“我也一样,生了两个小王八蛋,一天到晚只晓得打架。”

三人说话间,已到了‘朱大娘茶馆’门前。

邓来之将三匹马都牵到槐树桩上栓得稳了,李天雄领着他俩一块走进茶馆。

朱大娘开的这间茶馆坐落在绿荫环绕中,门前屋后古木森森,好不幽静。

李天雄扫了一眼茶堂,见横七竖八摆出了十一二张桌子,好几张桌上已坐有客人,什么模样的家伙都有;跑江湖卖艺的、当兵吃皇粮的、提刀带剑的武林豪客、做小生意买卖的商贩、上京赶考的书生、出家的僧道。三教九流,应有尽有,五花八门。

李天雄挑了张没人的干净小桌,招呼邓潘二人一道坐下,把行囊兵器放在一边。抬眼见一五短三粗中年妇人笑盈盈小跑过来,热情地道:“三位爷要些啥子嘛?”看这妇人,穿一身素净小纳袄,头顶盘个鬓角,生得白净,满脸肥肉,乳峰高耸,臀部滚圆。虽是徐娘半老,却也风韵犹存,听口音却是川西人。果真是个女的,想必她便是朱大娘了。

李天雄道:“上好茶水先来三壶,凡有下口的,只管拿上来,少顷一并算钱给你。”

“好嘞!”妇人干脆地答应了一声,去了。

邓来之看着妇人忙碌的影子,笑道:“果然,果然,是个女的。”

潘兴南逗他道:“不是,不是。如果你过去脱掉她的裤子,你保准会发现,原来是你搞错了。”李天雄笑骂道:“真是无理之极,哪有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脱掉妇人家裤子的道理。如果谁再信口雌黄胡说八道,看我不罚他到门前太阳下去做三千八百个虎卧撑。”

潘兴南吐吐舌头,扮个鬼脸道:“不敢说了,打死也不敢说了。”

邓来之想起一事,问道:“李爷,你说这早晚狄爷他们镖盐交脱了没有?”李天雄道:“我想应该交了吧!限期是前日,虽然出了点意外,不过二弟做事情,我向来还是放心的。”

茶馆内陆续有人进出,一会儿工夫,剩余的几张空桌子全都坐满了人。李天雄见茶水久不送上,叫潘兴南前去催了好几回。

正等得不耐烦,一回头看见门外走进八个穿着士兵服饰的汉子,三高五矮肥瘦不一,看上去均也有了点年纪,很不似一般士兵。由于没有空位子可坐,他们八个人只好站在进门处,不愉快地拿眼光看旁人,等着有人用完茶离去,好去抢占位置。

好半天后,李天雄需要的东西才送到。是上好龙井三壶,时兴菜蔬若干,白面馒头几十个。摆满了一桌子。李天雄对他的两个副手说道:“两位兄弟快些用吧!吃过了还得赶路呢!”邓潘二人老实不客气,端起茶碗便往嘴里灌水,伸出手来抓起馒头大嚼。

李天雄一边品着茶,一边打量着茶馆里别的饮茶人。在任何时候,他都不会忘记自己是做什么的,这也许就是他与别人不同的原因。

潘兴南胡乱地海吃海喝一通之后,蓦地抬头说道:“真是见鬼了,这大热天的,怎的一下子凉飕飕起来。”邓来之也道:“是啊!怪得很,我也感到有一股冷气。”

李天雄一双眼睛紧盯着刚才还未有位置落坐的那八个士兵,此时临窗一张桌上的客人结帐走了,他们过去占据了那张桌子,围桌而坐。冷气是从他们那边飘来的。

来自天涯镖局的李天雄清楚地看到,其中一趾高气扬的士兵起去打开了随身携带的那只长条形沉重铁盒,查看了一阵方才关上。因为离得太远,没能够看清铁盒里装的究竟是什么物事,但可以肯定,那股冷气来源于铁盒。李天雄心里暗骂:“有些东西是见不得光的,这伙鸟人,做事也未免太不小心了。”

这个时候,茶馆里的人大多都在偷看那只铁盒。

突听一声大笑,茶室中央的一张桌上站起一个人来,是一个生得强悍粗鲁的汉子,三十八[九]年岁,膀阔腰圆,满面横肉,杂须丛生,脖子上青筋虬凸,身着黑色披风,背负一柄七星丧门剑,模样甚是犷骠狰狞。这人独自占了一张小方桌,李天雄一进门就留意到他了。只见他面前桌上堆满了好些吃剩下的食物,看样子这家伙已在这里坐了很久了。

随身带着七星丧门剑的中年大汉起身对那八个士兵团团一揖,然后朗声说道:“诸位军爷有理了。诸位铁盒中物事,莫不是江湖上传说已久的冰雪蛇形剑?能否借我一观。”

曾查看过铁盒的士兵冷笑道:“你是谁?我们的东西岂能容你想看就看。”

那汉说道:“在下来自蒙古绿杨山庄,人称草原苍狼阿忽汗的便是我。”

那士兵大刺刺的道:“不管你什么狼什么汗,你走你的路,莫要自找麻烦,我们的东西、岂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看的,你若惹老爷不高兴,一条麻绳绑你去见官。”

阿忽汗笑道:“军爷太小气了,看看又何妨,在下只想证实一下心中猜测,能够散发出如此强烈冷气的宝物,应该只有冰雪蛇形剑。你那铁盒中东西,到底是不是冰雪蛇形剑?”

士兵见他没完没了,不悦地吼道:“是冰雪蛇形剑又怎的,这乃是敬献给当今圣上做寿的礼物,你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你这种鸟人也配看么。”

阿忽汗大喜道:“这样说来,真个是冰雪蛇形剑了,难怪冷气侵人。这宝剑在武林盛传的九十九种兵器排行榜上名列第二,据说此剑乃是用天上掉下来的陨石精炼而成,那陨石非金非铁,却又坚硬无比,我想用那种东西炼成的宝剑,一定是非同凡响的宝物了。要是能将它送给我家小姐,小姐必定会很高兴,不知将要打赏我多少金子呢!”

一个枯瘦矮小的士兵站起身来,狠狠地瞪了刚才打开铁盒查看宝剑、之后又和草原苍狼讲了一大堆废话的同伴一眼,似乎在怪他多事。随即回头对阿忽汗说道:“阁下别在做梦了,这东西是冰雪蛇形剑不假,不过是献给皇帝的,你若得罪了皇帝,你应该清楚自己头上到底长了几颗头。”阿忽汗笑道:“人头嘛!其实只长了一颗,但宝剑我是要定了。”

好匹苍狼,说要便要,说话之间,人也奔出,疾如流星向铁盒射去,其身形如鬼似魅,飞一般移过了几张桌子。

他的目标只是铁盒,所以一伸手便把它抓到了。

可是那些士兵也非等闲之辈,只瞬息工夫,他们也不知从何处弄来了兵器。

阿忽汗才从第一个说话的士兵手里抢到铁盒,已处在七种兵器的包围中了。

七个士兵手里拿的兵器分别是:梅花斧,追魂枪,太平剑,鸳鸯钩,流星锤,月牙铲,双节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哪里是什么士兵,明明是黄龙七子全部到了。

只有第一个说话的士兵——也就是打开了铁盒子查看宝物的那个士兵没有动静,他手中的铁盒被人抢走,他还没搞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仍痴痴地站在原地不动。可能他才是真的士兵,或者还不是一般士兵,也许是士兵的头子,仰或什么官儿之类的东西也说不准?

总之他此时竟自呆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汗如雨下,站在一旁直打颤。

阿忽汗手提铁盒,纵声大笑道:“黄龙七子,看不出啦!你们这几个鸟人,何时做了朝延鹰犬?怎不事先知会在下一声,也好叫兄弟我做事之前先有点思考余地。”

黄龙七子的老大张梦才——就是那个枯瘦的士兵冷笑道:“废话少说,姓阿的,把铁盒留下来,我们或许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阿忽汗笑道:“如果按张爷说的办了,在下岂不是很没有面子?你老也许不知道,咱们草原上的人,一向是很注重面子的。”

黄龙七子排、名第二的黄司虎大声道:“大哥,跟他废什么话,杀了他。”

另外几个跟着起哄道:“对、对、杀了他。”

黄司虎不等做老大的发话,已挺起手中追魂枪,径刺阿忽汗面门。

他一动手,其他人纷纷动了手。显然,草原苍狼的名头他们是听说过的,他们不以一对一,而是以七敌一,足可见他们对草原苍狼阿忽汗的高度重视。

阿忽汗背后抽出七星丧门剑,一手抡剑,一手抓紧铁盒,左奔右突,指东打西,奋力迎战。弄丢了铁盒的那个士兵,面无人色,退到一边观看,他的身子像秋风中落叶一样簌簌的抖,呐喊声中漫天飞晃的兵器影子,吓得他快要站立不稳了。

激斗之间,突听阿忽汗大喝一声:“老秃,接着。”